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朝為紅顏暮白骨
又是一夜長平,四月醒來時已看見西雲洗漱完畢,西雲妝容精致,一身桃紅煞是惹眼,好似春日裏山坡上的豔桃。於是,四月也從床上下來,順帶開了開了窗。這一夜靜如幽穀流水,各懷心事的兩人終究迎來無法躲藏的天明。
晨風徐徐,吹起了帳幔,也吹起了兩人的裙角。四月無意的一瞥,卻恍然大悟,難怪自己會一直想不通,原來真相如此!
“西雲姐姐,你就是閣主。”四月喊住了穿戴完、準備出門的西雲。
西雲神色未變,“四月,你瞎說什麽,再不走集會就遲到了。”
四月已走到了西雲身旁,端詳了西雲一番,突然扯了西雲的裙角,將裙麵翻過來。隻見原本桃紅的裙底,居然盡是翠綠色,和當日四月在集會上見的閣主所穿紗裙一樣,這個紗裙絕無僅有。
事實上後來,四月也知道西雲頭上的鬥笠居然是有好幾片,每一片的接縫處都縫了布條。
西雲也終是知道躲不過去,緩緩開口道:“既是如此,有什麽話就說吧。”
天曉得四月等這一句話已經等了多少天,她懷疑西雲之時,開始不過是應了小九的話。再後來便是想到了西雲的挑剔的性格,以及從來沒有和閣主出現過。
“我自然是想請閣主查一查這個,究竟是哪一個家族的。”四月撩起袖子,隻見蔥白的手指上扳指暈散了柔和的光。
西雲的目光略微停留在扳指上,隻是一瞬,她便毫無粉飾地變了臉色:“為什麽要替你查?”
“西雲姐姐應該知道,我如何能進到玲瓏閣。”四月的雙眸裏似有光芒。不輕不重的一句,但足以讓西雲一怔。
四月正是因為二皇子的首肯,才能進入。雖然說二皇子沒有明說讓四月來玲瓏閣的目的,但現在四月已經說了,自己斷然沒有理由與四月、更甚者是和二皇子為敵。
想到這裏,西雲心中已經了然:“要我查你手上的扳指也不是不可,但如果我查到了,你必須離開玲瓏閣。”
不想,這一句話西雲企圖威脅四月,卻正合了四月的本意。“好!”四月不露痕跡的笑昭示著西雲輸了。
西雲雖然挑剔,卻也不是言而無信之徒,隻是盯著四月看了許久,才有一絲笑:“不虧是二皇子欽點的,倒有點意思。”
話音才落,她便已扶起四月手,卻是更仔細地看了看扳指。她的目光和平時視物待人的目光全然不一樣,隻消一會兒,她便放下了。“扳指不錯,確是名貴之物,色澤透,打磨的極佳。基本是舉世無雙,價值連城之物。戴在你的手上,你卻不知道它的來曆,這回讓我以為你是個慣偷。”西雲銳利的目光穿過扳指再度停在四月臉上。沉吟半晌,她又再度櫻唇輕啟:“不過,依我所看,這個扳指,它根本就不是宛國的。”
四月一驚,幾乎脫口而出:“但是五皇子告訴我,他在皇宮中見過。”
“你倒是和好多皇子都有些聯係,九皇子,五皇子,三皇子還有引薦你的二皇子。四月,你要是說你不是奸細,我都要不信了。”西雲臉上染了笑意,晶亮的眸子就這樣看著四月。
四月到底謹慎起來,西雲不比她以前見過的人,她是一閣之主,她活在許多的傳說之中,事實證明她也確有過人之處,比如她很好的捉住了四月最為憂心的一點。“罷了,我也不過賣二皇子一個人情,集會之後我會去內殿,看看古籍。我看你也不像是要誆我。既然宮中曾經出現,那我就去翻翻宮中所有的記載碰碰運氣。”
“我需要和你一起嗎?”四月深怕西雲隻是隨口敷衍,到時一個轉身忘了此事,便讓快要昭然的事再度陷入僵局。
西雲看了四月一眼便轉過身,走了兩步別過頭:“內閣除了我,無人能進,若是你要自行承擔奸細之名,我倒不介意。”
四月語塞,為今之計也隻有等集會之後西雲告訴她了。
懷著忐忑,去了集會。此刻台上的人雖然依舊鬥笠遮麵,但顯然四月已經知道她是誰,這便越看閣主活脫脫就是一個西雲,一個故作深沉的西雲。
玲瓏閣當差不會太累也不會太閑,當四月忙完了一些校對工作回到住處時,西雲還沒有回來。
真是奇特,她自己居然和一個閣主住了那麽多日而不知,這想想都好像,她同樣萬分期待西雲帶來的消息。這麽多日的奔波或許這一刻就要有了轉變。讓她離開,她還是有幾分不舍。
是去三皇子府,還是回去小九那裏,這她都好好考慮一番。她不想對著龍佑卿的臭臉,自然也不會想看到蕭索音,隻是棲羽……罷了,總有機會再見。小九的病也不知道好了沒,她想著想著居然就浮滿了暖意。
……
“出事了!”四月睡眼惺忪之際忽然聽得門外一陣嘈雜,推枕醒來,約莫三更,西雲的床依舊空空如也。四月也就坐不住隨意披了衣服出來。
這不打緊,卻是一個讓她聽聞之後渾身一震的消息。
西雲死了。
同時死去的還有她快要知曉的線索。都說皇宮可怕,卻沒有想過會到如此地步,玲瓏閣也不安全了。真是莫名應了一句話:朝為紅顏暮白骨。
西雲是印堂中了箭而亡的,而與此同時,她是閣主的消息也早已傳遍了整個玲瓏閣。閣主身亡的大事,讓所有宮中不安分的因素全部無限擴大而來。
比如深夜直接領命的二皇子,還有三皇子全部悉數到場。其他的丫鬟全部被逐一登記察訪。
混亂之中,四月更是聽了一個消息。西雲是中了烏金冷箭而亡的,也就是說,這與她在進入三皇子府後不久所中的那枚幾乎一樣。謀殺西雲的人,根本就是有預謀的,究竟會是誰。
那個傳錯令的丫鬟,現在又是這個閣主,四月覺得心亂如麻,越逼近線索的答案,越是難以解答。她想她有點理會龍佑卿當日的發火,因為她從一個危險又跳到了另一個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