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你近點
大毛接過野花, 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真香, 謝謝你”。
兩人默默地在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成才,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一直跑鏢嗎？”。
“我還沒想好, 跑鏢不是個長遠的活計。等我等我成了家肯定就不跑了, 我可不想像林鏢頭那般與家人聚少離多。我是想等攢夠了錢, 去縣城裏開個小織布作坊。紡些麻布麻線，運到西北去賣。西北那邊不認絲綢、織錦反而認麻布。麻布厚實擋風，又耐髒又不容易抽絲抽縫, 倒是實用的很”。
“為什麽來縣城，在省府不是很好嗎？往外運多便利”。
“我想離你近一點”。成才之前也不知聽哪個兄弟說過，要想求得姑娘愛慕, 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臉麵。
大毛卻是皺著眉頭轉過來看著成才, “你現在這個階段還是要事業為重，不要任性。作坊落在哪裏, 你要考慮許多利弊成本。譬如運輸費用, 人工幾何, 還有作坊場地是租是買, 要不要鋪麵, 機器去哪買。這些你都要考慮清楚, 不要感情用事”。
“除了想離你近一點，你說的我也都考慮了。縣城比省府，唯一弊端就是貨往外頭運要麻煩些。其餘場地、人工的費用都要比省府便宜許多。它還有個十分大的好處, 就是青麻購置起來又方便又便宜。這又能省下許多, 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琢磨著把作坊開在縣城”。
“有道理。那你有沒有大致估算下要多少錢？你還差多少？”。
“其實場地人工都還好。我準備在城郊租個大些的院子，一個月最多二兩銀子。人工嗎，請十個織娘，一個月一人九百文左右的工錢。兩樣加起來一年要花上一百三十兩的樣子。主要的大頭在機器，織布機我得從江南購置，一台運回來就要一百兩，我至少要置上六台，那就得六百兩。這樣我至少得有個七百兩才好著手去做。我這幾年存了二百六十兩，還差了四百多兩”。
“你能存那麽多已經很不錯了，不過要湊夠七百兩，怕是還得要個幾年”。
“嗯，你再等我幾年”。
大毛笑笑，她仔細想了想成才剛剛的話。“你要去西北賣麻布，為何不直接從別的織紡收了，運到西北去賣？你就從中賺個差價”。
“這個我也想過，可鏢局裏自己就在做這個買賣。我既搶不過也不能去搶他們的。我本是打算織出麻布賣給鏢局，他們除了西北還往別的偏遠的地方賣。走的量大，定是能吃下我的貨”。
“你這想法倒是挺好，就是眼下還有些實現不了。唉？成才，西北那邊的是不是多以放牧為生，她們是不是不擅長做衣？”。
“嗯。他們買了布還要去城裏的製衣坊量身去做。也有自己做的，做出來的樣子都奇奇怪怪，還有露半邊肩的呢”。
“那你何不收了麻布，做成成衣運過去？聽你這麽說成衣在那邊應該是很有市場才對”。
“沒有尺寸怎麽好做呢？有人胖有人瘦，有人高有人矮，還有大人小孩”。
“那我們就做大多數人能穿的尺寸。你看我、我娘、文靜和文靜的娘，我們穿的衣服大小都差不多。又譬如你和富貴這麽大的，多是富貴差不多的身材。那邊的人和我們或許身材不同，你斟酌著改改。可以多做幾個號，隻要身材不是十分特別該是都能挑的到的”。
“你這麽說，成人的衣服還行，小孩子的呢？那孩子有大有小，可不好做”。
“小孩子嗎，讓我想想。你要不就先不做孩子的衣服，等以後手頭的錢夠了再做。或者做些八九歲的和十二三歲的”。
“先做些十二三歲的吧。這個年齡的孩子既能幫著家裏幹活了，也知道妝扮了”。
“嗯，行。這麽做下來你那二百多兩銀子差不多夠了。等以後攢夠了錢你再置辦機器”。
“好，大毛你真聰明。我這次回去就和鏢頭說下，回頭盡快把這事籌備起來。大毛你到時候可得幫幫我，縣城裏你比我我熟，你也比我聰明”。
“我其實沒你聰明。行，到時候我幫你一起看看”。大毛覺著成才這事還是很有前途的。
第二日大毛到了縣城，喝了幾口水就跟著楊二柱去了鋪子。這幾天不在，實在有些不放心。到了鋪子門口，見除了剛子，剛子的娘子也在。剛子負責算賬接待，他娘子就幫著給客人拿東西。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大毛走之前就和剛子說了，這幾天他受些累，每天給他加十文工錢。不想這小夥子這麽實在，把媳婦兒都帶來了。這樣即便同時來了兩批人，也不見慌亂。
“東家回來了”，剛子看見了楊家父女，忙打了招呼。
“嗯，剛子這幾天鋪子裏沒什麽事吧？”，楊二柱問了一句。
“沒什麽事。昨日蓮塘鎮的古掌櫃來備了一車的貨”。剛子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大荷包，裏麵裝的都是碎銀子和銅板。“東家，您有空的時候把這幾天的賬和貨都對對吧，要不我這心裏不踏實”。剛子擔心的是，這時候要是不給交接好了，後麵東家要是說少了銀兩還是貨物，他可都沒法子交代。
“行，我來對”。大毛接過了賬本和荷包。其實每次對貨理貨什麽的她最害怕了。這會兒又沒什麽電腦係統，鋪子裏賣的又是各色各樣的雜活，每次都繁瑣的很。但卻一點不能馬虎，鋪子裏的賬不能爛，貨不能亂。
一直到中午，大毛都還沒忙好，不過已經理出來大半。她之前還擔心就留剛子一個，鋪子裏的營業額怕是要跌一些，可這會兒看了還是穩當的很。大毛十分開心，對剛子也更加讚賞。“剛子，這是五十文錢，你拿好。這幾日辛苦你和嫂子了”。
“小東家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這錢我可不能要，你每天給我加十文已經不少了”。
“拿著，去和嫂子吃個中飯，嫂子下午就不用過來了。我剛剛把賬都對的差不多了，這幾日你鋪子看的很好，這本就是你該得的”。大毛直接把錢給了剛子的娘子。
兩人見大毛誠心要給，就收下了。一起開開心心的道了謝，大毛讓兩人吃飯去了。
李杏兒中午送的飯大毛都沒吃，她一口氣忙到半下午。她看了看鍾，都已經三點了。飯菜都涼了，她隻得出去買了個肉包子回來墊墊。
五月下旬的時候富貴才回來，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成才。成才已經跟鏢局請了辭，帶著自己多年的積蓄準備大幹一仗。在此期間，他準備厚著臉皮住在富貴家。
“行，成才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等回頭富貴走了，你就住在富貴那屋”。李杏兒和楊二柱十分好客。成才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本就親的很。再說孩子出息，想做點事情，他們自是能幫就幫。
大毛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成才在他們家安營紮寨。不過他倒是勤快的很，有他在大毛連摘菜洗菜的活都不用做了。
“大毛，我昨日看好了一個院子，你同我一道去看看吧”。大毛這日正準備去書鋪子晃悠呢，就被成才攔了住。
“好啊，我這幾天閑的很”。她如今十天大概有三天會去鋪子溜達溜達，其餘時間都閑的很。大毛覺著自己當初把剛子雇下來實在是太聰明了，省了自己許多事。
成才把馬牽出來，先把大毛扶了上去，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前麵。一路成才都騎地很慢，悠噠噠的很愜意。那院子在城北郊，離大毛家院子不算太遠，因為臨春街本就在城北。
成才和大毛到的時候，院門口已經站了兩個人。年輕的那個小夥子是牙行裏的，邊上的是這院子的主人，叫秦旺。秦旺兄弟兩個，本來兩家子帶著老人住在這院裏。可是城郊偏僻，又沒有什麽田地，日子實在不好過。秦旺的哥哥隻好帶著老兩口回了鄉下老家種地，秦旺一家則進了城裏謀生。老爺子把鄉下的地都給了老大，這院子給了秦旺。秦旺一直想賣，可是在牙行掛了這麽許久也沒人來問，都已經空了快兩年了。如今牙行說有人要租，他自是開心，一早就過來等著了。
這院子是秦旺的爹起的，那時候這裏的地基還不要錢，他倒是占了好大一片。光住的屋子就有七間，還有間鍋屋和一間大大的柴房，院子也十分大。裏麵空空蕩蕩的，家什都被兩家搬了個光。大毛瞅著，這做廠房倒是十分合適，這麽大也夠用。成才看著也很滿意。
兩邊一個想租，一個急著往外租，談起來倒是容易。又有牙行的人在裏頭周旋，不過半個時辰就談妥了。每月租金八百文，成才先租半年，又押上一個月租金。除此之外，還付了牙行三百文。這麽算下來倒是比成才之前的預算，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