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逢是否人如舊
可箭卻沒有隨著空氣的靜默而靜止,四月眼睜睜地那枚箭自她隨手一取的弓上掙脫,卻刺入那人的肩頭。
明明她還不會射箭,明明那一箭可以躲開。但他卻從馬上墜了下來。
看著黑色滾入塵土,四月居然發覺自己握著弓的手有一絲顫抖,是不舍還是擔憂……
四周還在激戰的士兵見此情形全部圍攏過來。而南無黑色便淹沒於人群之中。
烈陽照射的人睜不開眼,忽然一陣衣袂翻飛身,四月回轉頭發現流光已經禦了輕功去到遠處。
光影重疊,黃沙遼闊,四月忽然覺得內心有什麽東西正在被抓緊,而她逃不了,跑不掉!
在這樣關鍵而緊要的時刻,她偏偏記起了以前,記起他扳過自己臉,突然湊近的畫麵,記得他在密道與自己生死罔顧並肩作戰,更記得他最後分別那刹那他毫不留情刺下的劍,如此紛亂而又先後矛盾的回憶讓四月的動作和反應完全慢了下來,她已經暴露在敵軍的攻擊範圍之中。
四月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方便有刀刃和箭雨朝她而來。她這才想明白,無論他做的有多麽不對,但是麵對生離死別的時候,她居然還是放不下他?!竟然,他會在自己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分量。
“愣著幹什麽啊!”四月身邊的一個拿著刀的小兵對於四月的發愣急躁吼道,隻見他拿著刀用力地揮向敵軍,血沫濺起在四月的臉上。
盡管他勇武有餘,卻不斷被周圍的敵軍擊傷。四月用角弓隨手替他隔除了幾下危險,卻仍然無法救下他。看著他負傷到底,鮮血染紅了盔甲,方才還活生生的人此刻卻隻能融於黃沙。
四月忽然覺得她活了這麽久,經曆了如此多的死生,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看淡,卻不想她的心卻越來越恐怖,她發現她自己一點都不想失去,卻一直都在失去。而遠處的黃沙和陽光在四月看來也是那麽的不真實。
“都給我住手!”聲音如醍醐灌頂。
四月勉強抬頭,看到的是許多將士都紛紛讓出道來,但表情卻似有不甘心的樣子。等來人走近一些,四月才看到了。是暮流光,他的手上正挾持的正是方才中了自己箭矢的龍佑卿。
而龍佑卿的臉色極白,一邊還示意他的士兵們不要上前,讓出道來。
四月看著這樣的情景,隻覺得自己可能也無法選擇。擒賊先擒王,而暮流光的這一行為可是立了大功。
流光回過頭來看著四月,眼神裏帶了些許嘉許,卻讓四月的臉頰更加火燙起來。她無心做的事,在他看來卻是一件大功,這如此好笑。
四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大營,她都不敢看後麵的龍佑卿。
雖然流光給予了醫治,但俘虜終究是俘虜,再怎麽也不是別的。
……
隻是碰巧知道了他就離她下塌的帳篷的不遠處。是的,流光已經仁至義盡,給了她一個人一個的小帳篷,盡管是普通帳篷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但她能休憩,不至於流落在戰火紛飛之中。
她本不該走動,但她實在太想看看本來被她所傷的人,此時此刻在做什麽,順道她要問一問,他的心是不是鐵石做的!
然而等她繞過了森嚴守衛,來到他麵前時,四月才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龍佑卿的傷似乎並不嚴重,他的頭腦也很清楚,可是他又是為何來到此地?
流光似乎是有意忽視了本應對軍營外的女子有所防備的另一層的考慮。但四月眼下也顧不了這麽多。
“龍佑卿你究竟想幹什麽?”四月才一掀開簾帳便發現,龍佑卿後背挺直地坐著,他的頭甚至都不曾抬起,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側臉雖有些憔悴,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這話我才要問你呢,你要做什麽?”龍佑卿不屑道,“是你讓我負傷,我都不知你何時竟然攀上了風國的將領,嗬,說不定你來宛國一早就是有預謀的。”
四月聽著心中的氣便順勢蓄積起來,自己還是極其輕易地就被他調動了情緒。
回想往事,四月不由得又是一陣冷笑。她原來想和棲羽相依為命,卻不料棲羽是有目的。她原來想找出殺害西雲的真凶,不料卻誤入了一個又一個圈套。而後,她選擇相信佑卿,卻被他一劍傷了自己也傷了心,他現在還有資格來嘲笑自己攀上了風國大將,懷疑她是細作,她還有什麽好說的。或許自己本就不該來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