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攤牌
敲擊木魚的聲音一斷,身影無限美好的女子轉過了臻首,紅唇輕啟:“昱,你終於舍得來看我了?”
那彎起的一抹嫣紅,分明帶了瘋狂,她走到楚鳴昱的麵前,纖細的手指挑逗般地撫摸著他胸膛的位置,嘴角的笑容蘊含了無限的深意。
“玉兒……”
他的手執起她的手,阻止了她的進一步探索,聲音溫柔地仿佛能夠滴出水來:“你為什麽總是不願意麵對現實呢?”
李玉馨的容顏扭曲了一下,眼中的欣喜化為了冰冷的寒霜:“楚鳴昱,究竟是誰不願意麵對現實?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命握在我的手上,我若是不救你,你便隻能悲慘無比的死去。”
手指掙脫出楚鳴昱的掌握,再次攀附上了他胸口的位置,在心髒那裏劃著圈圈,一圈圈,一圈圈,溫柔的漣漪般蕩開:“給我你的心,便那麽難嗎?”
似乎萬般惆悵,卻在下一句話露出了狠戾:“是不是因為蘇清影那個賤人,她有什麽好?她根本就不稀罕你,早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隻有你這個傻瓜才會等著她!”
手指嘎巴聲響,楚鳴昱輕輕地鬆開了緊握的五指,彎了眉毛,看著李玉馨方才那根點在自己胸口的手指軟軟地垂下,溫柔萬分地笑了笑:“起碼,她對我很真!起碼,我的心,為她而跳動!”
“而你,連容貌都是假的,朕說的對嗎?羅刹郡主!”
楚鳴昱的眼底有深沉的怒火閃過,手猛地向著李玉馨耳根後一撕,一張薄如蟬翼的麵具靜靜地躺在了地上。
“啊!”
尖叫一聲,李玉馨眼中全是驚恐,雙手死死地捂住了臉,背過了身子,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惹人憐惜。
“你從來便不如她……”
淡淡的陳述,卻像是千斤巨錘砸落,李玉馨的肩膀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豁然轉過了身子,掩袖輕笑:“咯咯,是,我是不如她,在你心裏我從來不如她,她冷漠,她高傲,她任性的時候,可以得到你的全心相待,為什麽我對你那麽好,你便不能分出一點點兒的心思給我?”
掩麵的雙手放下,纖細的指尖比出一個小小的位置,兩行珠淚滑落,卻再不見楚楚動人的風情。
細看女子的容顏,卻是讓人心生悚然,那不是如同背影與聲音一般美好的無暇容顏,那是一張,鬼怪般,刀疤縱橫的臉。
楚鳴昱垂低了眼瞼,盯著地上細細的紋路,嘴角勾起的弧度未曾變過一絲一毫,似乎是看出神了的樣子。
“怎麽,見到我現在的樣子害怕了?”
李玉馨的手指在自己凹凸不平的臉頰上掃過,她幾乎可以清晰地描繪出上麵每一道疤痕的出處,眼裏帶上了諷刺與痛恨。
楚鳴昱終於抬起了頭,眼中是全然的冷淡,沒有憎恨,沒有厭惡,更加沒有喜愛:“朕早便看過你的容顏了,若說害怕,也隻是可笑罷了!”
李玉馨滿麵強作的高傲被瞬間擊潰,腳下踉蹌了幾步,手向後伸,一直碰到尖銳的桌角才拉回了崩潰的心神。
想到什麽似的,她的手又是重重地捂住自己的臉,隻露出一雙秋水般溫柔透亮的眸子,那雙美麗的眼中含著一絲絲的,不合時宜的期待:“昱,你是愛我的,是嗎?你連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毫不意外,你一定是愛我的,告訴我,對不對!”
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捏住楚鳴昱的衣角,皺皺的,隻要再使一把力,便要斷裂的樣子,楚鳴昱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了一些,璀璨如夏日烈陽,耀的人眼花,他伸出一直藏匿在袖中的,透著青白的手指,慢慢的,一根根地將李玉馨的手指掰開。
先是拇指:“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站在江南煙雨之中,淡雅溫柔,像是一束暖人的陽光……”
再是食指:“朕是喜歡過你的,在你拚死相救的時候,在你失去做母親的資格的時候……”
然後是中指,指甲斷裂的聲音那麽明顯,平日裏修飾的渾圓整齊的指甲,便那麽背人毫不在意地撕去:“雖然你不是朕想象的那麽美好,卻始終有一份特殊的位置,你方嫁予的時候,朕其實便看過你的真容……”
李玉馨的目光悲哀而又帶著全然的不可置信的欣喜,她怔怔地任由楚鳴昱淩虐自己的指尖,一動不動,卻還是不願放手,即使隻剩下兩根指尖撚在他的衣角之上,那麽微薄的掙紮。
無名指:“若說天下的男子都喜歡女子的內涵而不重容貌,那是假的,隻是,對朕來說,你總是有份特別的,第一個奮不顧身相救的女子,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子,第一個,讓我想起年少時光的女子……”
高牆內外,菊花盛放,淡雅而又高潔,燦爛而又溫暖,楚鳴昱的眼神,有些恍惚。
維係兩個人的,隻剩下一根小手指了,細細的,帶著驚慌的顫抖著,李玉馨的唇抖動著,聲音破碎不堪:“那你為什麽不一直喜歡下去,為什麽沒有愛上我?反而,愛上了—別人?”
修長的五指包裹住李玉馨的小指,兩個人的肌膚,如玉般潔白,卻又透著蒙蒙的清氣:“因為—失望!”
李玉馨悚然一驚,麵對著楚鳴昱斂下的笑容,冷酷的眉眼,還有那將要吐出殘酷話語的削薄的唇,害怕地想要後退,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指,不容她退縮一絲半點:“連若是怎麽死的?”
“樂沁是如何瘋的?”
“眉晏和人私通?”
一個個名字自楚鳴昱口中吐出,李玉馨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
楚鳴昱的最後一擊毫不容情:“那個煙雨時節讓朕心動的人,隻是一個幻影,從來便不存在過!“
李玉馨的嘴角淌下了一縷鮮紅,悄悄的,用舌尖舔去,冷冷的,自嘲地笑了笑,忽然間,她抬起頭,鬼魅般的容顏綻放一絲異樣的笑:“昱,你根本不在乎她們,你早便知道是我下的手,卻沒有處置我,現在,又有什麽資格一副討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