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拖死狗一樣把人拖進院子裏
她揉了揉眼睛,穿上夾襖,套上棉褲和棉靴子出了棚子,見很久不出狗窩的黑子正站在籬笆門裏麵朝著外麵賣力的狂吠。
雪花從空中飄下來,有那麽一兩片掉進脖子裏麵,昭昭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抬腳朝門口走去。
門外不遠處,那原本是下山的山道,這會兒被積雪覆蓋,分不清楚哪裏是荒坡哪裏是路。
白皚皚的雪地裏頭,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不時的動一下,似乎是想爬起來,卻又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竟然有人不怕死的往山上跑,昭昭不知道是該佩服他的勇氣還是該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在門裏麵站了好久,久的原本在雪裏麵還在掙紮的人都沒有了動靜,昭昭這才開門,一腳深一腳淺的走了過去。
一腳踩下去,積雪已經到了小腿,她走過的地方留下兩排深深的印子,但是除了她和黑子的那兩排腳印,周遭再沒有任何的痕跡。
雪地裏麵趴著的人沒有一點動靜,就跟已經死了一樣。
昭昭大膽的上前,蹲下來伸手一把把那人翻過來,然後仔細的瞅了瞅,是個眼生的,她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她也懶得多管閑事,就算是知道他在雪地裏會凍死,但是那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她隻有一張床,不會大度的去給別人用,她存的糧和肉也隻夠她和黑子吃到正月的,並不打算去救濟別人。
隻是她剛剛站起來,步子還沒有賣出去,腳踝就被人抓住,隔著襪子她都能感覺到那隻手刺骨的寒意。
不悅的回頭,想著是不是一腳把這人踢出去。
“想死的話我成全你!”
那人似乎並沒有聽出她語氣裏麵的警告,抬了抬眼皮哀求道:“救,救我!”
明明人都沒有意識了,但是那手卻力大的很,死死拽著她不撒手。
昭昭覺得自己現在手上就缺一把刀,要是有把刀,她真的一刀把那隻抓著自己腳脖子的手給剁了。都快凍死的人了,力氣這麽大,骨頭都要叫他給捏斷了。
蹲下身,伸手抓住他的衣領,那人手陡然一鬆,昭昭就站起來拖死狗一樣的把人拖進了院子裏,然後進棚子,將他往黑子的狗窩邊上一丟。
狗窩邊上是一堆鬆葉,專門存在棚子下麵引火用的。
她想過了,如果這個命不該絕醒了就給他口吃的,等雪停了就讓他早些滾蛋。
要是熬不過去死了,那她就費點力氣,找個地方刨個坑把他埋了。
她沒有什麽菩薩心腸,又不是濟世救民的大夫,閻王爺要人命,她沒有那個本事去搶。
把人往鬆葉裏麵一扔她就不管了,睡覺也睡不著了,幹脆起來去外麵把灶台下麵的火扒開,然後添了些柴火進去。
在雪地裏捧了雪化了一鍋水,把肉切了一些丟進鍋裏煮著,然後又去菜窯裏麵翻了一根蘿卜出來切在裏頭,舀了半碗米,一鍋亂燉。
鍋底下有火,到底還是能暖和一片的,她坐在鋪了幹草的石頭墩子上托腮,黑子也趴在旁邊取暖,一人一狗把除去灶台僅有的幹地全部占完了。
這雪積的太厚,也沒有徹底的停下來,就是停下來了一時半會兒也化不了,下山有些困難。
她倒是沒有旁的事情,但是這都臘月了,一睜眼一閉眼就又是一天,馬上就要過年了,她打算送點肉和糧食去山下。
到不是她心善,而是……
她是替林長生孝敬的。
鍋裏咕嘟咕嘟的煮開了,很快,香味就散開來。
草棚子裏麵的那個人被這香味兒勾的實在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那一瞬,眸子裏麵寒光一閃,瞬間又恢複如常了,半睜半閉的躺在那裏,體內緩緩運力,漸漸地起了一層熱,凍的僵硬了的身體一點點的舒緩開來。
等身子有了一點知覺,他便停了下來。合上眼睛開始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
大雪封山,下麵的人不會輕易上來,他現在也輕易走不掉,隻能先緩一口氣徐徐圖之了。
想起先前的連番廝殺逃竄,眼中剛剛斂去的寒芒再一次冒出來。天無絕人之路,他既然能成功逃脫一次,就能逃脫第二次,這皚皚白雪他都能得一線生機,他就不信這安西防線當真牢不可破。
上一刻心裏重燃壯誌,下一刻肚子咕唧一聲讓他的壯誌瞬間土崩瓦解。餓的實在是有些久了,外麵的米和著肉香味飄進來他根本都抵擋不住。
上一次進食還是三天前,而且還是生食。
然而外麵的昭昭麵對一鍋肉粥早都忘記了屋裏還有一個人,到門口的架子上拿了碗,連看都沒有想起來看一眼被她丟在草垛子裏麵的人,轉身就出了棚子。
一鍋粥,一人一狗蹲在火跟前吸溜吸溜的喝著。熱騰騰的粥進肚,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裏麵那人有些不敢置信,這,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裏麵竟然住著一個女人!
她怎麽敢?
而且這個女人還有些不一般,正常把自己救回來不是應該安頓在床上好好給取一下暖,讓自己早些醒嗎?正常不是應該把粥熬好了先給他這個昏過去的人吃嗎?
為什麽自己會倒在草堆裏麵自生自滅,為什麽人家隻顧自己吃飯,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難道自己這段時間把自己折騰毀容了,盛世美顏不複存在,對女人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了?
他掙紮著想爬起身,然而腿腳不聽使喚,剛剛爬起來,一步都還沒有邁開,身子一下子就朝一邊栽過去。
屋裏砰的一聲響,外麵大朵快頤的人和狗不約而同的抬眼朝棚子裏麵望。
昭昭把碗放在灶台邊上,起身朝棚子裏麵走去。
然後就看見先前被她拖回來的那個人已經醒了,爬在地上齜牙咧嘴。
昭昭蹙眉,心道:這人莫不是有病吧?好好的草堆多舒服,趴在地上幹什麽?不冷嗎?
伸手抓住他身上濕漉漉的衣裳將人往草裏麵一丟,然後出屋把自己吃剩下的半碗粥抬進來放在他麵前道:“手能動嗎?能動就趕緊把飯吃了。”等體力恢複就趕緊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