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毛都揪禿了
這裏都是安西的戰馬,被圈地飼養訓練,每一匹都劣性十足。
養馬人嘴裏的口哨一響,萬馬奔騰,壯觀的讓人移不開眼。
昭昭看著不遠處或低頭啃草,或悠閑散步,或立或臥的馬兒有些眼花。
看了看抬腳走過去,從馬兒身邊經過,聽馬兒打個響鼻,或者看它甩動一下尾巴都會讓她貯步側目。
安戎冉負手而立,站在遠處看著她,時不時的側目看著天上浮動的雲朵。
按理說,教女子騎馬,得選一匹性子溫順一些的。可是安西這邊的馬,尤其是這邊的戰馬,就是小馬駒也沒有溫順的。
他怎麽就突然想起帶昭昭來馬場了呢?大概是看見高適送出去的那馬鞭突發奇想吧。
高適的妹妹高蓉他沒有見過,卻不止一次聽高適提起過。
高適原本不是軍中的人,他是道上的,幹的都是那些接人錢財,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是他和一般的那些賊匪不一樣,他獨來獨往,他在丹陽峰下麵的村子裏麵有一個溫馨的小家,有母親,有幼妹。
不接生意的時候高適就是村子裏麵一個普通的農夫,極尋常的小夥子。不過是人生的魁梧一些,嗓門大了一些,對人很是和氣,整日都是笑嗬嗬的。
大概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安戎冉記得他說過,說是接了一單不該接的買賣,得罪了人。然後對方就摸到了丹陽峰這邊來。
高適這些年總是提起那條鞭子,總是說起他沒有送出去的小馬駒,每次說到這的時候,大男人哭的嗚嗚的像個孩子一樣。
對於他心裏的傷痛安戎冉理解不了,他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個冷血的,他的母親也是早早的就去了,抑鬱成疾病逝的,那會兒他已經八歲了,能記住事了。
難過雖然難過,但是並沒有像高適這樣時不時的就歇斯底裏的大哭一回。
他也有妹妹,不止有妹妹,還有一個弟弟,但那是繼母所生,於他而言也就比陌生人好一點。因為他們都管鎮國公安千陽叫爹,其他的真的再沒有旁的了。
想到這些許久都沒有記起來的事情,他眉頭微微蹙在一處,半響才舒展開來,輕輕吐了一口濁氣,深邃的眸子看著遠處,落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昭昭轉了一圈,覺得自己挑花眼了,不知道該挑哪一匹,索性就瞧上了中間那匹棗紅色的。
之所以看上這匹,是因為昭昭看了一下,周圍或站或臥的馬兒都是三五成群的,就這匹馬孤零零的自己在啃草。
大概是同病相憐,想到了同樣孤零零的自己,所以她抬腿就朝那棗紅色的馬兒走去。
安戎冉看見她的舉動眸子陡然一縮。
那馬兒獨自在那裏,顯然是性子極烈,極不合群的。
這樣的馬兒一旦有東西靠近,很可能就會發狂。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麽多的馬,昭昭竟然看上了那一匹。
他抬腳朝那邊快步走過去,遠遠的便看見昭昭靠近了那馬兒,那馬兒猛然轉身,安戎冉以為它要發狂,卻不想下一刻大跌眼鏡。
那馬兒竟然嗅了嗅昭昭,親昵的低頭在她伸出去的手上蹭了蹭。
昭昭也開心的摸了摸它,嘴裏哼著小調,拽住它的韁繩,想試著爬上馬背。
安戎冉見馬兒並沒有如預想中那樣發狂,忍不住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在不遠處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遠處的小丫頭顯然是不會騎馬,動作拙笨的讓人有些沒眼看,爬了幾遍都沒有趴上馬背,然後,然後那馬再一次讓人震驚,竟然跟狗似的臥在了地上。
昭昭伸手表揚似的摸了摸它的頭,抬腳跨過去坐在了它的背上,然後那馬兒便站了起來。
第一次騎在馬背上昭昭有些緊張,雖然這馬兒很乖,但是她還是渾身僵硬,有點束手束腳的。
伸手試著拽了拽馬兒的韁繩,卻不知道怎麽指揮馬兒掉頭,那馬兒大概也是會錯了意,被她這麽一拽,撒開蹄子就在草地上狂奔起來。昭昭嚇得有些慌神,伸手一把揪住韁繩和馬脖子上麵的毛,那馬兒感覺到疼了,再也沒有先前半點溫順,越發的狂躁了。
安戎冉一驚,身子一晃就衝了過去,疾步跑了幾步見與馬兒的距離越拉越遠,索性淩空而起,雙手一抬就朝那馬兒掠去。
昭昭緊緊的抱著馬脖子,眼睛都不敢睜,耳邊寒風呼嘯,刮的她臉發疼。
她心裏也焦急的很,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說跑起來就跑起來了,跟瘋子一樣,比野豬發狂還厲害。
想著先前哼的小調,那會兒這馬格外的溫順,難不成它就喜歡聽這個?
可是她就隻會調子,自己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麽,不如試一試?
還沒有等她哼出來試一試,安戎冉便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一把拽住她手中的韁繩,冷聲道:“還不鬆手?”
昭昭不知道是被馬兒嚇的還是被他嚇得,哆嗦了一下,不過還是照他說的,鬆開了手。
安戎冉揪著韁繩,氣場全開,手上猛然一用力,那馬兒撂高蹄子嘶鳴一聲,然後在原地打了兩個圈圈,最後才消停下來。
停下來之後,安戎冉才鬆開手上的力道,任由它立在那裏。
然後一個利落的翻身,一手牽馬一手帶著昭昭下了馬背。
落地之後,鬆開手看著她道:“膽子不小!”
昭昭感受到他語氣中的不悅,低頭不與他對視,捏著拳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麵。
將馬兒牽進大帳後麵的馬廄裏頭,交由人看管,回了大帳安戎冉才道:“把手伸出來。”
昭昭鼓著腮幫子看了他一眼,磨磨唧唧的將握成拳的手伸出來。
安戎冉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捏住她左手的手腕,另一隻手掰開她的手指頭。手心磨了深深的一道,被韁繩磨得血肉模糊的,天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勁。
另一隻手乖覺的伸開,手心裏拽著一撮鬃毛。
安戎冉狠狠的噓了一口氣,怪不得馬兒起初溫順無比,後來突然發狂。
目光最後又落在她受傷的那隻手上,沉聲道:“手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