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燕迷人的身子
大毛這些天連牛都不去放了, 跟著張老爺子又學笛子, 又聽故事。楊二柱也隨她去, 倒是樂得讓她跟著老爺子漲漲見識。
可能許多人都會在這樣, 當初經曆時的諸多苦楚難處, 待到回頭去看竟然全剩歡愉快樂。張老爺子也是如此, 回憶起自己走鏢的日子, 淡化了其中艱難,說的多是些奇聞異趣,聽的大毛很是向往。也開始知道, 出了桃花鎮的天外天,大概是個什麽樣子。
大毛曾經也和許多年輕人一樣也有過環遊世界的夢。張老爺子雖說不是環遊世界,卻也見過雪山, 穿過花海, 大江南北的走過幾遭。這又是多少年輕人的夢啊。
富貴對於大毛這些天的罷工,很有些怨言。大毛不去放牛, 他扒蜈蚣也不敢跑遠, 現在天越來越涼, 蜈蚣越來越少, 近處已經扒不到什麽了。
這日吃晚飯的時候, 富貴就問大毛, “大毛,你笛子到底學好沒有啊?這都多少天了,也不去放牛!”。富貴又想了想, “現在山頭紅可都熟透了, 你再不去,可就被摘沒了”。富貴對大毛還是很了解的。
“哦?都熟了嗎?那怎麽不見你帶些回來給爹娘嚐嚐”?
“爹娘可不愛吃這個”,富貴可不覺得這山頭紅是什麽好東西。
“我學好了,明天就去放牛”。大毛給富貴吃了顆定心丸。
“唉?爹,這都這麽晚了,怎麽這麽多鴨子叫”?大毛聽見外麵嘎嘎的鴨子叫聲很奇怪。她練了這麽些天笛子,倒是把耳朵練得靈敏了,就聽這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這誰家養了這麽大群鴨子啊!!
楊二柱豎著耳朵,也聽到了,趕緊撂下碗筷往外跑,說了句,“是大雁!”。
其餘三人聽了,也忙跟著跑到院子裏。大毛有幸見了她這輩子都難忘的場麵。
成群的大雁排成一字往南飛,這一字極長極長,末尾處還有些變形。前前後後共有四排。浩浩蕩蕩,洋洋灑灑,叫聲嘹亮悠長。許是白天在附近休憩,這會兒起飛不久,還沒飛高。大毛能清楚的看見它們肥胖的肚皮,灰黑的翅膀,細長黑亮的脖頸和腦袋下麵的一抹白色。它們伸長脖子,把肥胖的身子和黢黑的爪子緊緊崩成一條線,拚命拍打著翅膀,樣子看起來十分笨拙可愛。“呱,呱,呱”的叫聲越來越響又越來越遠。真的如小學課本上描述的那樣,一會兒排成一字,一會兒排成人字。剛剛還仿佛就在身邊,這會兒卻隻剩黑點,又慢慢不見。所有的描述似都顯得蒼白平淡,大毛此時特別想有部手機,記錄下這難得一見的時刻。
等到雁群完全沒了蹤影,大毛還傻傻站在院子裏。她莫名有些感動,生命當如這般,堅強不息。不由地把笛子拿來,望著雁群消失的地方,吹了首現編的無名曲。這曲聲並不是學了鳥叫,而是悠揚深邃,浩蕩縹緲。大毛吹得很陶醉,吹完之後覺得酣暢淋漓,音樂的魅力大抵如此。
富貴也看得心潮澎湃,“這大雁真肥,真想捉一隻來吃”。大毛聽著有些生氣,心想,“它們如此努力活著,你怎麽能忍心去吃!”。不過再想想,自己前段日子還和富貴一起吃了隻斑咕咕,好像也沒什麽立場說這種話。
晚上大毛做了一個夢,夢裏有許多的鳥兒。大雁,喜鵲,麻雀,鳳凰還有些不認識的。五顏六色有大有小,成群成群的。夢裏也是天色將黑,鳥兒飛來飛去形成一個漩渦,她就站在這漩渦中間披頭散發地吹著笛子。笛聲時高時低,時而浩蕩時而縹緲,這鳥群也隨著笛聲時近時遠,時而飛翔,時而盤旋。
第二天,大毛別著笛子和富貴一道上了山。富貴邀成才一起去遠處扒蜈蚣,成才卻沒什麽興致。揪了些熟透的山紅,坐在大石頭上聽大毛吹笛子。
大毛心情舒暢,吹得全是些歡快的小調,成才聽著發呆。聽眾不夠捧場,大毛吹著也沒勁,沒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和成才坐著,一起吃剛摘的山頭紅。
大毛不知道和成才聊些什麽,就給他說了個張老爺子和他的鏢師兄弟們智鬥土匪的故事。這真實故事其實平淡的很,但是經張老爺子潤潤色,大毛又添些油加點醋,倒是變得有些驚心動魄。成才聽著很有些入迷。
大毛說著說著,又聽到呱呱的叫聲,隻是聲音很遠。大毛趕緊抬頭。
“成才,快看,是大雁”!
這次隻有一群大雁,高高的飛在天上,隻能看見黑黑的小點。
“我要是有對大翅膀就好了,想飛到哪兒,就飛到哪兒”。成才望著黑點消失的方向有些茫然。
“成才,你不開心啊?”,大毛想想昨天富貴的話,又想想成才的話。兩個同年的孩子,心境卻大不一樣。大毛倒覺得富貴那樣,沒什麽不好。
還沒待成才說話,大毛又接著道,“成才,我再給你吹個曲子聽聽吧,或許比較能表達你此時的心情”。大毛喜滋滋,昨天剛學的曲子,這就能用上了。她擺好姿勢,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成才就是再不懂也聽出其中的悲切淒涼來。成才心想,這會兒不該是吹個歡快的曲子哄我開心才對嗎?
富貴這邊跑到馬蜂山上也沒扒到什麽蜈蚣,就早早的往回走。半路上遇到高老頭,見他手裏正拿著什麽東西。
“高老爺子,你這手裏拿的什麽啊”?
“來,來,來,富貴你來看看”,高老頭似是得了什麽好東西,
富貴走近瞅瞅,是兩隻麻雀大的小鳥。
“真漂亮,這是什麽鳥”?
“黃鸝。等長大了,還更漂亮”。
“你哪來的啊”?
“鳥窩裏掏的”。
“您都這麽大了,還掏鳥窩啊”?富貴的眼神隱隱帶著點不可思議。
“瞎說什麽!這鳥窩我都看了幾天了,也沒見大鳥回來。這兩隻小的餓的直叫,你聽,這會兒還叫著呢”。
“那大鳥哪去了呢”?
“估計是被人捉了去。你不知道這大鳥長得有多好看“。
富貴聽著十分心動,“那您這兩隻小鳥送我唄。我一定把它養的好好的”。富貴想著,他一隻,大毛一隻。
“那可不行,我這留著帶回去給我家強子的”,強子是高老頭的小孫子。
“那您給我一隻行不行?”,富貴真的很想要一隻。
“富貴,你不知道這鳥長大多好看,我可舍不得給你。到時候強子一隻我一隻”。高老頭越說好看,富貴越是想要。
富貴跟著高老頭繞了一大圈,磨了許久,高老頭鐵了心的就是不給。富貴沒法子,垂頭喪氣的去大石頭上找大毛了。
“富貴,你這是怎麽了?沒扒到啊”?大毛看富貴蔫頭耷腦的樣子忍不住問。
“不是。剛剛高老頭得了兩隻黃鸝鳥,可漂亮了。我要了半天,他也沒給我”。
“黃鸝?兩隻黃鸝鳴翠柳的黃鸝嗎”?
“什麽”?富貴還沒讀過書,就是讀了書也未必知道。
“高老頭人在哪呢?我去幫你要要看”。大毛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走。
成才看著心中感歎,“親不親的這會兒就看出來了。富貴不開心,大毛想辦法去哄。我不開心,她還給我吹一首淒淒涼涼的曲子!”。
三人找到高老頭的時候,他正蹲在草叢裏,左手拿著兩隻鳥,右手去捉螞蚱。
“高老爺子,您別把這鳥勒死了。我們來幫你捉螞蚱吧”。
高老爺子一隻手並不方便,剛剛抓了半天也沒抓到一隻。手裏的兩隻小鳥是又餓又難受,嗷嗷直叫。
三個孩子沒兩下就抓了好幾隻。挑小的喂了兩隻鳥。大毛這才看清小鳥模樣,嘴巴有點紅有點黑,毛還軟絨絨的,有點黃有點灰。有點像剛出殼的小雞,還不大能看出來以後的漂亮模樣。
“老爺子,你這鳥給咱們一個唄。要不然等它們長大些,你把它們放在一塊,到時候你叫下,我叫一下的,多吵啊”。
“大毛啊,你不知道,這鳥叫起來可好聽了”。
“哎,老爺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以後經常幫你看看牛,你沒事還可以去打打盹,多好!”。
“不行”。
“真不行”?
“真不行”!
“那我下午就去和張老爺子說說他和王寡婦的那些事。到時候他要問起來,我就說你說的”。大毛覺得自己此刻是個活脫脫的小人。
“這你可不能瞎說,到時候要出大事的”。高老頭聽了這個有些急了。
話說,張老頭那會兒出去打拚,主要還是因為這王寡婦。王寡婦當年一口咬定,張豐要了她的身子,三天兩頭跑到張家去鬧,讓張豐把她娶了。張豐不認,可這王寡婦卻把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周圍人難免議論紛紛。這事情前前後後鬧了半年,不管真真假假,張豐的名聲是沒了。十裏八鄉的哪個姑娘還願意嫁給他。所以這事,也算是張老爺子心中的一個痛。
高老頭上次和大毛文靜說起這事的時候,卻不是這麽說的。王寡婦當年其實也算年輕美豔,不管張老爺子與她有沒有什麽故事,高老頭說起來的時候就微微帶了些妒意。他就把這事稍稍改了改,就成了張老爺子整日吹著笛子去勾搭人家年輕寡婦,勾到手後,又始亂終棄的故事。張老爺子要是真聽到這個版本,估計定是要找高老頭好好理論理論的。
“大毛,你這樣下次問我什麽我可就不告訴你了!”,高老頭有些生氣。
“老爺子,這些有的沒的您以後還是少說些的好,沒得惹來麻煩。哎,我知道這鳥您得來不易,舍不得給我們。這樣吧,等我家大花過的時候,我給您留隻小狗。大花會放牛,它過的狗也肯定會放牛!”。大花現在連窩都沒有,大毛這純粹是空頭支票。
高老頭有了個台階也就下了,滿心不舍的給了富貴一隻鳥。“你倆可得用心養,等長大你們就知道了,長得是真漂亮”。
富貴和大毛開開心心地滿口答應。
兩隻小鳥這會兒吃飽了,眯著眼睛站著睡覺。
“大毛,你幫我這隻也拿著,我來給她們各做一個窩”。說著把小黃鸝遞給大毛,帶著成才去扯藤子。這藤子不知叫什麽名字在上山很常見。藤又細又長,可以長到好幾米。韌性也不錯,不使勁是扯不斷的。
兩人扯了一捆藤子。高老頭就坐在石頭上編起來。他的手上下翻動,速度極快,大毛看得有些眼花。沒一會兒,這東西漸漸能看出來樣子,像是一個小小的籃子。特別袖珍可愛,上麵還帶著許多葉子,看著簡直是件藝術品。高老頭還給它加上了個把子,這樣就可以提著到處走了。
“富貴,這個給你,把鳥放進去吧。我自己再來編一個”。等兩隻籃子都編好,也沒花多少工夫。不想高老頭還是個心靈手巧的。
“高老爺子,真看不出來,您還有這麽好的手藝”。大毛抓住機會趕緊好好誇誇張老頭,哄他開心。
“你不看我是誰?我都編了多少年籃子糞機了。這個我雖然沒編過,還不都是一樣道理?”。
大毛聽高老頭編糞機,又有了獻殷情的好機會。
“老爺子,我家菜園子下麵的溝裏,長了許多臘條。你冬天的時候隨便去砍”。這臘條就是編糞機的荊條,大毛這是知道的。
“那你可得幫我看好了,別被別人砍了去”。高老頭子得閑的時候就喜歡編上些框子簍子的,還可以拿到集市上賣點銀錢。
富貴和大毛把小黃鸝帶回去的時候,卻遇到個問題,盼盼看見這鳥,就嗚嗚地叫,一副要撲上來的樣子。富貴得小心的防著。可是這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又怎麽辦呢?
“富貴,咱們拿個籃子把黃鸝放進去,掛在屋頂鉤子上吧”。為了冬天晾臘肉,大毛家的屋頂掛了許多鉤子。
“行,這是個好主意。這麽高,盼盼也蹦不上去”。
後麵幾天,富貴隻要一回來就先去看他的鳥,然後再叫上大毛去捉蟲子。這鳥,大概是喂得好,長得很快,漸漸長出些硬毛,翅膀也慢慢變硬了。
這樣過了十來天,富貴的熱情依舊不減。還是一得空就去看他的鳥,一聽它叫就去捉螞蚱。大毛感歎,富貴對這隻小黃鸝,真是比對她還好。在富貴的精心照料下,這小黃鸝模樣有些變了。嘴巴變得紅紅的,翅膀長出了些黑色的長羽,其它的羽毛仍是黃色,卻不是之前的鵝黃軟絨,而是帶著光澤的黃。
這天吃早飯的時候,這小黃鸝突然從籃子裏飛了出來,富貴眼尖,一下就看到了。
“你們快看,黃鸝會飛了”!
可是富貴話音還沒落,就見盼盼從旁邊凳子上,猛地撲了過來,一口咬住小黃鸝,叼著就走。富貴和大毛趕緊把它攔下,富貴還踢了它一腳,把它踢的喵喵直叫,扔下小黃鸝跑了。
富貴小心翼翼地把小黃鸝撿了起來,可是它已經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
“怎麽辦,大毛怎麽辦?它不動了,大毛怎麽辦?”,富貴手足無措地問個不停。
大毛看著有些心疼,“富貴,沒辦法了,咱們找個地方把它埋了吧”。
自小黃鸝死後,富貴悶悶不樂了好久,好在沒多久迎來了一件大事,富貴要讀書了。
讀書的私塾雖然落在王家村裏,收的卻不隻是王家村的孩子,周邊幾個村莊的孩子也都來這裏讀書。往年隻有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先生,今年卻加了一個。大概是學生越來越多,老先生有些精力不足。
富貴讀了書,認識了許多新朋友,倒是漸漸開心了起來。
富貴和成才上學以後,大毛覺得這放牛的日子變得有些平淡無聊了。成才家的牛多是成才娘來放。但她若是不得閑就會托大毛幫忙。
秋收漸漸過去,村戶們慢慢閑了下來。
這天中午,大毛放牛回來,聽見莊子裏傳來些喇叭嗩呐的聲音。
“娘,這是誰家辦喜事嗎”?大毛聽這嗩呐聲歡快,估計是辦的喜事。
“嗯,確是喜事,你小武哥今天成親了。你爹已經下去吃喜酒了”。
“小武哥成親了?這娶的是誰啊?”,大毛又想起小武哥之前被打的事。
“餘家莊的一個姑娘,好像叫餘燕”。
大毛起了八卦好奇的心,很想看看這新娘子長什麽樣子,也想看看這裏如何嫁娶。就趁著中飯前下去瞅了瞅。
大毛到的時候,新娘子已經吹吹打打地接了回來,這會兒正在新房裏端莊地坐著。新房裏已經站了許多大人孩子,大毛拚了命才擠到最前麵。不過新娘這會兒還蓋著蓋頭,等著晚上新郎來挑開。大毛也看不到臉,單從身材看有些瘦弱,大紅喜服穿在身上還有些空蕩。也不知道這新娘多大年紀。大毛忍不住想起了玲燕前凸後翹的好身材。唉?徐燕,玲燕?大毛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其實這倒是大毛想多了。兩個人名字撞在一起,大概是因為莊戶人家起名,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小武和徐燕,早就認識。兩人年歲相同,當年是一起讀的私塾,彼此映像也還不錯,故此兩家大人起意的時候,兩人也是樂意的。算不得盲婚啞嫁。
不過小武和大毛一樣,每次看見徐燕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玲燕.……的身子。每當這時,他總是要把這心中搗亂的小人往下壓一壓,但往往越壓越往外冒。她雪白的身子總是不停地在腦袋裏繞,某些部位,還給了些近景的特寫。
小武並不喜歡玲燕,甚至有些討厭。那好吃懶做的性子,擱誰誰能喜歡?但他卻是從不後悔與她之間的幾次露水情緣。摸著良心說,玲燕的身子,確實迷人。
那段時間玲燕也不知怎麽地,總是有意無意勾搭他,他開始很是嫌惡,對她是能避就避。可有一天上午,家裏其餘人都去了鎮上趕集,就他一個人在家,玲燕過來還扁擔。還了也不走,跟著他進了他的屋子。
玲燕進去之後,就把門關上,和小武訴說了一番愛慕之情。這還是第一次有姑娘這麽大膽直接地和小武說喜歡說愛慕,說想長長久久在一塊兒。小武雖然討厭玲燕,也不由得有些飄飄然,腦袋有些暈暈乎乎。這時候玲燕一步步走進他,居然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鼓囊囊的胸前。小武也不過是個方剛少年,哪裏受得了這個,手不禁動了動,這軟乎乎的觸感,腦袋裏一下就炸開了。不管不顧地脫了她的衣衫,要了她的身子。
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雖然事後,小武無比後悔,恨不得把自己扇死踹死。可是隻要一過幾天就要開始想的慌。總是有事沒事往玲燕邊上蹭,玲燕開始真的熱情似火,小武每次都暢快淋漓。事後又恨不得踹死自己。兩人如此這般好了幾次之後,玲燕慢慢冷了臉,不再如先前那般喜悅歡快。小武其實也不大管她歡不歡快,隻想自己圖個爽快。可漸漸地,玲燕不再讓他近身,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小武和她好了這麽多回,也從來沒個表示,也沒想著對她負起責任。
玲燕這話仿佛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潑了小武一身,激的他性致全無。這是他這些天盡量避開不想的問題,這會兒玲燕說了出來,他再也逃避不得。他回去後很是猶豫,讓他娶了玲燕,他真是不太願意。除了鬆懶,小武心裏還暗暗覺得玲燕有些放蕩,娶進門來,以後的日子就怕不得安生。可是自己又確確實實毀了人家清白,要了人家身子,自己若不娶了她,叫她一個姑娘以後如何嫁人。
娶還是不娶?這問題折磨了小武大半個月。其中好壞利弊來來回回的在腦袋裏不知道過了多少遍。最終才下定決心,娶!
他把自己忍不住要了人家姑娘身子的事和爹娘說了,央求他們上門提親。他爹娘聽了氣的牙根子癢癢,兩人脫了布鞋,把小武毒打了一頓。這王家村的人除非腦袋壞了,要不誰願和周二家做親?一家子好吃懶惰不說,品行也不夠端正。這下好了,自家小子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這是想賴也賴不掉了。兩口子就想著,趁著周二家還沒打上們來,自家趕緊去把親提了。
小武就在一個天朗氣清的上午,帶著爹娘提親去了。周二家架子擺的很足,聽小武說明來意,卻並不同意。小武想著,或許是玲燕怕羞,沒好意思和家裏說。可這麽大的事,怎麽好瞞著家裏長輩,他就委婉把這事提了。
誰知他不說還好,說了卻遭來一頓毒打。周二父子再三警告他不要瞎說,沒的汙了他家姑娘清白。要是下次再聽他這般胡說,打的可不就不會這般輕了。
小武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一家子是怎麽了。不過卻如釋重負,心情愉悅。想著他們自己不同意的,可不是他不願負責。不隻是他,他爹娘也十分慶幸。琢磨著估計是周二一家瞧不上他們家小武,才不同意這門親事。這真是太好了。又再三警告小武別再和玲燕有什麽瓜葛,也千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就爛在肚子裏。
小武爹娘琢磨的也對也不對。周二一家確是有些瞧不上小武,但卻不是因這個才拒了婚事,而是自認為找了個更好的婆家。縣城裏一個姓梁的商戶,要抬了玲燕去做妾。
後來,玲燕出嫁,小武更是開心。好在沒誤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幸福。
可是有一天,小武的娘從外麵回來卻唉聲歎氣,愁容滿麵。小武問她什麽事情她也不說。私下裏卻是和小武爹仔細商量起來。今天二柱家的跟她說,玲燕出嫁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子。不是大毛娘憋不住話,搬弄是非,而是她想著,這玲燕要是懷了小武的娃,總該告訴他們聲,也好想想辦法。這玲燕的肚子就快藏不住了,到時候被夫家發現,這大人孩子怕是都要被打死。
小武爹娘是十分憂心,不想小武竟把人家姑娘和自家孫子害到如此境地。也不敢把這事告訴小武,怕年輕人一時衝動,再做出什麽傻事來。兩人商量著,找了縣城裏可靠的親戚幫忙打聽打聽玲燕現下的境況。
小武娘這些天真是提心吊頂,夢裏都是玲燕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樣子。這麽等了好幾天,那受了囑托的親戚,特意上了門來,把這事情始末和小武娘道了清楚。
這事要從開頭說,這姓梁的商戶名叫梁勇。家裏的正頭媳婦叫吳菲,是玲燕的娘家姨姐!!吳菲當初嫁給梁勇時,梁勇還不過是個走街竄巷的賣貨郎,家裏連田地都沒有。她當初不過是受了些甜言蜜語的哄騙,硬是拗著家人嫁給了梁勇。起初幾年自是受了不少罪,吳菲也有些後悔。但她有些傲氣,很少回娘家,怕家中親戚笑話。待她生了女兒之後,梁勇漸漸混出個人樣,入了縣城裏貴人的眼,幫著貴人辦些雜事。這時間久了,路子也就多起來,自己也借著這些關係,做些倒買倒賣的生意。
如此幾年下來,著實攢了不少銀錢,不僅置辦了新院子,還買了兩個下人。伺候一家子起居。吳菲也慢慢有了些闊太太的款,不再做家中雜事。有事沒事的倒是喜歡帶著兩個下人去娘家轉轉。和娘家姐妹說起話來,也全是炫耀之意。
玲燕這麽聽了幾次很有些心動。甜言甜語的央著吳菲,要跟著她去縣城漲漲見識。吳菲聽得飄飄然,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帶著小姨妹回去住了幾天。
玲燕這幾日瞧著,吳菲的日子過的真真是舒服。有人端茶倒水,燒飯洗衣,還不缺銀子花。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日子嗎?再看吳菲,麵皮蠟黃,身子瘦得有些幹癟,整個一副人老珠黃的樣子。“她這樣的都能過上這種好日子,我為什麽不能?”,玲燕不由地有了這樣的念想。她已經十五了,年紀不小,嫁人也就這兩年的事。她可不想同村裏其他姑娘一樣還嫁在鄉下,那些個粗活農活,她一樣也不想做。玲燕決定為自己籌謀打算一番。
於是一天夜裏,她自己悄悄地鑽進了梁勇算賬的屋子。這梁勇也不是什麽好人,這些年什麽妓院私窯的不知逛過多少。見有姑娘白白送上門來,他自是來者不拒。兩人就如此這般暗通了曲款。
玲燕有些天真,以為梁勇和她有了首尾,就能休了吳菲,娶她進門。然而梁勇不過玩玩罷了,別說娶,納都不會納。在他眼裏這玲燕和其他妓子也沒什麽區別,要是細論,不過不用花錢罷了。
玲燕就這麽灰頭土臉的回去了。可過了一個多月,這身上卻遲遲未來。玲燕是又喜又怕,喜的是這或許是個籌碼,能博個好前程;怕的是若梁勇不認不管,她又該如何。這麽一個人越想越沒頭緒,幹脆把這事和她爹娘說了。
周二夫妻兩聽了女兒這話,居然也不動怒,甚至還誇上句聰明能幹。周二想了想,第二日就把這事透給了梁勇。梁勇聽了二話沒說,從身上掏了十兩銀錢遞給周二,讓周二自去抓了那下胎的藥把孩子打了。多的就給玲燕補補身子。
周二看了這銀錢兩眼冒光,接了過來,連連點頭答應。但卻並沒真的去抓什麽打胎藥,而是徑直回去了。一家子得了這十兩銀子,喜氣洋洋,隻有玲燕心急憂慮,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二兩口子有了些盤算,勸玲燕生下這孩子。到時候家裏隻要沒錢就去敲梁勇一竹杠,這活生生的孩子擺在那由不得他不認。要是認回去更好,玲燕也能跟著吃香喝辣,他們也自是能跟著沾光。要是不認,那也行,總要把養孩子的錢給了。
“那我難道就不嫁人了嗎”?玲燕越聽越害怕。
“那可不行,到時候你一個老姑娘呆在家裏還帶著個孩子,我還怎麽出門見人?”,說話的是玲燕的哥哥。
玲燕娘想著自家養著孩子的話,勞心勞力的還惹人閑話,確是不妥。於是就仔細思量了個好主意,把算盤打到了小武身上。想著這真是一舉兩得,既全了名聲還有人幫著養孩子。若是以後梁勇想認下這孩子,和離了便是。人若是不要起臉皮來,能做出的事情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這也就有了後來玲燕對小武的諸般勾引。她開始是真的打算揣著肚裏的孩子一同嫁給小武的。單論相貌,小武比那梁勇不知強了多少,人又年輕。和他好了幾次之後,玲燕竟有些心動。想著以後把小武哄好了,或許也不用做什麽重活。可是這小武卻是個榆木疙瘩,從不說娶她,也沒什麽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這比梁勇又差上許多。她想起和梁勇好的時候,他總能把她哄得開心。慢慢的她對小武的心思又有些淡。可這日子越拖越長,她又些著急後怕,這才拿話激了小武,讓他做個決斷。誰知道小武這決斷足足拖了大半個月,玲燕正心急如焚的時候,梁勇那卻傳來了好消息。
這梁勇後來又抬了玲燕也是有緣故的。那段時間周二打聽到梁勇做了單大生意,又動了些心思。就又跑去找梁勇,告訴他那孩子命大,玲燕喝了打胎藥流了那麽一大灘子的血,孩子居然還沒掉下來。補了這些日子,反而長好了。現在月份大了,若想打掉,恐怕得多花些銀子。周二很有演戲天賦,這皺著眉頭滿臉愁苦的樣子,還真像那麽回事。
梁勇聽的半信半疑,有時候生意做久了就會信些有的沒的。他心中暗想,“最近這些個好運,莫不是這孩子帶來的?”。且他最近賺了許多銀錢,十分發飄,覺得討個小老婆也沒什麽大不了。再說吳菲這麽些年也就生了個女兒,如今還沒到三十歲看著就有些年老色衰的樣子,他也不大願意近她的身,以後指望她生兒子是有些難。他這是把吳菲這些年的忙碌操勞忘了幹淨。又咂摸著,這些天還真的有些想念玲燕的身子。於是決定把玲燕抬進家來。
梁勇回去就把要抬玲燕進門的事告訴了吳菲,連同玲燕懷了他孩子的事也一並說了。他也並不是同她商量,不過是告知一聲罷了。吳菲氣得渾身哆嗦,又哭又鬧,有吵又罵。梁勇完全不理會,隻有一句,要是不願,就和離好了。吳菲聽了很有些害怕,梁勇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好,她覺得兩人越離越遠。梁勇越來越嫌棄她,她也是知道的。這要是真的和離,她自是不能帶走女兒,自己以後孤身一人如何過活?況且這幾年她也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是再也不想回到從前。現下,隻能咬咬牙,把這事認下。心裏不知道把玲燕罵了多少遍。想著等她進門,定要好好收拾她。心裏也十分後海,自己當初就不該帶了她來,白白給自己惹了這麽大禍事。
周二倒是開心的不得了,他本不過是想再多要點銀錢,不想卻掉了個大餡餅。所以等到小武一家來提親的時候,他才底氣十足的拒了。
玲燕嫁過去以後,周二開始還時不時去梁家晃蕩,充一充老丈人的款。可是梁家上下,除了自家女兒也沒人拿正眼看他。想問梁勇討些銀錢,梁勇更是理也不理。周二氣急,帶著兒子上門來鬧,他自認為自己在王家村也算無賴,卻是沒見過縣城裏的地痞流氓。被梁勇找來的人一頓好打,不得不老實起來。
玲燕倒是過上了她想要的日子。吳菲所謂的收拾,也不過是罵她幾句下賤,□□之類。並不敢真的對她如何,畢竟她這肚子裏還揣著梁勇的孩子。這些罵對玲燕來說並不算什麽,不過她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性子,每次總要還嘴,倒是把吳菲氣得要死。什麽自己沒本事,管不住自己男人啊;什麽你當年不也是一個勁倒貼,不也和自己一樣下賤?論起吵架和不要臉來,吳菲和玲燕簡直沒法比。玲燕畢竟家學淵源。至於梁勇對她有幾分喜幾分愛,玲燕也全不在乎。什麽情情愛愛,風花雪月不過是過眼雲煙。吃香喝辣,好吃懶做才是人生正道。
然小武家親戚能打聽到的不過是,玲燕早就懷了梁勇的種,正是因著這個才被抬了去的。小武娘聽了十分生氣,這不是拿自家小武當冤大頭嗎。中午的時候就把這事和小武說了,小武聽得是目瞪口呆。不過也不生氣也不怨恨,畢竟自己也沒吃虧,仔細算來還得了些便宜。這或許也是最無情才能如此看開。
現下已經成了親,小武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玲燕和玲燕的身子一並忘了,從今往後好好待人家徐燕。
至於大毛,這會兒看夠了熱鬧回家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