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夢幾回,醒幾回
聽見屋裏有動靜,識香從外麵輕輕拉開房門,挑了簾子進來,看著微晃的帳子道:“夫人醒了?”
昭昭“嗯”了一聲,識香伸手將床帳挑起來掛在金鉤上,然後扶她起身慢慢朝耳房走去。
梳洗之後,她就不去床上了,而是在美人榻上靠著,飛魚端了藥進來,她擰著眉仰頭豪氣的一口氣灌進肚子,然後漱口抿了蜜餞在嘴裏。
“識香啊,傷口已經結痂了,這藥什麽時候才能停?”
識香道:“雖然傷口結痂,但是骨頭尚未痊愈,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昭昭瞪大眼睛:“什麽?那意思我得喝一百天藥?”
識香忙道:“不是不是,喝到骨頭愈合就好了,不需要一百天的。”
昭昭輕輕噓了一口氣,還好。
“外麵怎麽樣了?有沒有打發人去那邊看看,將軍一直沒有回來?”
一說起外麵的情形識香就笑不出來了:“飛魚天不亮就跑過去看了,抗敵的守衛和百姓死的都差不多了,好歹退兵了,剛剛退兵城門就塌了。真的好險,要是再不退,安陽城就保不住了。”
“將軍呢?有沒有受傷?”
識香看了她一眼道:“剛剛一退兵將軍就和铖一大人出城了。”
昭昭心中一緊,知道他定然是去了浮羅山。
“那城樓跟前誰在主事,可是二殿下?讓人注意著,有了消息立刻來報!”
識香應了,然後出門沒有找到飛魚,隻得打發小丫頭去廚房取了早飯來服侍昭昭用了。
剛剛吃完飯,許純縈就過來了。
她這幾日雖然不吐了,精神不錯,可麵色依舊不好。帶來的丫頭都死了,臨時買的雖然用著也趁手,但是怎麽也比不過一起長大的丫頭。
再加上彭垚一直沒有消息,她晚上睡覺都不踏實,老是夢見那些刀光劍影的景兒,驚的一身汗。
她嘴上倔強,可到底和彭垚有了肌膚之親,還有了孩子,又被彭垚小意哄了幾日,心裏自然也是將人裝進去幾分的。如今外麵局勢這麽艱險,她如何能不憂心。
昭昭起身下地招呼她坐下,許純縈嚇的忙扶住她:“你躺著,別亂動。”
昭昭失笑:“我們倆到底誰扶誰哦!你身子也極重,要注意一些。我就無妨了,總歸不出屋子,走兩步也不防事。”
說完,讓識香拿了軟枕墊在椅子靠背上,讓許純縈坐了,自己在屋子裏緩緩走了兩圈,這才又回榻上躺著。
許純縈問她:“這兩日可好些了?”
昭昭道:“好很多了,前幾日吸氣出氣都是疼的,現在倒是不覺得了,隻不過也不敢大動,每日躺的不耐煩了起來就這麽走幾步,多了不成,還是難受的。”
“那可得好好養著,要是留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昭昭看了她一眼問道:“我這些天都沒有出屋,也沒有去看你,胃口好些了沒有?我怎麽瞧著你氣色還是不好。”
許純縈道:“那日跟你半夜一道用飯之後就不吐了,這幾日吃飯也正常,就是睡不好。”說完,歎氣道:“安陽這邊局勢這麽險峻,我隻要一閉眼腦子裏就是那種屍骨成山的畫麵,一晚上夢幾回,醒幾回。”
昭昭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這個時候說再多都是沒有用的。
西夏雖然暫時退兵,可是安陽城兵力不足,就是一座沒有防守的空城,等他們喘息之後再進攻,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還有浮羅山那邊,隻有彭垚在,加上先前留守的士兵,開礦的罪民,也不過幾千人,一人長八隻手都不夠人砍的。
兩個人都憂心忡忡,屋子裏靜了一瞬,然後就被飛魚的聲音打破。
“夫人,夫人!”
人還未到,聲音先到了。
進門來,識香見她一腦門子的汗,指不得要說她幾句,拿了帕子給她。
她胡亂在臉上一抹就到了門口,簾子都隔不住她那欣喜的聲音:“夫人,援軍到了!”
“真的?”昭昭和許純縈臉上都是欣喜,援軍一來,安陽城就安全了。
飛魚點點頭:“已經從東門進城,整個大街上的百姓全部回避,您都不知道,好多人哦,這頭都到了北門,東門那裏都還沒有進完呢!”
許純縈臉上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會心的笑容:“可不是,據說是十萬大軍,那是一頭出北門一頭進東門,多著呢!”
昭昭問道:“可知領兵的是誰?”
飛魚道:“這個奴婢還沒有打聽出來。”
許純縈將話接了過去:“十萬人馬數量可不少,我哥哥在宮裏肯定是不能走的,長寧侯世子護送公主出嫁高涼,想來應該是兵部的人了。”
昭昭笑了笑道:“不拘是哪個,隻要援軍到了心裏的大石頭就落地了。”
說完,喊了飛魚道:“趕緊去吃點東西,說是你天不亮就在外頭跑,這會兒不早了。回頭找幾個機靈的你帶著,讓她們幫你跑腿,看看將軍那邊什麽時候回來,浮羅山怎樣了。”
飛魚應了一聲便退出了屋子,打探消息這種事情當然得自己去,順便可以看熱鬧呀!怎麽能分給別人。
她才剛剛出了院子,就瞧見風陵急匆匆的朝內院來,瞧那神色,不像是有什麽好事。
飛魚手一展擋住了他的去路:“你這麽心急火燎的朝內院跑,出什麽事情了?”
風陵身子一晃就繞過她進了垂花門,出什麽事情了,出大事了。
進了院子,他沒敢進屋,隻在外麵喊了一聲:“識香姑娘!”
昭昭和許純縈正在說話,識香看著二人暫時不需要伺候,轉身出了屋子,到了門口,看著風陵一身血跡斑斑微微一愣:“風陵,你這是?”
風陵道:“拿著藥箱,跟我走一趟!”
識香下意識的朝屋子裏看了一眼,進屋跟昭昭秉了一聲,又囑咐飛魚不要再出去,自己這才匆匆跟風陵走了。
先前因為援軍到來的歡愉氣氛因為風陵的到來蕩然無存,許純縈的心再一次不可遏製的跳起來,心裏難受的好像缺了一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