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愛情的模樣 下
男人的話音才落,座位上的蓋諾家族成員悉數起身,站在兩側過道裏,嚴陣以待。
親屬們雖然紛紛心驚,但因為都是見過世麵的人,所以隻是靜靜地等待,並沒有亂了章法。
昂.蓋諾和心瞳望向門口,隻見冉.盧科坐著電動輪椅緩緩駛來。
他身後隻跟著吉姆一人。
“牧師,我反對這場婚禮!”將輪椅停在距離新人三米遠的地方,冉魔鬼寒聲重複道。
很顯然,資曆深厚的牧師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並沒有驚得不知所措。
他隻是和藹地望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溫聲問道,“那,請你說出反對的理由吧!”
冉魔鬼冷笑一聲,“因為我也深愛著這個女子。並且,她跟我有過海誓山盟!我甚至可以斷定,她並不是真心想要嫁給這個男人!因為她曾差點把這個男人殺死!擁有如此深仇大恨,他們之間可能是因為真心相愛而結婚嗎?”
心瞳冷冷地望著他,想把這副醜陋的嘴臉再看得清楚一點。
昂.蓋諾則笑了笑,揚起好看的歐米伽下巴,矜傲地說道,“冉.盧科,都靈雖然是你的地盤,但是你無權幹涉這場婚禮,懂嗎?”
冉魔鬼扭頭看了一眼別處,回過頭來,目光冷冽,“不管是不是在我的地盤上,這個婚你都結不成!”
“笑話!”撒旦昂寒聲命令,“瑞克,把不速之客給我請出去!”
沒等瑞克帶人奔過來,冉魔鬼揚高嗓音質問,“請我出去?難道你想讓整間教堂連同裏麵的人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嗎?”
就在這時,有人衝進來,對瑞克耳語一番。
瑞克不敢怠慢,趕緊跑到Don身邊匯報。
原來,盧科家族的人衝破了蓋諾家族設在教堂外圍的防線,已經將教堂給包圍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這個道理。
昂.蓋諾看了一眼仰頭陰笑的冉.盧科,對瑞克命令道,“把我們的人都帶出去,盡最大可能阻止外麵的人進來。”
瑞克立即去執行命令。
很快,教堂內的座位上隻剩下了親屬們。
駱心跟身側的蔣二爺對視一眼,摟緊了小兒子義朗。
蔣二爺將她的小手托在掌心,另一隻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旨在勸慰她,稍安勿躁。
坐在過道另一側的老蓋諾和蓋諾夫人倒是十分淡定。
畢竟是在大風大浪中顛簸過的人,麵色一如往常,目光中卻暗藏戾氣。
其他小輩們都以長輩為榜樣,各自按兵不動。
要說最泰然自若的,便是那年紀最大的祝老爹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電動輪椅上,似若有所思,又似成竹在胸。
輪椅上的男人則始終盯著嬌美的新娘,眼神中填滿赤.裸裸的癡纏。
“瞳,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帶你走。隻要你肯跟我走,其他人都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裏。包括你身邊這個男人在內!”
冉魔鬼提出了交換條件。
心瞳神色寒凝,“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不跟我走,那昂.蓋諾就得死!”冉魔鬼轉頭睨了一眼座位,“還有,你們的家人,也要一起死。”
話音落地,屹尊、亦樂和恩恩都站了起來。
包括角落裏的冷喬。
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爺不是好惹的”這幾個字。
但是,心瞳伸出雙臂,對他們做了個手勢。
“哥哥們都請坐下,我惹出的事情,我來解決。”
言談舉止,盡顯教母範兒。
——昨天恩哥曾經心疼地問她,“瞳,過得安定點不好嗎?”
她的回答幹幹脆脆,“若不恣意,與死何異。”
沒錯,紀心瞳骨子裏就帶著叛逆與冒險基因,改不了,磨不掉。
心瞳表態之後,屹尊是最先坐下的,其他人也跟著屈膝,靜觀其變。
冉魔鬼笑了,“瞳,我已經說了,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你乖乖跟我走。”
心瞳定定地跟他對視良久,終於,輕啟嬌豔的唇瓣,“好,我跟你走。不過你最好別後悔。”
“大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撒旦昂寒聲詢問。
“知道,當然知道。”小妮子扭頭看著他,嫣然巧笑,“昂,我說了,事情是我惹出來的,就要由我來解決。”
男人搖頭,緊緊攬住她的細腰,咬著牙根小聲咕噥,“你給我聽好了,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誰敢動你一下,我就要誰的命。”
心瞳漸漸收起笑容,猛地摟住他的脖子,翹腳吻上了他的厚唇。
吻罷,順勢對他耳語,“使詐呢,傻瓜!”
緊接著,用力把他推開,轉身奔向冉魔鬼。
撒旦昂踉蹌的當口,心瞳已經跑到了輪椅旁邊。
他剛要上前去搶人,一把黑色M9對準了她的身體。
昂.蓋諾戛然止步。
“冉.盧科,你要是敢傷她一根毫毛,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撒旦在咆哮。
親屬們也都紛紛站了起來。
“瞳瞳!”一群人在參差不齊地呐喊。
小妮子掃視一周,擺擺手,“沒事的,別怕,他不會傷害我。”
然後轉眸看著冉魔鬼,語調平常,“冉哥哥,我們走吧!”
冉魔鬼牽起她的一隻手,在戴了手套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緊接著,望向眾人,“請大家保持鎮定。等我稍作籌備,過陣子大家再來參加我和瞳瞳的婚禮。”
幾個小輩都想衝上來解救心瞳,尤其是冷喬,雙拳都要攥碎了。
可是冉魔鬼用槍口指著小妮子,大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昂.蓋諾這會兒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冷喬。
兩人對視之後,不著痕跡地用唇語簡單交流了一下。
未幾,冉魔鬼讓吉姆為他斷後,他自己則挾持著心瞳往外走。
輪椅沒有駛出去多遠,一個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冉.盧科停下來,歪頭斜睨著滿頭華發的老者,“祝先生,有事嗎?”
語氣並不是很禮貌。
沒等祝瑾年開口,蔣二爺走過來,站在了嶽父身旁。
無論嶽父要做什麽,他都會支持。
但,就是不能讓嶽父單槍匹馬。
旋即,屹尊、亦樂和恩恩也起身跟了過來。
角落裏的冷喬一動沒動,——他在等候Don的指令。
“怎麽?拚人頭啊?啊?”冉魔鬼十分不屑。
祝瑾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輩們,“行了,宇崇留下,孫子們都給我坐回去,好好陪在媳婦兒和孩子身邊。恩恩,你沒媳婦兒沒孩子,去陪你媽和你弟。”
個個恨意滿滿的小輩們便聽話地回到了座位上。
“好了祝先生,有什麽事情就快點說吧,我趕時間!”冉魔鬼不耐煩地催促。
祝瑾年淡笑頷首,右手伸進裏懷口袋,在掏什麽東西。
吉姆立刻警覺地把槍口對準了祝老爹。
“吉姆,你敢對我外公下手,我定會讓你死無全屍!”心瞳怒吼。
冉魔鬼懶洋洋地吩咐,“吉姆,你的任務是看緊我身後那個討厭的人!別管祝先生,他不會舍得讓我傷了他的寶貝外孫女!”
“遵命,Don。”吉姆又把槍口對準了昂.蓋諾。
這時,祝瑾年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翻轉手腕,將其麵向冉魔鬼。
“盧科先生,請問你認識這個東西嗎?”祝老爹不疾不徐地問道。
冉魔鬼打眼一瞧,立刻怔住了。
“你、你怎麽會有我們盧科家族的聖牌?”回過神兒來,居然有點結巴。
祝瑾年笑容可掬地往前走了兩步,“盧科先生,我隻想知道,你會不會聽命於家族聖牌的持有者?”
冉魔鬼陰鷙地眯起雙眸,“當然。不過你得告訴我,你是怎麽得到這件聖物的。畢竟,我不能聽命於一個小偷的號令!”
現場一片肅靜,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聖牌是怎麽落在祝老爹手上的。
祝瑾年歎了一聲,麵色凝重,娓娓道來。
“一百年前,我祝家先祖救了你們盧科家族的首領。為了表達感恩之情,你的先祖首領將聖牌贈予我祝家先祖,也就是賦予我祝家號令盧科家族的特權。因此,盧科家族在世上是有兩塊聖牌的,一塊在你們的家族議事廳裏擺著,另一塊,就在我祝家。”
頓了頓,“你的漢語表達能力那麽好,應該是祖輩逼你學的吧?我猜你父親乃至你祖父的漢語也一定都很好。據說盧科家族的先祖首領本就是個較真兒的人,不像其他六大家族的先祖首領那樣,喜歡大而化之。”
冉魔鬼還是不願相信。
“為什麽我父親沒有對我提起過這件事?我看都是你杜撰出來的!再說,那聖牌是不是仿冒品都難說呢!”
祝瑾年眯起眼眸,寒色鋪麵。
“因為祝家不想沾你們盧科家族的光,所以隻在先祖那一代有過短暫的來往。你若不信,就去找一找上了年歲的家族成員,總會有人聽說過。至於聖牌,我有必要仿冒那麽多嗎?”
旋即,從另外的裏懷口袋中掏出了一大把牌子,托在手掌心,掂了掂,拈成扇麵形狀,豎了起來。
“你再看看,這是另外六大家族的聖牌。我能挨個家族的去仿冒嗎?難不成你們七大家族的人會允許我派人把聖牌拓下來模仿嗎?你們自己都不準動的東西,我怎麽能碰得到?”
聽完這話,瓦萊羅.蓋諾再也坐不住了。
他疾步走過來,探頭湊近,仔細分辨其餘六塊聖牌。
終於,找見了屬於蓋諾家族的那一塊。
“祝先生,為什麽之前您沒有跟我提起這件事呢?”瓦萊羅.蓋諾眼圈都紅了。
祝老爹搖搖頭,“都是小事,不足掛齒。當年先祖貨船途經西西裏,碰巧趕上七大家族乘坐的船隻漏水沉沒,隻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祝家有祖訓,不可以貪圖回報。這次如果不是擔心有人會對這場婚禮不利,我也不會把這沉甸甸的牌子給帶在身上。”
拍了拍瓦萊羅.蓋諾的肩膀,祝老爹把那六塊牌子放回口袋,然後將盧科家族的聖牌送到了冉.盧科麵前。
“來,你再仔細瞧瞧,看它是不是真的!”
冉魔鬼不無慚愧地低頭,“是真的沒錯。”
祝瑾年收起聖牌,眼神立刻淩厲無比,“既然是真的,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放開我的外孫女。”
“祝先生,可我和瞳瞳是真心相愛的!難道你就不能成全我們嗎?”冉魔鬼很不甘心。
祝老爹看向外孫女,“瞳瞳,你怎麽說?”
心瞳的聲音宛若銀鈴般清脆。
“我愛的男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我今天要嫁的昂.蓋諾先生。至於冉.盧科先生,是我年少無知時曾經喜歡過的人。僅此而已。”
不吹不黑,實話實說。
“瞳……”冉魔鬼悲傷地喚了一聲,仍舊心有不甘。
祝瑾年卻不再給他機會。
“盧科先生,把槍收起來吧!我不希望聯合其他六大家族來對抗你,那樣就違背了祝家先祖的救人初衷。”
用家族利益來威脅冉魔鬼,比什麽都管用。
“瞳,我們可是愛了對方整整七年啊!七年都抵不過你跟昂.蓋諾的幾個月嗎?啊?”冉魔鬼把M9收起來,滿眼淒涼地問道。
心瞳歎了一聲,“我們差的不是時間,而是三觀。冉,你很優秀,但不適合我。就這樣吧,再見。”
語畢,款步走向昂.蓋諾。
她並沒有把話說得太狠,總歸是喜歡過的男人,沒必要真的結仇結怨。
祝老爹回身用雙手分別摟著蔣二爺和瓦萊羅.蓋諾,讓出了道路。
“盧科先生,請吧!婚禮儀式還沒有進行完,我們就不送你了!”
冉魔鬼怔了片刻,看向被撒旦昂抱在懷裏的心瞳,眼中熱流湧動。
“小野貓,但願我們還會再見!”
說完,驅動輪椅,往教堂門口走去。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教堂內仍是鴉雀無聲。
所有人,包括駱心在內,都驚歎於祝家的能量居然如此之大。
祝老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蔣二爺和瓦萊羅.蓋諾回到座位上,然後請牧師繼續主持婚禮。
儀式甫一結束,新郎昂.蓋諾就牽著新娘紀心瞳的手,撇下眾人,快步出了教堂。
望著一對新人離去的背影,幾乎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隻有蔣二爺和瓦萊羅.蓋諾這對親家明白昂.蓋諾是怎麽了。
換做是他們倆,也會這麽做。
那邊廂,撒旦昂將心瞳塞進超級越野車凱佰赫戰盾,自己也上了車,一路疾速馳騁。
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了波河岸邊的樹叢之中。
心瞳瞧瞧周圍環境,“昂,來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你不怕被冉.盧科派人反擊啊?”
“怕什麽?這輛車是原裝防彈SUV,堪比坦克性能。”男人冷著臉子回答。
說罷,先行下車,繞到另一側,把小妮子拎下來,兩人一起坐到後排座上。
心瞳還沒坐穩,就被吻住了嘴巴。
親得好狠,都把唇肉給吮腫了。
結束後,他將她壓在座椅上,恨聲詢問,“有我在呢,你就非得強出頭是不是?嗯?是不是?”
心瞳舔了舔嘴唇,目光遊弋,“我……當時是想著,豁出我自己,就能保住大家的安全唔……”
又一次深吻,不過沒有剛才狠。
小妮子被親得直發懵,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眼睛,我最後再說一次,有我在,不許你出頭,聽見了沒?”男人抵額警告。
心瞳直點頭,“唔……,好……,一切都聽Don的。”
“你管我叫什麽?”他擰眉問道。
“哦……,昂!一切都聽昂的話!”某瞳識時務地改口。
男人滿意地舒展了眉頭,開始單手解腰帶。
“哎,哎你幹嘛啊?”心瞳握住他的手腕,“這是在車上啊大哥!”
情急之下,說的是漢語。
不過,這半年來撒旦昂的漢語水平有了不小的精進。
他不止聽懂了她的話,還用漢語回了一句,“妹妹,哥就是要跟你車.震!”
心瞳馬上搖頭擺手,“不行,不行……”
“不行個什麽?這輛車的後座空間跟小床差不多大!”西裝褲子已經脫掉。
“可是……,可是沒有雨衣啊……”心瞳急切地找了個靠譜的理由。
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過,隻能用勸的。
誰知,男人咬著後槽牙回道,“除了第一晚是光頭上陣,餘下這幾個月,每次都逼我穿那個該死的玩意兒!老子現在已經是你的合法丈夫了,從此後與所有橡膠製品絕交!”
“可是我還不想懷孕啊……”小妮子死死摁住婚紗下擺,“我還在考律師牌,你和叔叔不是打算讓我做咱們家族的法律顧問麽?那可是第三把交椅誒!需要很強的專業素質,我還得學習啊!”
“由不得你想不想!再說懷了孕也不耽誤學習!”某Don蹬掉了堆在腳踝上的內.褲外褲,俯身來扯婚紗,“這輩子你要是不給我生他三個五個的,就別想封肚兒!”
“撒旦昂,別忘了,我外公擁有蓋諾家族的聖牌!如果你敢讓我使勁兒生孩子,我就讓他製裁你!”絕壁是威脅,但很無力。
男人不屑地嗤笑,“你當外公像你這麽不明事理麽?在生孩子這件事上,外公早就暗示過我,多多益善,懂嗎?”
“撒旦昂,我不要做母豬唔……”
抗議無效,全部吻掉。
波河岸邊景致很好,顛簸狂舞的凱佰赫戰盾為秋日風光添了幾許濃鬱的春.色。
相愛的人,就要做瘋狂的事兒,這樣才不枉在人世上走一遭。
——————
若幹年後,中國寒城,“梔園”。
九十九歲高齡的蔣二爺獨自坐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麵鬱鬱蔥蔥的草坪發呆。
良久,敲門聲響起,小兒子蔣義朗走了進來。
“爸,媽的骨灰已經下葬了。”義朗頓了頓,壓低嗓音,“遵照她的遺願,在三叔生忌這天,跟他合葬在了‘寧息苑’。”
耳不聾眼不花的蔣二爺把兒子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旁邊是你外公外婆的合葬墓,這回他們一家可以在下麵團圓了。”語氣很是蒼涼。
義朗心裏跟著難受了一下。
他心疼父親,但是也能理解母親。
“還有,爸,按照您的吩咐,我把‘涼城蔣氏’的全部股份無償轉給了恩哥的長子。作為三叔的長孫,由他來掌管爺爺打下的江山,是最合適不過的。當初恩哥讓長子改回姓蔣,讓次子姓祝,想必也是有認祖歸宗的意思。”
蔣二爺聽了,微微頷首,“嗯,是這麽個意思。‘涼城蔣氏’最初由你尊哥幫忙打理,後來又交到你的手上,你們兄弟倆都沒有辜負你三叔的心血。”
義朗倏然矮下身子,仰頭望著滿頭白發的父親,“爸,從媽過世到現在,三四個月了,您連一滴眼淚都沒掉……,我真怕您忍壞了。要不,哭兩聲吧?”
當爹的笑著搖頭,“你媽陪了我整整四十年,我已經夠本兒了,沒什麽可哭的。”
義朗吸了下鼻子,將手中一直拿著的雕花紫檀盒子放在了父親的膝頭。
“這是什麽?”蔣二爺的問話中透著隱隱的……期待。
“這是媽媽臨終前讓我交給您的信件。她不許我打開看,所以我也不知道裏麵都寫了什麽。您自己看看吧!”兒子如實答道。
蔣二爺潤了潤幹涸的嘴唇,“行了,你下去吧!”
兒子走出去,門板闔上好一會兒,他才顫顫巍巍地打開了盒蓋。
隻見白色錦緞襯墊上躺著一張折成心形的粉紅色信箋,還有一個小小的天鵝絨錦盒。
蔣二爺猶豫了一霎,先將信箋取了出來。
顫抖著打開,紙上鋪著幾行娟秀的文字。
“崇叔,原諒我,沒能再陪你久一點。
你還要原諒我,沒能以合葬的形式跟你繼續躺在一起。
不過,我讓朗朗把我的一半骨灰做成了鑽石戒指送給你。
聽說白色的骨灰鑽戒是最淳淨的,我覺得也隻有它才配得上你給我的愛。
好崇叔,你要記得,下輩子早點找到我。
愛你的 心心”
最後一個字看完,蔣二爺忍了幾個月的老淚終於潸然落下。
“小東西……,小東西……,你這個磨人的小東西……”
蒼老的聲音在念念不休,每一聲都是曆久彌堅的愛情。
抽抽搭搭哭夠了,蔣二爺擦幹眼淚,打開了天鵝絨錦盒。
拿出裏麵的白色鑽戒,他挨個手指試著。
大拇指,不行;食指,不合適;中指,還是緊了點。
最後,戴在無名指上,不鬆不緊,正正好好。
倏然記起小東西病重那段時間,每天都要抱著他的左手圈弄,現在終於明白,她在量他的手寸。
原來,她在最後的日子裏想的是給他留個念想。
而左手無名指,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
恍惚間,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嬌嗔癡憨,一點一滴,都在腦海裏浮現出來。
“心心,我的妻啊——”蔣二爺再度爆發,大呼一聲,慟哭不止。
畢竟年歲已高,哭了沒多久,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過來時,人在家中醫療室的病床上。
一想起小東西在這張床上躺過兩個月,他的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流淌。
義朗站在床邊,不停地為父親擦拭眼淚。
“爸,您不能太傷心了,對身體不好。”說完,當兒子的暗暗埋怨自己嘴笨,都不會勸人。
做父親的搖搖頭,“為了完成比你媽媽晚走的那個承諾,爸爸身上的器官都已經換得差不多了,除了腦子,沒有幾樣是自己的。拚拚湊湊的身體,活下去也沒什麽意思,就順其自然吧!”
義朗沉默了。
他知道,母親不在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勸得動父親。
三個月後,蔣二爺離世。
他也葬在了“寧息苑”,不過是煢煢孑立於一處山崗之上。
在這裏,能夠俯瞰大半個墓園。
而視線範圍內最顯眼的位置,就是蔣少恭和駱心的合葬墓。
蔣二爺是跟那枚白色的骨灰鑽石戒指合葬在一起的。
他在彌留的日子裏,讓兒子義朗用輪椅把他推到墓園來,親自選了這塊墓地。
如此,身邊躺著一半心心,抬眼便能瞧見另一半心心,於願足矣。
哦對了,蔣二爺的墓前有一對兒抵額而立的漢白玉天鵝。
一隻長著細密的魚尾紋。
一隻長著俏生生的梨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