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機會就在眼前
夕食,彭垚死乞白賴的留下來混飯了。昭昭將竹雞熬成肉湯,將薅的薺菜全部切了進去,加了碎米和苞米進去,香氣四散,聞著都讓人流口水。
吃完飯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來跟安戎冉說事情。
每年初春,高涼那邊便會不時的騷擾安西道,今年這已是二月,卻安靜的詭異,好像那些人從西北的荒漠高嶺之中消失了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剛剛把心中的憂慮說出來,安戎冉就從幾案上丟給他一本薄薄的冊子:“剛剛收到的斥候訊息,你好好看看。”
彭垚打開,一目十行又瀏覽了一遍,眉頭一挑道:“兩萬人?高涼這是準備大幹一場了?”
安戎冉道:“休養生息了這麽幾年,大概也等不及了。每年冬天,那邊就有大批的牛羊死去,老人孩子也熬不過去,他們對大蜀這邊的領土是勢在必得。”
彭垚哼了一聲:“那就放馬過來好了,看看到底是我們殺的快還是他們生的快,早晚殺絕這些孫子!”
安戎冉看了他一眼道:“不可掉以輕心,此事你心中有數就行,耶律顏良和李雲歸那邊你警惕一些。”
彭垚點了點頭。
晝短夜長的天還沒有過去,夕食之後不久,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
昭昭麻利的將灶台那邊收拾好,大鍋裏麵溫著水,一旁的爐子上放著銅壺,裏麵裝著開水,弄完了之後她舀水進帳篷裏麵,端進屋子裏洗了個頭。
看著她一頭濕漉漉的出屋,安戎冉鬼使神差的就起身去拿了棉布帕子。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拿了帕子包住昭昭的頭發,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手一僵,瞬間黑了臉,撒手道:“自己擦!”
昭昭轉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擦就自己擦,自己也沒有說讓他幫忙呀!再說,大帳裏麵本來就不冷,就是不擦也沒有多大關係。
剛剛按住頭頂上的帕子,外麵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安戎冉抬腳就朝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步子一頓,轉身看了跟上來的昭昭一眼道:“老實在這裏呆著。”說完,便融入暮色之中,铖一拿著劍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敵襲,安戎冉一點也不擔心,預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他直接去了羈押耶律顏良的大帳。
這號角聲響的人心裏發緊,守在帳外的人都屏氣凝神的盯著帳篷裏頭,生怕出什麽意外。
安戎冉一把挑開門口的簾子進了帳篷。
耶律顏良還躺在床上熟睡,李雲歸則坐在不遠處的幾案前,捧著一卷書在看。聽見動靜他抬頭,起身招呼了一聲:“安將軍!”
安戎冉挑眉:“殿下的速度倒是不慢。”
李雲歸道:“不是我的速度快,而是我一直都在這裏。”說完,指了指一旁的墊子:“坐!”
等安戎冉坐下之後他才道:“人是我提議放出地牢的,自然得上心一些。若是出了什麽差池,我無法與父皇交代,也對不起安將軍你。”
安戎冉對他這一番說辭不可置否,淡淡的回了一句:“殿下有心了。”說完,轉過頭看了一眼床帳後麵的胡床又很快收回目光。
李雲歸道:“也不知道外麵如何了。”說完,看著安戎冉道:“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找點事情做,也能過的快一些,安將軍,陪我走上一局可好?”
安戎冉轉眼看著他:“我倒是忘記了,殿下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下棋。那就來一盤好了,順便指點指點我,看看我近日可有長進。”
李雲歸勾唇一笑,聲音溫軟,如春風拂麵:“安將軍嚴重了。”
話畢,郭衡上前放下一隻楠木匣子,匣子裏麵裝著一副冷暖黑白玉。
“安將軍先請!”
安戎冉勾了勾唇,並不推辭,執黑子落子。
兩個人落子的速度極快,幾乎不用考慮,帳內靜悄悄的,隻聽見玉子接連落子的聲音。看著不像是在下棋,到像是在賽跑一般,衝著一個地方,你追我趕,寸步不讓。
小小的一張棋盤瞬間變成了萬裏河山,上麵交錯的點就是你山河沃土,黑白兩色的棋子猶如對立的千軍萬馬。
看似寧靜,卻無形之中讓人覺得硝煙四起。
白子落,李雲歸抬起頭看著安戎冉:“將軍,你輸了。”
安戎冉嗤了一聲,看著自己手指頭間夾著的黑子道:“未到最後一刻,下定論就太早。”話畢,手中的黑子重重的落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李雲歸微微色變,還未來得及再細看棋局,高適的聲音就在帳外響起:“大將軍!”
安戎冉起身,抬腳便朝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由始至終都沒有“醒”過來的人,嘲諷的笑了笑,抬腳出了門。
他剛剛離開片刻,耶律顏良就坐了起來,李雲歸將棋子放進匣子裏,交給國恒,也沒有看他,隻道:“三王子,機會就在眼前,就看你把握不把握的住了。”
說完,快步出了大帳,很快就跟上了安戎冉。
高適一路罵罵咧咧的:“孫子,要是讓我知道誰泄露了消息,定然剝了他的狗皮!”
耶律顏良是安戎冉親手所捉,知道他被擒的人寥寥無幾,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就他們這麽幾個人,消息竟然傳去了高涼那邊,五千人偷襲,然後一幫人趁機混進了軍營裏頭,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安西軍折損了上千人。
一行人騎馬穿過軍營到了靠近高涼那邊的瞭台那處,有士兵正在有條不紊的打掃戰場。
那些死了的人要報到各處,查尋戶籍,發放撫恤金,這之前得先運走,將屍體掩埋。沒有死的,互相攙扶著去軍醫那裏上藥,回營休養。
安西晚上的風很大,吹的瞭望台上的旗幟簌簌作響,台下兩側架著燈籠火把,隱隱約約勉強能看見廝殺過後的場景。風吹過,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入鼻。
安戎冉閉眼,狠狠的噓了一口氣。
“報!”
“報!”
身後哨兵的聲音接踵而至:“將軍,輜重那邊起火了!”
高適眼睛一瞪:“孫子,這幫狗日的,聲東擊西!”說完,從身後的侍衛手裏扯過韁繩翻身上馬,就朝夥房那邊衝過去。
夥房那邊就是大軍輜重所在,不止有糧草,還有兵器,鎧甲,過冬用的棉衣棉被等所有物資。看似不起眼,卻是整個軍隊的命脈所在。
安戎冉掃了李雲歸一眼,折身原路返回,一路朝中軍大帳那邊奔去。還沒有到跟前,遠遠的便看見那邊火光衝天,亂作一團。
他低聲咒罵了一聲,直接縱馬衝了過去。
中軍大帳裏頭,昭昭散披著頭發,不安的來來回回踱步。雖然知道這是中軍大帳,軍營裏麵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生來敏感,總覺得心裏安穩不下來。
彎腰摸了摸綁在腿上的匕首,回屋將濕漉漉的頭發隨意的一挽,想了想,把放在架子上的匣子拿出來,打開,取出了鞭子。
鞭子剛剛拿到手上,外麵就接連的傳來了幾聲響動。
她心裏突的一跳,本能的往床上的帳子後麵一躲,而後屏氣凝神的聽著那腳步聲漸近,停留在不遠處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