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冰軍團與討伐隊沒有太多交流,軍團長很不待見這些獵人。在他看來,他們是一群本來有著大好前程,卻為國為民跑到兇險偏遠之地戍守邊疆的大英雄,獵人們卻是投機倒把琢磨著怎麼發一筆國難財的大狗熊。


  雖然都是斬妖除魔,但獵人是不見錢不動地方的。行有行規,哪怕一個三歲小孩在眼前馬上就要被魔物給吃掉,沒有錢獵人也會當沒看見——大部分獵人是這樣,某位名叫卡蓮的聖騎士肯定不是。但卡蓮這樣就是破壞行規,要是湧現出一大批急公好義的獵人,滿世界救災救難,讓那些想賺錢的獵人怎麼辦?他們是收錢還是不收錢?收錢人人喊打,不收錢誰來養活老婆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兩隻黃鸝加翠鳥,鳥食也要錢啊!這也是卡蓮不被星語者老團員喜歡的原因。


  若不是怕撅了菲爾德的面子,破冰軍團早把這群烏合之眾趕出去了。軍團的實力不容小覷,白龍獵團的四位高人在破冰軍團面前都算不上一根蔥。只是士兵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單挑就是廢物,只擅戰陣合擊之術。他們上了戰場是厲害,進了七扭八歪狹窄陰森的地牢可就施展不開。這便是,術業有專攻!

  討伐隊睡了一宿加一個上午,終於到了出發的時間。


  剎那仍然與凱文和卡蓮混在一起,跟著大部隊前往寒冰王座。


  這座修建於公元八萬年前又被五百年前那場入侵震裂了封印的地牢,修的端是氣派不凡。入口被破冰軍團重兵把守,是一座恢弘神殿,以瞧上一眼便令人通體發寒的黑色條石壘成。神殿大門正上方刻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寶劍,名曰「絕世好劍」!相傳有一位老婆被人睡了的強悍劍聖,就是拿著這柄劍接的盤。因此大陸上的諸多劍聖都知道這裡有神兵深藏,卻沒人來一探究竟,生怕自己步了前輩的後塵,遭了絕世賤人的毒手。


  寒冰王座的品階不咋地,不知道這段野史的人卻沒幾個。剎那惡毒又揶揄地打趣兒道:「卡蓮小姐,寒冰王座里的這把絕世好劍,正是為你這樣的巾幗英雄準備的呀。」


  卡蓮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半晌才說道:「難道女人就不怕丈夫出軌了嗎?」


  剎那一攤手:「哪個男人娶了三階聖騎士還敢出軌的,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家中一條母老虎,男人自然縮如鼠。」


  「你這人……」卡蓮不會罵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太沒譜了!」


  凱文連忙討好似地說道:「說得好啊!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是個沒譜的人……」


  剎那遭到雙面夾擊,也不以為意,嘿嘿奸笑兩聲就把事情揭了過去。


  卡蓮卻不依不饒,眼見還有一會兒才走到寒冰王座,便長篇大論道:「剎那先生,你這樣的性格一點可不好。女神有語,汝需慎言。可你卻總是說些讓人難堪的話,身上的戾氣是不是太重了些?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學會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與人為善,可以交個朋友。與人為惡,則會惹個敵人……」


  剎那微笑聳肩道:「我對顧客如春風般溫暖。」又立馬變臉,惡狠狠地說道:「我對窮鬼,則像寒冬般冷冽。」


  卡蓮被嗆了回來,氣的滿臉通紅,怒道:「你怎麼能這樣勢利?女神有語,汝需以正持身。這個正字,既是正義,又是公正,怎能對待富人和窮人是兩種態度?」


  剎那呵呵笑道:「既然你這麼討厭我,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跟著我。另外,雖然我住在瓦格蘭王國,可不代表我就是冰雪女神的信徒,少拿女神來壓我。天底下神明多得是,我管你冰雪女神怎麼想?」


  卡蓮差點把銀牙咬碎,臉上的肌肉像鑽進去一隻小蟲子般顫抖,嘴裡只能說出:「你……你……」這樣無謂的話來。


  最終善良的卡蓮還是被邪惡的剎那打敗了,又一次印證了邪不勝正只是邪到沒人敢指摘的蓋世姦邪哄騙白痴的屁話。卡蓮無可奈何地跟在剎那旁邊,一言不發,只是用充滿了正義感的目光盯著剎那看,像是把救贖這個迷途羔羊當成了神明賦予她的重任。


  剎那也沒有去趕她,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討伐隊就這麼一路走到了寒冰王座前。


  守門的軍團士兵早已得知討伐隊的事情,但仍然例行公事地要求菲爾德法師出示身份證明,天大地大沒有軍令大。


  菲爾德法師脾氣不小,卻也曉得厲害,乖乖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徽章舉在手中。這徽章呈雪花模樣,其內流光溢彩,看似透明,可無論在哪透過去看,裡面都是一片冰天雪地。常人見了,不僅不會感覺寒冷,還會神智一清通體舒泰,如同被天上人間的技師們做了一套大保健。


  守門士兵連忙單膝跪地,見徽章如見國王陛下。此乃瓦格蘭王族贈予臣下的最高級別的徽章,只有與王族關係相當親近的人才能持有。


  剎那看見冰雪徽章,細長的眼角微微眯了起來,對菲爾德法師的身份起了一絲疑惑。在他看來,這位三階大法師撐死了也就能跑來冰風城耀武揚威,怎能在高手如雲的王城有如此身份?莫非是個精通「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門驚世神技的官場高人?

  有了疑慮,就要付出行動,否則付出的就不是行動而是代價。不過剎那自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別人,他從小就是個巴不得天下大亂的性格,只是從腰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開始畫畫。


  凱文見到了剎那的詭異行為,問道:「老弟,你這是……在畫什麼?」他本來想問你在發什麼瘋。


  剎那頭也不抬地回道:「畫劍。」


  他在本子上畫的,果然是一柄又一柄的長劍,畫完一柄翻一頁,每頁每柄皆是全然不同,去做鑄劍設計師肯定不同凡響。


  見卡蓮氣呼呼地還是不說話,但又同樣好奇,凱文便繼續問道:「畫這個做什麼?」


  剎那沒好氣地回道:「你喘氣兒做什麼?」


  凱文還沒來得及回答,剎那便又痛心疾首地說道:「還不許我有點個人愛好?夢想成為一名畫家有錯嗎?人沒有夢想,和哥布林又有什麼區別?從八歲起,我就夢想成為一名名揚大陸的畫家,可殘酷的現實、生活的重擔讓我不得不選擇成為了一個黑店幫工!每坑害一個消費者,我的心都在滴血!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放棄我的夢想,但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我的追求。這種痛苦……你們凡夫俗子是不會懂的。」


  最後,他憂傷地望向天空,深沉地做了個評語:「一切……都是世界的錯。」


  凱文無奈地看向卡蓮,兩個人的眼神里只有一句話:沒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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