第 43 章
？留什麽信？這好在是在宮裏, 過來的人又是他, 若是換了其他人，她也這麽輕浮？開口就是俊俏，要和人留信私相授受？
趙鸞擰眉，不悅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將人稍稍推遠一些, 沉聲道：“愛妃醉了。”
沈心不高興地甩甩頭，卻沒能將趙鸞的手甩開, 她抬手抓住對方的手腕一把撥開，凶道：“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能對人動手動腳！我可是有夫之婦, 知道嗎？！”
趙鸞聽了這話, 一時竟不知要斥責她沒大沒小, 還是讚揚她都醉的不認人了還能記得自己的身份，隻好轉而朝她身後跪著的奴才們斥道：“都在這裏傻愣著作甚？還不快給你們主子去煮點醒酒湯來？！”
琉璃連忙磕頭應了聲“是”, 快速吩咐人煮湯的煮湯，當值的當值，剩下地則低頭躬身站在原處隨侍, 心中紛紛替自家娘娘捏著汗。
而沈心呢，聽到趙鸞在自己院子裏呼來喝去的，頓時就來了脾氣, 秀氣的眉毛一挑, 叉腰護短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你就在這兒對著我的人大呼小叫！我, 我跟你講，我夫君是當今天子, 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你，你少在我承乾宮放肆, 當心我找他告狀去！”
說罷, 還打了個酒嗝作為結束。
趙鸞都給她氣笑了。
這番話要說放肆，那幾乎可以算是大不敬，可這字裏行間的，又偏生還讓人難將那口氣給發出來。
他哼笑一聲，兩步走到沈心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坐下，揚眉道：“來，朕就在這，你要告什麽狀，過來說，看朕是否要替你主持公道。”
沈心聽到他的話，蹙著眉毛琢磨了一會兒，暈暈乎乎嘀咕：“朕？你怎麽敢自稱朕……那可是h……”
與此同時，秋畫托著一塊用碎冰浸過的帕子匆匆趕到，她擋在沈心麵前行了個禮，“娘娘，奴婢伺候您淨臉。”
說著，飛快地將冰帕子敷在了沈心的臉上。
沈心被冰得靈台一清，下意識往後仰，“秋畫，你為什麽拿帕子……”
後麵的“冰”字還沒說出來，便被秋畫打斷了，“娘娘莫急，額上汗多，奴婢先為您擦完，您便能去和皇上一同用膳了。”
沈心被帕子冰後本就清醒了些，這會兒又聽到她口中著重的“皇上”二字，當即酒都醒了大半。
她悄咪咪掀起眼皮朝前看，看到端坐在樹下的趙鸞時，不由“嘶”地倒吸一口冷氣。
先前的記憶迅速回籠，沈心嚇得吞了口唾沫。
她剛才不僅借酒調戲了皇帝，還威脅了他！留個微信？怕是不想留條小命了quq
沈心將帕子覆在臉上好一會兒，直到冷意散去變得溫熱，才遞回給秋畫。
她小心看了眼趙鸞，看不出來對方麵上神情究竟是喜是怒，一時有些踟躕，不敢上前。
趙鸞揚了揚眉，道：“愛妃現在可是清醒了？”
沈心當即深蹲福身，老老實實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趙鸞見她此刻臊眉耷眼的樣子，不知為何竟隻覺得有些好笑，之前那點子被冒犯的氣也散沒了，有點沒好氣道：“起吧，過來說說，你宮裏這亂亂糟糟的，到底是在做什麽呢？”
沈心見他沒有要生氣的意思，膽子瞬間便大了，起身走過去道：“是臣妾宮裏的一個小宮女今日生辰，臣妾便讓大家一起為她慶賀慶賀。”
趙鸞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他還從沒見過誰弄出這麽大陣仗替一個奴才過生辰，不由異樣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有多說，下巴朝桌上點了點，又問：“這又都是些什麽東西？”
“隻是臣妾照著民間聽來的一些方子，胡亂讓人做的吃食罷了。”沈心端起上麵的一小塊尚未動過的蛋糕，解釋道：“比如這個，便是生辰當日吃的糕，因為是用雞蛋做的，所以又叫生日蛋糕。您若不嫌棄，可以嚐嚐。”
沈心以前也隻在家中用懶人電飯鍋做法試過一次，這次蛋糕嚐試雖勉強做出了型，但口味上還是差了許多，加上時間有限，奶油也沒試驗出來，因此這生日蛋糕也隻是意思一下。
趙鸞看了眼那塊蛋糕，沒動，又指了指盤子裏的葷素種類繁多的竹簽，問：“這些呢？”
“烤串兒！”沈心應了，彌補過失般狗腿道：“有牛肉、豬肉、羊肉，也有胡瓜、蓮藕、洋芋等。不過這些都冷了，不如臣妾重新為您烤幾串？”
趙鸞也沒客氣，甩了下袖子，道：“那就有勞愛妃了。”
真擔心勞煩我，就別吃趕緊回宮去呀。
沈心腹誹了一句，麵上卻笑吟吟的，道：“為皇上做菜，是臣妾的福分。”
因為之前就一直在烤，槽爐裏的炭還沒滅，沈心讓人將火炭重新扇得燃起來，便從旁邊用冰鎮著的食盒裏取了早已經醃製好的牛、羊肉各五串，架在了燒烤架上。
趙鸞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及人腰腹高的烹食用具，鑄有四腳支撐，上方是一個槽妝皿式構造，用來裝炭，再上麵便是一片銅絲格狀物，以供食物擺放在上麵不會掉落。
“這是你命人新製的器皿？倒是精巧方便。”趙鸞不禁出聲讚了一句。
“都是胡亂琢磨的，多虧了造辦處真能給做出來。”沈心淺笑著應了一聲，低著頭熟練地在肉串上刷了薄薄的一層蜜，那肉串不多時便“滋滋”響了起來，散發出燒烤獨有的香氣。她仔細注意著火候，反複翻轉了幾次，見肉質熟透便開始灑辣椒麵以及其他香料，等肉串外沿處微焦，再最後撒上一把孜然，一手香噴噴的牛羊烤串便出爐了。
沈心端著盤子親自遞到趙鸞麵前，“烤肉串好了，皇上請用。”
趙鸞沒想到沈心竟真的做的像模像樣，他鼻端輕輕嗅了嗅，隻覺得鮮香撲鼻，牛羊肉特有的肉香混合著辣椒麵微微的辛辣香氣，令人食指大動。他取了一根送到嘴邊，張嘴咬了一口，味蕾瞬間被激發，兩口便將那肉串吃進了肚裏。
他抿唇回味了一番，好奇問道：“為何隱約還有一股果香之氣？”
沈心得意地揚了揚小下巴，回答道：“那是因為臣妾用的是果木炭，並在烤時刷了一層蜜的緣故，皇上覺得如何？”
趙鸞見她嘚瑟的小模樣，頓了一瞬才道：“尚可。”
沈心看著他話音未落便已經又拿起一串烤肉，扭頭輕輕撇了撇嘴，但也懶得拆穿他，轉而吩咐琉璃道：“火山雪頂給皇上做一份盛上來。”
說罷，她又重新取了幾樣青菜在燒烤架上烤了起來。
夏日夜間溫度也沒有低到哪裏去，雖然樹下擺了兩個冰鑒，但無奈四周空闊，涼意剛冒出來便散去了。
秋畫站在沈心旁邊替她打扇子，但也禁不住燒烤架旁邊溫度太高。不多時，沈心額上鼻尖便冒出了薄薄一層汗，看上去亮晶晶的，竟有些俏皮可愛。
趙鸞坐在那兒一邊吃著肉串一邊看了會兒，剛打算開口讓她坐過來歇會兒，剩下的讓奴才們動手，便見她高興地舉起手中的烤串，朝旁邊小宮女道：“快，盤子拿來裝好。”
這時，琉璃也捧著盤子走了過來。沈心將兩碟吃食擱在桌上，做了個請的姿勢，“您嚐嚐？”
趙鸞先看了那“火山雪頂”一眼，紅豔豔的晶瑩果肉上鋪灑了一層白糖，確實有幾分火山雪頂的意思，他取筷子嚐了一塊，涼絲絲的，酸酸甜甜，開胃又爽口，剛好將之前吃肉食後口腔中殘留的重味掩去一部分。
“這是……番柿？”他問。
可不就是冰鎮白糖番茄麽？夜宵攤必點之一。
沈心點頭，求表揚似的托著下巴看向他，道：“正是，皇上吃著可還行？”
趙鸞勾了勾唇，仍道：“尚可。”
沈心知道從這狗皇帝嘴巴裏是得不到半句好話了，也不再問，抬手取了桌上的酒壺，給趙鸞添了，順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來想潤潤口。
趙鸞看見她的動作，當即伸出空著的左手擋住杯口，挑眉道：“還喝？”
這酒名叫“瓊瑤釀”，是一種適宜女性喝的果酒，味道甜甜的，度數也不高，但正是因為此也容易讓人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不過因其並非烈性酒，也不怎麽上頭，沈心是因為自身酒量太差，剛才才一時有些暈乎了，即便如此，也很快便散了酒意。
沈心其實覺得自己這會兒已經完全沒事了，但當著趙鸞的麵還是不敢“知法犯法”，於是舔了舔嘴唇，心有不甘地放下了。
趙鸞似是並不相信她的老實，順手將那杯子取過，送到自己嘴邊飲了。
喝完他皺了皺眉，不滿意道：“這也太甜了點。”
沈心取了一串烤黃瓜“哢嚓”嚼碎，嘟囔道：“您不喜歡就給臣妾留著吧，臣妾愛喝。”
趙鸞見她還敢抱怨，哼笑了一聲，道：“愛妃今日酒後言行無狀，罰你禁酒一月，一滴酒都不能喝，聽到了沒？”
“……”沈心氣得差點將手中吃剩下的竹簽子扔到他頭上去。
趙鸞看著她分明氣鼓鼓，卻又不敢反駁，噘著嘴說“臣妾遵命”的樣子，唇邊的笑意不自覺的又深了一些。
就這麽吃吃喝喝的，時間竟不知不覺過的飛快，等趙鸞想起來問時辰，聽到已經亥正一刻時，不由愣了愣。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吃喝玩樂時忘了時辰，再一看桌上小山似的竹簽子，趙鸞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自從當了皇帝後，他用膳從來都是“吃菜不過三調羹”，不想今日竟在這裏破了例。
趙鸞在心中自省了一番，沉著一張臉衝沈心道：“這烤串重口葷腥，用後口舌不適，愛妃今後也少用為好。”
言罷，放下筷子不欲多留，擺駕回宮了。
沈心看看趙鸞的背影，又看看桌上堆積的竹簽，差點掀桌。
這麽嫌棄你他喵的倒是少吃幾串啊？！(╯‵□′)╯︵┻━┻
這廂趙鸞剛從承乾宮離開不久，王月杉便得到了消息，“什麽？待了一個多時辰？”
綠蘿沒敢看她，揪著雙手點了點頭。
“啪啪！”
桌上的瓷器全被掃在地上，碎了一地。
王月杉重重拍了一巴掌桌麵，恨聲道：“沈、心！”
綠蘿焦聲勸道：“娘娘保重貴體，可千萬不能傷了自己！”
王月杉冷著臉看向她，後者立刻噤了聲。
良久，王月杉才招呼綠蘿往前一步，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