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不會食言的
電閃雷鳴不停歇,不管做什麽,這都不是個好日子,馬兒撒開蹄子在滿是積水的道路上狂奔。穿著黑衣的駝背男子坐在馬車裏麵,伸手脫掉恭王的鞋襪,撩開他的袍子,挽起他的褲腿,小腿那裏兩個尖細的血窟窿,緩緩的往外冒著黑色的血。那血不僅黑,還帶著一抹詭異的油光。小腿那一塊已經變了顏色,腫的硬邦邦的。
“王爺,奴才得罪了!”駝背人伸手點了他身上的穴道,伸手從自己身上撕下衣裳,然後死死的捆住他膝蓋上麵那一截。
恭王捂著胸口,滿手是血,大口的喘息:“沒用的,不必費神了,本王,本王殘軀一副,能苟延殘喘至今,已經是賺了。可惜的是,可恨的是,本王在良工費盡心力籌謀多年,卻等不到出結果的那一日。”
駝背人的手覆在他的小腿上,運功想將裏麵的毒血逼出來,聞言道:“王爺莫說喪氣話。”
恭王輕笑一聲:“別費心了,毒已經擴散開來,本王既然走了這條路,就想過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有想到會栽在兩個小輩手裏。那個丫頭,那個丫頭,無怪乎皇兄看中,可惜……”
“你,你讓人快些傳信給期兒,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要來良工,在淮安好好,好好呆著。眼下的時機,已經不是好時機,蟄伏才,才是上策。”
駝背人應了一聲。
又聽他說道:“本王一死,良工城必破,你,你就不要露麵了,帶著剩餘,剩餘的人去淮安,去跟著他,代替本王,守著他。”
駝背人又應了一聲。
恭王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像是有好多放不下未曾了卻的心願,可是閉眼的時候,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他答應的,雖然沒有做好,但是他能做的都做了,所以,阿笙,說過了黃泉路上等著一起走的,不會食言的,對吧?
恭王被人帶走了,剩下的人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被安戎冉的親衛團團圍住,混戰在一處。
局勢大定,昭昭就不再關心這些,拾起地上的劍鞘將赤霄劍放回去,忍著腿上的疼去了彎彎那裏,將劍丟給識香,從她懷裏抱過彎彎。
小丫頭伸手拍打著她的臉,吧唧一口親在她臉上。
原本緊繃的麵容這一瞬間就舒展開來。
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子道:“小丫頭,無知是福啊!”
後罩房這邊塌了,昭昭隻得帶了兩個孩子去前院箱籠裏的衣裳撿了幾件不太潮的,幾個丫頭先去打了熱水送去盥洗室。
昭昭抱著彎彎道:“都下去把濕衣裳換了吧,彎彎我帶著就行。”
識香和飛燕福身退下去,昭昭這才抱著彎彎就著水淋淋的一身直接進了浴桶。
坐進去之後彎彎就撲騰起來,昭昭看著從自己腿上不斷沁出來的猩紅微微蹙眉。
將她身上的濕衣裳扒了就又站起來,出浴桶扯了毯子將彎彎包了起來。
給她穿戴好,擦了頭發飛燕便從外麵進來了,看著依舊一身水淋淋的人眉頭一擰:“夫人你受傷了?”
她聞見了一股血腥味兒,先前竟然沒有聞見。
“嗯,我去沐浴,你看著彎彎,讓識香找點止血的藥來。”
她得看看傷口,這會兒有些疼,先前或許是緊張的緣故竟然沒有察覺到,甚至連什麽時候傷了的都不知道。
包了傷口,換了衣裳,識香給她擦頭發,邊擦邊開口道:“夫人,奴婢不明白,為什麽要放恭王離開呢?先前,您和將軍是可以將他直接殺了的。”
昭昭靠在那裏看著窗外的雨幕出神:“離開他也是死路一條。”
她既然喊了金大王咬死恭王,金大王絕對不會口下留情。
如此,她又何必再浪費力氣。
頭發剛剛擦幹還未綰起來,安戎冉就頂著一身雨水進了屋。
昭昭忙起身給他拿了衣裳,讓他去梳洗更衣。
然後便歪在榻上愣神,盥洗室裏麵的水聲不時的傳出來都沒有能影響到她,直到安戎冉頂著一頭濕噠噠的頭發裹著單衣出來。
“在想什麽?”
昭昭接過他手中的帕子給他擦頭發,邊輕輕捋著他的發絲邊道:“總覺得一切都過於簡單了些,容易的有些不真實。”
安戎冉眉頭微挑,轉臉看了她一眼:“怎麽說?”
“說不來,一開始從太子被擄我就覺得很複雜,後來進了良工城,和那兩個人交過手,然後我就覺得恭王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良工城,蕉嶺崖,到處都是他的人,連說話都不敢隨意說,我這心裏一直都沒有能踏實。”
“然後人就這麽死了,就這麽結束了,我就覺得有些恍惚,不真實。”
安戎冉抓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若是沒有金大王那一口,你沒有機會捅他那一劍,恭王的武功是真的深不可測。他死了,並不代表就結束了,良工府裏麵還有那麽多他的舊部都要收拾幹淨,還有,你忘記了,你看見的那副畫和那個牌位。”
昭昭的手微微一頓:“你是說李雲期?”
“嗯,恭王圖謀的事情,李雲期未必不知,又或許他還參與其中。想想當年恭王自願來良工,再想想皇上會將淮安這樣的地方給他做封地,淮安與良工接壤啊,和江寧一樣沃土千裏。這其中怕是不乏他自己運籌,還有恭王的手筆。畢竟除卻皇上,剩餘的幾個封王的皇子中,李雲期是最不出眾的一個。當然也或許是他故意為之,總之所以,宮裏也不安全。”
說完,伸手一拽就將她拽到懷裏:“不想了,那些事情都和你無關,良工的的事情交給文朝飛,歇兩日帶你去趕海,然後我們就逆流而上回京。”
“真要逆流而上呀!”
安戎冉揉了揉她的頭發道:“這回是真的,行兵自然不妥,可遊玩卻是沒有問題的,我們走慢一點,把沿途的風光都領略一遍,才不枉我們千裏南下一場。”
說完,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了,你要問的都告訴你了,現在給我看看,傷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