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想做好人了
隔著一道簾子,安戎冉和白玉卿還有趙恒在外麵候著,裏麵隻有李代元和昭昭,還有安順。
李代元指了指椅子:“坐下說話,難得你主動進宮來見朕,朕是不是該謝謝那些刺客?”
昭昭站著沒動。
李代元眼裏那一點點光緩緩黯淡下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倔。說吧,朕不問趙恒,先問你,這個時候進宮來找朕做什麽?總不是擔心朕,特意來看看的。”
昭昭低頭一瞬又抬頭:“我把安家二公子丟進了刑部大牢。”
李代元不以為然的開口:“他招惹你了?丟就丟了,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昭昭艱難的歎了口氣:“他沒有招惹我,但是他有可能招惹到了你。”
李代元瞬間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他跟刺客牽扯上了?”
昭昭艱難的點點頭,不止是牽扯上了,很有可能他就是其中的一個,不然怎麽會受傷,還有那麽一件染血的衣裳藏在床下。
“所以,你是來替他向朕求情的?”
昭昭搖搖頭,怔怔的看著他,半響之後腿一曲,跪了下來:“若他真的參與此事,那便是罪無可恕,卻和國公府無關,求皇上明查。”
李代元眸子狠狠一縮:“你這一跪是為了安家還是為了安戎冉?你又把朕置於何地?朕在你眼裏就是如此的是非不分善惡難斷?”
昭昭硬著頭皮道:“你如今是皇上。”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是能分是非斷善惡就能行的,有太多不想卻必須為之的事情。
李氣極反笑:“你還知道朕是皇上,朕就是普通人,也斷不會善良到人人可欺的地步。朕是皇帝,九五至尊,他要殺朕乃是大逆不道。子不教父之過,安千陽教出這樣的兒子,朕不該罰他?”
“他或許是心誌不堅受人蠱惑,我並不是要包庇他,但是誰犯錯誰負責,禍不及家人。”
說到此微微停頓片刻接著又道:“還有,我一發現倪端就將人送去大理寺,坦白從寬。”
“說來說去,你不過就是為了安戎冉,為了不牽連到他。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安文翰是他的弟弟,即便同父異母一筆也寫不出兩個安字,你親手將人揪出來送進大牢,送上斷頭台,他日他心裏未必不會怨恨你。”
昭昭道:“將軍不會如此,若真的會這樣,那我也是活該。”此話倒是有些賭氣的意味了。
李代元看著她的樣子,雖然已為人婦,做了母親,可是行事還是和以前一樣率性純良,不得不說安戎冉將她護的極好,歎了一口氣:“你起來吧。茲事體大,這事情不是朕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要等所有刺客全部落網,再定罪責。”
昭昭擰著眉頭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事情和自己想象的相差這麽遠,她怕的就是經由別人之手牽扯到國公府,怎麽說來說去又繞回去了:“可是你是皇帝,怎麽能不行呢?”
“皇帝?”李代元笑出聲:“就因為朕是皇帝,所以做不了主的事得不到的人才會多餘常人。”
昭昭知道說不同,直接起身,看了他一眼:“不管你信不信,此事確實與國公府無關,若是真的很為難,那就當我今日沒有來過。”
說完,身子一福:“臣婦告退!”
“站住!”李代元起身,緩緩走到她跟前,離她不過兩步的距離停下:“他對你就那麽重要?”
昭昭點頭:“是!”
“那朕呢,真的可以忘的幹幹淨淨了?”不遠處的安順身子一顫,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皇上,皇上他還賊心不死!他以為皇上是真的喜歡憶昔,憶昔死了瞧著還挺難過的樣子,可如今見了永平郡主哪裏還有先前半點頹廢,安將軍和白大人在外麵候著呢,竟然也能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他恨不得現在耳朵聾了眼睛瞎了,不然他覺得自己遲早得被滅口。
昭昭不看他,垂眸道:“我以為這個問題,很早之前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在江寧的時候,謹鈺曾經問過我,要是有一天你和將軍同時蒙難我會救誰。”
說完,她看著李代元:“我告訴他我會救你,因為你是君,臣。先救你再救他,若是來不及那就陪著他一起,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的。”
說完,抬腳就去了外麵。
曾經的是眼前之人先否了的,那時她以為他想明白了,該放下了,可是這會兒她才知道,有些執念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放下的。
如此,這宮裏還是少來的好。盡人事聽天命,到了這一步,她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腳步聲遠去,禦書房裏再一次靜下來。
李代元坐了回去,喊了一聲:“安順!”
安順戰戰兢兢的上前:“奴才在。”
李代元道:“朕想做一個壞人,做好人真的太累了。”
出了宮門,白玉卿喊了一聲:“雲溪!”
昭昭抬眼,看著他:“我沒事,爹,不早了,您該回去了,不然娘會擔心的。”
白玉卿點點頭,看了安戎冉一眼:“要是心裏不快活就帶彎彎回來住,爹爹養你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安戎冉伸手一把拉過昭昭:“這就不勞嶽父大人費心了,時辰不早了,嶽父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小婿改日再登門探望。”
白玉卿掃了他一眼,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安戎冉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昭昭,頂著頭頂的月色緩緩前行。
“怎麽不說話?”
他捏了捏昭昭的手。
昭昭歎氣:“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以為隻要速度夠快,主動將人交出去,皇上會網開一麵不會再追究的,可是……”
安戎冉問:“那你是認為自己做錯了嗎?”
昭昭搖搖頭,轉臉看著他:“沒有,即便你怪我,我也會這麽做的。”刺殺皇帝,禍及九族,她還沒有活夠,她還有愛人和彎彎,所以不管是誰,但凡牽扯到安家她都不會心慈手軟。
安戎冉鬆開韁繩,伸手將她抱在懷裏,用身上的披風裹著她:“傻不傻?嗯?”身後的風陵等人朝後退去,隻留兩個人在黑漆漆的大街頂著月光頂著寒風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