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燕西舟：“………………”
震驚, 無法置信, 羞躁，惱怒等諸多情緒將燕西舟包圍，這感覺就好比他回到學生時期，兢兢業業刻苦學習一年, 次次考試都拿第一, 一直為自己的成績沾沾自喜，結果卻突然被告知其實他從來沒有及過格, 隻是因為家裏給了錢，所以老師才騙他說成績好！
一時竟不知是該氣自己被欺騙, 還是氣努力沒有得到回報。
從小到大無論在哪個領域都是佼佼者, 就算是業餘愛好也全部表現優異的燕西舟, 沒想過有一天會在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地方陰溝裏翻船，用“如遭雷擊”來形容此刻的狀態也不為過了。
他咬牙看著已經重新闔眼睡過去的沈心, 隻恨自己沒有其他能夠進行“滿意度調查”的人，以至於現在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心做了一個非常少兒不宜的夢，夢裏燕西舟就跟發了情似的, 抓著她一邊釀釀醬醬一邊不停地問“舒服嗎？”
她一下就明白自己是在做夢了，因為燕西舟從來都是埋頭苦幹型，一整晚都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因為知道是做夢, 沈心表現的寧死不屈、十分硬氣, 指著燕西舟鼻子破口大罵, “舒服什麽舒服？你自己活兒那麽爛？心裏沒點數嗎還有臉問問問！！！”
然後她就被更瘋狂的釀釀醬醬，從客廳到廚房, 廚房到浴室，浴室到臥室大床……
最後嚇得沈心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滿頭大汗。
她抹了把額頭, 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心道燕西舟怎麽在夢裏也能這麽煩人，弄得她都有心理陰影了。
這時，浴室潺潺的水聲停下，門“啪嗒”一聲打開，夢境中的男主角濕著頭發，敞披了件浴袍從裏麵走出來。
沈心看到他掛著水珠的腹肌就心慌，扭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上午十點了，不由詫異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燕西舟涼涼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兀自拿著毛巾擦頭發。
沈心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大早就心情不好，但惹不起還躲不起麽？於是小心翼翼從床上爬起來，躲進衛生間洗漱。
等她磨磨蹭蹭出來的時候，燕西舟已經收拾好準備走了，她正想著自己要不要保持一下金絲雀的職業素養，出去跟人說句“慢走不送”，大門“嘀”的一聲打開，周桂香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
燕西舟上前去幫她提袋子，道：“說了多少次，要什麽東西打電話讓人送，每次都要自己去買，也不嫌累。”
周桂香一臉嫌棄：“那誰知道送過來的是什麽品質？還是得我自己去菜市場挑才放心，新鮮！你又不進廚房，懂什麽？”
燕西舟：“人家那是接單後清晨從有機農場采摘後直送的，地裏摘下來就到了家裏，還不夠新鮮。”
周桂香哼了聲，道：“反正我是弄不懂你們說的什麽有機無機的，我隻信我自己挑的！”
燕西舟將袋子擱在餐桌上，轉過身無奈道：“是是是，你選的最好。”
“那可不，你從小吃我做的飯長大，才長得現在這樣又高又帥嘛！”周桂香跟在他身後嘟囔著，猛地抬頭看到他的臉，不由“呀”了一聲，道：“謔！你這兩大黑眼圈，昨晚上做賊去啦？”
因為沈心睡夢中一句話而堵的幾乎一宿沒睡的燕西舟：“……”
“你別仗著現在年輕身體好就熬夜，我跟你講，熬夜可傷……”周桂香話沒說完，突然看到了捂著左胯骨慢騰騰從主臥方向走出來的沈心，立刻忘了繼續叮囑燕西舟，小碎步朝沈心迎上去，關切道：“我們心心這是咋啦？”
沈心撒嬌地朝她喊了句“香香姨”，訴苦道：“昨天跟卞洛他們打麻將，不小心撞到桌角上了，腫的老高，好大一塊淤青，痛死我了嗚。”
周桂香趕緊扶住她，轉過身埋怨燕西舟道：“舟舟你怎麽也不看著點兒？打個麻將也能讓心心磕著了？真的是……”
燕西舟：“……”
這鍋也能扣他頭上？他還是快點上班去吧，反正在這兒也沒有話語權。
沈心看著滿臉無奈但卻又明顯習以為常的燕西舟出了門，不禁感歎道：“香香姨，你和燕西舟感情可真好，他在你麵前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周桂香聽了笑道：“我雖在燕家工作幾十年，但左不過是個年紀大了的保姆，要不是舟舟重感情，哪裏有我這個老太婆說話的地兒？”
沈心塞了一塊草莓到周桂香嘴裏，道：“亂講，你才不是老太婆！”
周桂香哈哈大笑，說道：“我又不怕老，我還硬朗著呢，等你們倆結婚，還能給你們看幾年孩子！”
沈心聽了頓時很是尷尬，香香姨明顯誤會了她和燕西舟的關係，但她又不好解釋自己隻是個被包養的小明星，於是隻好垂下頭默默吃水果。
周桂香看了她幾眼，起身去冰箱取冰塊，用布包起來，遞給沈心給傷處做冷敷，笑道：“前年舟舟胃出血住院，不想麻煩我跑來跑去，一個字都沒和我說，還是小洛、丁白他們打電話告訴我才知道的。可前幾天你發燒，他卻特地給我打了電話，說讓我過來照顧兩天。他對你啊，比對他自己還上心呢！”
沈心用冰包輕輕按著胯骨，聽完她的話忙否認道：“你真的誤會了香香姨……”
周桂香自信地打斷她的話，“我打小看著他長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他麽？他就是……那個詞兒怎麽說的來著，悶……悶騷，對！他就是悶騷，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一個人，絕不會因為她發個低燒就那麽緊張的。”
這要她怎麽回？燕西舟找來香香姨，可能隻是因為自己前一晚作孽導致她生病而產生了些許愧疚而已。她就一替身，燕西舟能緊張她到哪裏去？真緊張大概率也隻是對於白月光的情感投射而已，可這話又怎麽好說出口？
沈心撓撓頭，幹巴巴道：“真的，他在意的真不是我……”
周桂香聽了她的話，放下筷子，認真道：“你可別不相信，雖然他打小吧就一副酷不拉幾的樣兒，實際上喜歡誰，對誰好，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要是不關心你，出門前還能記得提醒我給你拿冰塊冰敷？沒把人放心上，哪還能記得這種小事？”
她說著，忽而衝沈心眨眨眼，狡黠一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我可是常常網上衝浪的好不好，你們這時髦點叫金主，是吧？”
沈心：“……”
香香姨，你知道的可能有點太多了orz
周桂香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哪有他那樣坐在床邊守著點給人測溫度的金主哦？你可千萬別覺得在他麵前低人一等什麽的，他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他給你花錢也好、找關係也好，那不都是正常的麽！你別看他看上去好像挺聰明似的，其實活這麽大歲數，連怎麽喜歡人都不知道呢！”
沈心：“……”
周桂香拍拍她的手，道：“你平常多注意一點就能發現了，他就是個傻的。”
沈心：……香香姨，我覺得我們認識的燕西舟，可能不是一個人……
周桂香說完，哼著小曲兒去廚房整理買來的材料去了。
沈心因為香香姨的話，吃午飯的時候還有點心不在焉。
周桂香替她夾了一個蜜汁雞翅，擔憂問道：“怎麽了心心？是傷口疼嗎？”
沈心回過神，訕訕道：“沒，冰敷後好了很多了，我剛才想工作上的事去了。”
周桂香放了心，道：“工作是忙不完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隻有休息好了才能很好的工作，多吃點。”
沈心點頭：“嗯，知道的。”
周桂香又給她夾了好幾筷子菜，直到她碗裏都堆不下了，才試探著開口：“心心啊，下周就是中秋節了，舟舟有說怎麽過沒？”
“沒聽他提起，中秋團圓，他得回家跟家人過吧？”沈心叼著一塊排骨，理所當然道。
爽朗的周桂香張了張嘴，少見地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卻隻搖了搖頭，道：“燕家已經好多年沒過過中秋了……心心，香香姨麻煩你一件事兒，如果中秋那天他來找你，你就多陪陪他，不用刻意說什麽，陪陪他就行，可以嗎？”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沈心當即一口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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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就過，沈心胯骨上的傷在第三天左右就好的差不多了。傷一好，當然就要開始努力賺錢了。
如張妍所言，《農場》之後，找上門的商務通告相較之前翻了數倍，再加上之前網上的兩次新聞反轉，尤其是車禍事件，把沈心的形象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
因此，沈心這些天是真的忙，忙到豐尤聯係說想親自見她表示感謝，都隻能在攝影棚附近找了個私密性尚可的茶室，抽出拍攝休息間隙見麵。
侍應生倒完茶說了句“中秋愉快”，沈心才想起來這天是中秋節。
茶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是張妍引著豐尤走進來，沈心忙起身問好。
豐尤氣質很冷，長著一張拒人於千裏以外的冰山臉，但一看見沈心，也不顧門還未關，當即深深鞠了一躬。
沈心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陣仗，差點也跟著給人對鞠一躬，好在張妍從旁出聲道：“豐導可真是折煞我們心心了，您先坐下說話吧。”
豐尤直起身，道：“救命之恩，應該的。”
他提著手上的禮物走過去，推到沈心麵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心也沒客套推拒，隻道：“您太客氣了豐導，我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豐尤搖頭笑了笑，他一笑，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冷漠便褪去了，並不如傳言中那般不好相處。
他說道：“這世上很多人都難以做到‘舉手’這一點。本來早就想登門拜訪，但我父親蘇醒後又檢查出來肝部長了一個血管瘤，我太擔心所以一直在醫院照顧，才沒能及時過來感謝。”
沈心關切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沒有大礙，今天上午已經做完手術了，很成功。”
沈心放下心來，“那就好。”
豐尤有些感慨道：“我幼時因為一些原因流落在外，十八歲以前一直都是我父親賣廢品供我上學的，後來我條件好了，他也不願跟我一起生活，說是收廢品收了一輩子，突然清閑了反而不知生活有什麽意義。其實我知道，他是覺得我回了豐家，又是導演，生活光鮮，不想做我的汙點。可我從來不覺得他是我生命裏見不得光的汙點，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沈心很感動，她回想起那位見過一麵的平凡老人，真誠道：“您有一位好父親。”
“是的，我一直這麽認為。”豐尤笑了笑，道：“沈小姐在這一行裏，必然也知道那些媒體狗仔的麻煩，為了不打擾他的平靜生活，我從沒有對外說起過他，讓他能夠隨自己的心意生活。這次車禍也算是因禍得福，否則按照他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等發現瘤的時候可能已經病變了，醫生也說幸運。”
兩人愉快且隨意地聊了一段時間，仿若隻是生活中普通的好友，誰也沒有提娛樂圈或是電影相關。
眼見一個小時過去，沈心也得回攝影棚繼續工作了。
豐尤抬手替沈心倒滿茶，道：“沈小姐或許有聽說我這次回國的原因？”
沈心一愣，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張妍，後者朝她點點頭，眼中是掩不住的驚喜。
沈心便如實道：“有聽過一點，說豐導是為了下一部要拍攝的好萊塢電影選角。”
豐尤擺擺手，道：“我確實簽了一部好萊塢電影，但是籌措工作還沒開始，預計明年年底才會動工。”
沈心聽完倒也沒有太失望，畢竟她覺得以她現在的水平，真讓她去好萊塢電影裏露臉，她還覺得壓力太大。
誰知豐尤突然話鋒一轉，接著道：“但我確實是為選角回國的，為一部早就已經拍攝完畢的電影，我的處女作。”
“您的處女作不是《芳華絕代》嗎？”卞洛生日宴那天，張妍為了沈心碰到豐尤有話聊，早將他的信息給她說過了。
《芳華絕代》是豐尤大學畢業後的第一部電影，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上映當年提名了眾多電影節獎項，雖未獲獎，卻將這個年輕的新人導演一下子推到了眾人麵前。
豐尤見沈心很是震驚，淡淡笑了一聲，道：“那是媒體宣傳的，畢竟我在此之前並沒有發布過任何作品。但其實我真正的處女作在《芳華絕代》前一年就拍完了，隻是當時有一個重要角色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剪輯工作才遲遲沒有完成。後來又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這部電影便擱置了下來。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找合適的演員，這部電影對於我的意義非常不一樣，所以如果找不到最適合的那一個，我或許永遠都不會重啟它。”
沈心心中莫名有些緊張，她有預感，豐尤接下來要說的話將非常重要。
“說實話，我這次回國抱的希望並不大，作為導演，每一年我都會見很多的演員，無論是從業多年演技精湛的，還是初出茅廬靈氣逼人的，我都見過太多了，可她們都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可今天見到你，我想，或許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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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從攝影棚出來，天已經擦黑了。
張妍替沈心披上一件薄外套，一下午了，麵上還殘餘著興奮，“原本聽豐尤說電影還沒準備開拍我還失望來著，沒想到最後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豐導的電影啊，你到時會不會也拿個什麽最佳女主角啥的？”
沈心好笑地給她潑冷水：“姐，首先人豐導也沒說一定就找我演，隻說試試。再說也不一定是女主角啊，誰家拍電影女主角的戲份可以留出來單獨拍的？”
“都說是重要角色了，不是女一也得是個女二吧？反正他那麽重視，拿獎的概率肯定超大，就算隻是提名也好呀！”張妍信心滿滿，她坐進駕駛座，回頭問：“燕總也沒聯係你，你直接回家？真不和我去吃飯？”
沈心道：“你和你男朋友二人世界，我去做電燈泡呀？我今天可太累了，現在隻想回家躺著。”
“好吧。”張妍啟動車輛，往泰禾開去。
沈心開門進屋，聞到香香姨手藝熟悉的菜香，她走到餐廳，看到桌上滿滿當當全是她喜歡的菜。
桌上還留了一張便簽紙，上麵寫著——
【不知道舟舟會不會來，多做了一點菜，要是沒吃完，記得睡前收進冰箱，中秋快樂。】
沈心猛地想起前幾天坐在這裏，香香姨談起中秋時的神情，和她請求自己多陪陪燕西舟的事。
她想了想，摸出手機撥通了燕西舟的電話，想問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但電話沒有打通。
俗話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沈心看著這一大桌子菜，又點開微信，給燕西舟發了好幾條信息。
可一直到她睡覺前，都沒有收到任何回信。
沈心躺在床上看了看隻有她一個人說話的聊天頁麵，點開鍵盤最後發了一句“中秋快樂，晚安”，發完覺得有點太官方了，又補了個貓咪抱抱的表情包，這才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麵，香香甜甜的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沈心莫名從夢中驚醒，她壓著狂跳的心髒緩了兩秒，半撐起身體將床頭的燈打開，一回頭看到在床邊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的燕西舟，差點給嚇暈過去！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坐這裏幹嘛？又不開燈又不說話，人嚇人嚇死人的好不好！”
燕西舟從手臂裏抬起頭，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她，聲音又低又啞。
他說：“我可以抱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