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蒼王搶親（三）

  殿上氛圍一時間緊張非常。此刻，縱然戴著麵具，卻依舊能看到錦帝的眉頭深深揪起，眼中滿是不悅。“若你違背誓言，我想你應該知道代價如何。”“哈……”幻橘再一次笑的花枝招展，好看的眼睛流光易轉，卻看不出絲毫本心。“嘖，連你也開始學會威脅我了？我就說嘛，你們端木氏，除了那個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曾經我以為你還算個東西，卻不想是我高看了。原本嘛，人這東西便是黑色心肝，倒是我最愛吃的點心……”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美味般，舌尖微露，微舔唇瓣。那模樣，仿若饑餓了許久的狼，看到了中意的獵物。對他這毫不掩飾的食欲，錦帝絲毫不懼，隻是看著他的目光深沉了許多。知道他完全不懼，再如此便也沒什麽意思。幻橘動了動尾巴，清淺出聲：“隻要是我答應之事，自然會辦到。我可不像你們人般背信棄義。”“如此，便好。”“嗬，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就不知待你向我獻心，我能不能咬的動了……”“……”錦帝卻也不答，但對此話題毫無芥蒂。這本是他們契約中的一條，助其登鼎，以心為供。曆代錦帝，入葬之時無一人有心，皆進了他肚子裏，縱然他們往日再談笑風生，相伴數十年，終逃不過如此命運。幻橘覺得自己說了個無聊的話題，他既是不懼，嚇他更是了無趣意。想來也是窩火，他世世代代，總以此話逗弄那一代代帝王，樂此不彼。縱未被嚇得夜裏夢魘，好歹臉色亦從未好到哪裏去。畢竟屍骨不全，世人傳是會下到地獄的。想來他也覺可笑，哪代帝王手上不沾染無數鮮血，縱然他們屍身完整，入了地府亦不會有何等好去處罷。隻不過世人皆想不通這一層罷了。“有時候我在想，百年來，你們端木氏每一任帝王，都隻想一統天下。究竟是何種因由讓你們能持續這樣的野心。在我看來，世世代代，經久不息，有人的地方，便有爭權奪利。可再強大的梟雄最終不過一具白骨，而這皇位，亦不是個如何稀罕的東西。”他對那些人嗤之以鼻，對皇位絲毫不感興趣。說著，又好似要發泄心中不滿般，繼續說。“為了這個帝位，拋棄所有情感，親情愛情棄若敝履。吃了你們這些人的心，我還真懷疑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腹痛呢！”錦帝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幻橘，好似要看進他的心裏。幻橘被他盯得有些許不舒服，於是幹脆側了身，幹脆不看他。良久，大殿上響起一個深沉的聲音。“幻橘，你不忍心。”這是一個肯定句，並無絲毫疑問。幻橘被這話說得微微一愣，心中湧出一抹苦笑。不忍心？他有多久沒有聽過這個詞了。他竟然還會有這種情緒，回頭看了眼站在那的男人，眼神堅毅，身姿筆挺。如此，他竟是比不過一介凡人了。他抬眸，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望向眼前之人。在那眼神裏，他看不到任何情緒。這人是天生的掩藏者，若說他的喜怒不外露是數百年來看破事態而到的境地，那麽此人便是天生精於此道。縱是他這百年狐妖，亦看不出他心底絲毫動搖。“你確實比你那些祖輩們，厲害些許。”這是他由衷的讚意，成大事者，要做到無情無義，擯棄所有人世間牽絆的情緒。而他，顯然已做到極致，能對在乎之人做到如此決絕，當屬不易。“嗬，我這是該謝謝你第一次誇我麽？”一聲輕嘲，嘲的是自己。一瞬間頹然湧出，卻又瞬間散去。錦帝挪動腳步，走至殿下台階，隨意的坐了下去，身子向後倒向階梯，雙眼微微閉起。“怎麽，你內疚了麽？”幻橘挑挑眉，第一次見他如此神色，心中升起一抹詫異，出聲試探。“嗬，你在說笑麽？”“這倒也是。你這樣的人，如何會有內疚這樣的情緒。他是你至親之人，對你的信任比過了自己的命。你若有絲毫顧忌，便不會將他引進這個局……”聽他此言，錦帝睜開了眼睛，正對上那一雙勾人的眸子。“你這是為他不平。”幻橘被此話一噎，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錦帝起身，那一身疲憊之氣瞬間被掃的絲毫不剩，硬挺的身姿在他麵前立起，背影堅毅。他是生來的帝王，他想起自己曾也說過這麽一句。“帝王，不可有心。有心，亦要割去。而你，完成了使命便可帶你想要的離去，與端木氏就此兩清。這是我們的契約，百年不變。”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背影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那道門間。幻橘被那門外透進的陽光刺進眼裏，竟有些許幹澀之意。他仰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龍椅，仰望屋頂，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麽。“這個時間，該到拜堂了吧……小錦，小錦，做新郎官是不是很開心呢？說來真是不平，我為妖數百年，還從未成過親呢，不知拜堂這件事，好玩不好玩……”一聲自語在大殿幽幽響起，不知是誰的歎息，散落一地……大堂裏人頭聳動，端木錦牽著喜帶，看向那蒙著蓋頭的女子，被喜娘攙扶著，眼底一片溫柔。“若水，隨我一起，莫怕。”他安撫著她的情緒，這婚姻之事，縱然是再淡然的女子，哪能無一絲情緒。他看著她點點頭，眼中喜色更甚。“若水……”“王爺，吉時已到，還是趕緊先拜堂吧，賓客們可都等著呢……”喜娘笑嗬道，心道這王妃可真有福氣，有那麽好的爹，還有這一位對她上心至極的夫婿。“也對，也對。”端木錦心道自己差點誤了正事，從一早到現在，此刻才有了真實的感覺。佳人在側，一步步與他邁入府門。他們很快便要成親，他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美夢成真之時，他心跳擂鼓，除卻喜悅，心中某一處竟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感。隨著離正堂越來越近，他的心竟越來越不安定。總算走至堂上，喜娘讓他們站定，儀式開始舉行。“一拜天地……”端木錦看著唇邊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還有什麽能比與自己心愛之人成親更來的幸福的事情。“二拜高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王府門外見到她的場景，他一直擔心那是一個夢，皇兄拖他照顧的人會不是她。他焦急的在府外等候，最終見她從馬車裏下來。那一瞬，他覺得他的世界都亮了。“夫妻對拜……”真心的彎下腰，此刻已不知道是何感觸。他與她正式結為夫妻了，她是他的王妃了。就是如此，竟讓他這一個七尺男兒有一種幾乎落淚的感動。她看著她對自己盈盈一拜，雖看不到頭巾之下的模樣，卻美進了他的心裏。“送入洞……”“慢著！”一聲大喝，像平地一聲雷般在堂上響起。眾人皆被這一聲震得不能發反應，皆轉頭看向門外。人群逐漸分至兩邊，一個人伴著眾人驚訝的目光，緩緩走來。他的衣服已然破爛，身上到處被劃得鮮血淋漓，發絲散亂，仿若剛從戰場上下來。侍衛立即回神，將他攔在堂前，與新人隔開一段距離。隻見他毫不在意，隻是死死地盯著那穿著喜服之人。“上官若水，你竟敢與別人成親！”南宮淵冥聲聲硬挺，望著她的目光深切沉痛。端木錦麵上一驚，他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她感覺到了她瞬時的僵硬，亦認出了眼前之人，便是前雲霓大將軍，現蒼水皇帝……南淵冥。“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王府上鬧事！”他義正言辭，不想揭他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