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隱忍
楚鳴昱看著決然離去的蘇清影，那隻一直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抬起，想要做些什麽，卻還是沒有探出重逾千斤的臂膀。
含笑低語，楚鳴昱擁著林玉容坐在了他和蘇清影一起坐過的金椅之上，林玉容滿是激動的神色，含著興奮，坐在了她想往已久的位子上，和楚鳴昱並肩的位子上。
而底下，貌似喝酒寒暄的人，卻一直偷偷地關注著上首，在看到蘇清影離席，林玉容坐於楚鳴昱身旁時，有些人已經默默地交換起了眼色。
楚鳴昱看著這些百態，看著那些心知肚明的眉眼交流，笑的花開燦爛，手中又重新撚起了一隻琉璃盞。
繼林玉容的歌舞之後，皇宮中的樂師舞女紛紛登場，殿外一片吵雜，卻沒有人注意到有什麽不同，隻是喝著美酒，聽著鍾鼓齊鳴，看著舞衣飄飄，恍如置身仙境。再感覺不出冬日的寒冷，隻餘熱烈的激情。
楚鳴昱觀察著林派將領的酣暢大笑，掃視著蘇派將領的心不在焉，那隻琉璃盞越發的被捏在掌心把玩的厲害，這種感覺確實是很好。
楚洛離的身子微欠，眸子裏全是冰寒之色地看著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女子。
“不論你和她是什麽樣的關係，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
眼形美好的眸子中射出的是烈烈火焰，檀口微微開啟，除了近在眼前的楚洛離，沒人聽到楚靈瓏威脅似的低語。
“在下不勝酒力，出去納一下涼！”
向著周圍一拱手，再看了一眼座上貌似隻顧著與林玉容親熱的楚鳴昱，楚洛離不顧楚靈瓏緊緊攥住的衣袖，右指成劍，輕輕地一割，便脫離了開來。
楚靈瓏的手抓著那截斷袖，快速地攏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沒有讓人注意到這邊的暗潮洶湧，而她的眸子，卻眯成了一道銳利的鋒芒，追隨著楚洛離匆匆的背影。
——
宏安殿內歌舞升平，宏安殿之外卻有些寂靜的過分，今日是除夕夜，除了天上盛放如花的煙火外，反而不如往日有無數的宮人來往的熱鬧，因為各宮的人手都抽調去了宏安殿伺候待命。
蘇清影仰首看著煙花在夜幕中開放，在夜幕中凋零，開開散散，煙花最是激烈，卻也最是寂寞，綻放的一刻，便是殞落的一刻。
纖細如玉的指尖自袖中探出，向著天空伸出，想要接住那落下的火花，卻終是在半空中消散了去。
煙花寥落寂寞生，蘇清影的眸中，那層強裝堅強的冷漠終是褪去，蔓延成了滿目的寂寞如雪。
說一千句不在意，道一萬句放手，怎及心中滅不了的愛意，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便要學會真正的放開。
“請娘娘保重鳳體！”
一直跟在蘇清影身旁的隻有赤焰，看蘇清影手指似要接觸火花時的樣子，才出言提醒了一句。
“你先退下，本宮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蘇清影一直仰首看著天空，沒有放下伸在半空的手，淡淡的一句話，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娘娘，皇上命令奴婢時刻注意您的需要！”
赤焰的聲音死板認真，公事公辦的樣子。
轉首：“本宮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別忘了，你現在是本宮身邊的奴婢！”
第二次重複這句話，眸子中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赤焰的臉色一僵，臻首驀地揚起，見到的卻是嘴角一抹淡淡笑容的蘇清影，那笑容有些憐憫，有些諷刺。
“還有，你帶來的那些人讓他們不要離得那麽近，本宮是要真正的清靜！”
聽著身後細碎的腳步聲消失， 蘇清影幽幽輕歎了一聲，臉上有些涼涼的，自眼角溢出的液體，就那麽隨著睫毛的顫動，匯聚在了尖細的下頷處，最終，不堪重負地落在了腳下。
身後再次傳來的腳步聲讓她有些惱怒：“本宮不是說了……”
話說到一半，便那麽停了下來，兩個人，紅衣的女子與黑衣的男子相對而立，她的身後是燦爛熱烈的煙花，她的臉上是斑駁的淚痕。
男子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的疼惜，手抬起，想要為她拭去眼角流出的淚痕，她的身子微微後退，他的手隻接住了一陣陣的涼風。
手掌握成了拳頭，身子有些顫抖，想要質問她為何不等他便嫁了人，想要冷冷地說著，許久未見，卻原來，一切都抵不過那琉璃般水色透明的一雙眸子：“你過的如何？”
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沙啞，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隔了幾生幾世般，痛入骨髓。
蘇清影眼中的傷痛化為了淺淺的欣悅：“……很好！”
身子卻再次不動聲色地向後移動了一步，她沒有忘記靠近自己身邊的男人的下場，即使重逢使人欣悅，她也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話柄。
退得有些急，腳下仿佛絆了什麽東西，一個踉蹌：“小心！”
蘇清影的身子敏捷地向前一傾，本來能夠避免絆倒的局麵了，未曾想到楚洛離會突然拽住她的手，兩者的力道相加，她的身子撲倒在了他的懷中。
男子挽在她腰間的，修長的大手不自覺地收緊，感受著她纖細的腰肢，感受著那份久違的寧靜，楚洛離的薄唇輕輕地上揚，下一刻，卻又微微下垂。
懷中的人以著堅定的力道抗拒著他的擁抱，清冷的容顏染上了一絲急切：“離殺大哥，這裏是皇宮！”
蘇清影臉上的擔心讓楚洛離蹙緊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他不慌不忙地鬆開了對懷中人的禁錮，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青玉瓷瓶，很不起眼的樣子：“那些跟著你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蘇清影籲了口氣，她現在才算放下了心，臉上的表情真實了許多，雖然清冷如故，終究有了一絲人氣：“離殺大哥？你過的怎麽樣？”
女子眸子中帶著的一些關心，一絲疑惑，她總是能夠滿麵清冷，隻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表達出心中所有的情感，回憶讓他冷漠的容顏不自覺的染上點點的笑意，隻是，夜色深沉，她沒有看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