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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他就是那麽好

  安戎冉抬眼看著他,看得彭垚心頭發虛,輕咳一聲道:“這個,出了點意外,我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子。”說完,眸子裏閃過一絲暴戾,隨即將事情細細說道了一遍。


  他按著昭昭說的,把山上窩棚裏麵的東西,吃的用的全部打包,找到那十幾兩銀子,念及張氏不易,自己又添了十兩,帶了兩個人一並送去了老槐樹那裏。


  然而那老婆子見著他得知他的來意之後瞬間變了臉,揪著他讓他把昭昭還回去不說,末了拿著棍子把他打了出去。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剛剛出院門就碰見了兩個婦道人家,好像跟那老婆子有親,然後他聽見那婦人喊了一句:“什麽?昭昭那小賤蹄子跟別的男人跑了?”


  聽見那句話他就覺得要完!

  然後那婦人就使喚旁邊那人道:“快去喊人,莫叫那奸夫跑了!”


  彭垚一聽見這話,帶著人趕緊往山上趕,然後抄小路出了浮羅山。


  “阿冉,你都不知道那幾個女人,簡直,簡直不可理喻!我上戰場殺敵都沒有這麽狼狽過,完全說不清楚,胡攪蠻纏。”


  說完又道:“她們一口咬定昭昭跟野男人跑了,說是要把人弄回去沉塘。那丫頭也是,走都走了,幹嘛還惦記那麽一個老婆子。人家兒孫滿堂的,哪裏需要她惦記。”


  安戎冉半響不語,開口卻道:“昭昭,好名字!”原本調查的時候他是知道的 此番從彭垚嘴裏說出來,他突然覺得這名字擺在那裏就是兩個字,從嘴裏喊出來則格外的好聽。


  彭垚懵了一下,看著他道:“阿冉,現在不是名字好聽不好聽的問題,而是這丫頭沒有地方去了。我們把人弄來,害了她,我彭垚這輩子就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會寢食難安的。”


  安戎冉的手指頭在桌子上叩了叩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先留下,你想法子給她盡快找一個合適的去處。”


  “啊?”


  彭垚一愣:“那不是,我們這裏都是些爺們,她一個女子,留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好?”


  安戎冉翻開案子上堆積如山的冊子,然後道:“若是覺得不好,那你就送她回去,剛好讓人“捉奸成雙”,一起沉塘吧!”


  彭垚聞言噓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手,滿心頹廢。


  轉身對昭昭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然後自己盤腿在毯子上坐了。


  昭昭聽見他喊自己,抬腳走了過去,然後見他指了指自己腳下,會意的也屈膝坐在了毯子上。


  “剛剛我們說話你聽見了?”


  昭昭茫然的搖搖頭,她聽見什麽了?沒事她去聽人說話做什麽?

  彭垚也不管她是真沒有聽見還是裝的,又大致跟她說了一遍:“我按你說的,把所有的東西都送過去了,告訴你祖母,說你遠行,暫時不回去了,結果被臭罵一頓趕了出來。然後,然後被人瞧見,說,說我……”看著昭昭那雙靈動的眼睛,“姘頭”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來。


  然後煩躁的抱怨道:“你說你一個小丫頭事情怎麽那麽多,走都走了送什麽東西回去。那老婆子兒孫滿堂的缺你那點東西?那個林長生死都死了,你替他盡的什麽孝道?他就那麽好?”


  “他就是那麽好!”兩輩子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這種感覺隻有她自己知道,別人是不會懂的。


  彭垚聽見她陡然拔高的語氣嘴裏嘶了一聲,小丫頭炸毛了。


  膽子夠大,他還沒有見過誰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呢!


  挑眉看著昭昭,昭昭卻沒有看他,耷拉著腦袋,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悲傷,看著可憐極了。


  彭垚嚇了一跳,他這也是好心為這丫頭報不平,卻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她,她不會是哭了吧?

  彭垚有些頭大,轉頭看了看安戎冉。


  安戎冉掃了他一眼開口問道:“會不會做針線活?”


  半天,昭昭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自己說話呢。抬頭,眸子裏帶著一層水汽 看著他道:“會!”


  安戎冉點點頭,起身去了內室,很快又出來,手上拿了幾件衣裳放在毯子上:“這幾件衣裳都是我許久沒有穿的舊衣裳,讓彭垚去給你找針線,自己改一改,穿著男裝,在軍營裏麵走動也方便一些。”


  彭垚驚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他一樣:“阿冉,真要留下她啊,她是女的,穿上你的衣服還是女的啊!再說,她晚上住哪裏啊?”


  安戎冉道:“覺得不方便,你就盡快想法子妥善的安置她。”


  “不是,為什麽我想法子啊?人不是你帶回來的?”


  “我帶回來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其他的事情卻是你搞雜的。讓你去送東西,卻搞出這些事情來,自己弄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彭垚垂頭喪氣的出了大帳,出去之後立刻昂首闊步的恢複了該有的氣度,然而內心卻是極度奔潰的。


  為什麽啊,他跟安戎冉是發小,是穿開襠褲都在一起玩的鐵哥們,怎麽到頭來被磋磨的總是他。


  他好歹是堂堂驍騎校尉,人見了也得喊一聲將軍的,竟然要去找針線。


  昭昭的針線活不是張氏教的,而是林長生教的。


  那個少年,雖然身體不好,卻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學什麽都快,且能舉一反三,同樣的事情總是比別人做的好。


  家裏除了納鞋底這種活計,其餘縫縫補補大都是他來做。


  昭昭即便學會了也鮮少拿針。


  她的手,看似不大,卻不適合拿針線,舞刀弄斧倒是更合適一些。


  大帳裏頭靜悄悄的,安戎冉看公文,她則坐在一旁用剪刀把衣裳裁開,重新縫起來。


  安戎冉的身量比她高大許多,幾件衣裳裁下來大片的布,昭昭覺得這樣可惜了,幹脆都收起來,等衣裳改好之後再做點別的。


  幾案上放著兩盞油燈,安戎冉坐在案子後麵擱了筆合上冊子,抬頭看了一眼還在飛針走線的人,腦子裏微微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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