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笙兒,敬你!
“白大哥?”
聽到這聲帶些遲疑,帶些羞澀的嬌嬌怯怯的喊聲,白羽的步子一頓,眸子中有絲小小的掙紮,看了遠處巍峨華美的鳳鳴宮一眼,還是轉過了頭。
“有什麽事情嗎?”
白羽的語氣極淡,他的聲音卻美妙婉轉,如風吹柳枝一般,讓聽到的人心生想往。
綠巧看著倚樹垂首的藍衣少年,枝幹虯結,纖細的少年顯得那麽的單薄,但是寒風肆虐中,他的身形卻堅挺如初。
小小的笑花綻放在柔美的容顏上,少女自袖中捧出了一方手帕,那上麵繡著的是寥寥數支的翠竹,堅挺美麗,栩栩如生,可見繡它的人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看了一眼少女眼中的期待,白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我們以後就不要見麵了。”
紅暈褪盡,綠巧的容顏一片蒼白,還是執意地捧著那方手帕:“皇後娘娘的身體很不好……”
少年一直低垂的眸子驀然閃過了一陣鋒芒,看著綠巧,裏麵含著探究,隻是,回應他的,還是她嬌怯的笑容。
綠巧的臉上再次染上了粉色的花朵,少年纖細的手中拿著的是她繡的翠竹:“白大哥,我回去伺候娘娘了,你也要注意身體,畢竟你在冷水中泡了那麽久。”
絮絮叨叨的,關心著少年的一切,少女的眼中盛滿了情意,快要溢出一般,直到無話可說,她才住了嘴,默默地看了白羽最後一眼,還是沒有任何的不同,她之於他,沒有任何的不同,嘴角邊有絲微不可查的苦澀,少女的肩膀垮了下來。
看著轉身離去的綠色宮裝的少女,白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沉,這個女人,到底什麽意思?
寒風吹得枝葉搖擺,那方翠竹帕飄飄蕩蕩,落入了水中,隨波逐流,而少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綠衣少女的手中捏著脫了線的翠竹帕,遙遙地看了一眼那個表麵溫婉的女子所住的宮殿,嘴角的笑意有些猙獰,更有些沉痛的悲傷。
——
“啪!”
一聲脆響,又一個空了的酒壇子被任意地扔在了地上,裏麵殘餘的酒水灑落半空,如下雨一般,流瀉了滿目的銀輝。
“嗬嗬,嗬嗬……”
楚鳴昱斜斜地倚在榻上,怔怔地看著,不知想到了些什麽,又笑了出來,他的左手拿著又一壇烈酒,右手卻拿著一張薄薄的素箋,於他而言,如千斤之重,青梅繞竹馬,兩小無嫌猜,笙兒,你夠狠!
“笙兒,敬你!”
薄薄的唇輕啟,如同呼喚最愛的情人一般,修長的手提著酒壇,向上舉起,他的語氣中是滿滿的佩服。
趙弄笙用自己的死亡逼迫著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梁卓,去鳳鳴宮!”
隨手將散亂的衣襟整理了一下,溫文的男子笑著喚了旁邊不知所措的總管一聲,大步向著殿外行去,隻是,他眸中的寒冰卻濃重的比之寒風還要凜冽。
“小姐,喝藥了……”
碧荷的聲音放得極低極低,臉上帶著關切地看著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女子,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小姐,藥要趁熱喝。”
濃鬱的苦澀滋味飄了過來,蘇清影卻還是看著窗外,窗外的世界空洞洞的,沒有紅花,沒有綠草,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荒涼,像是心中的荒蕪感染的一般,怎麽都看不到一絲的色彩。
“聽說敏妃妹妹去了?”
清冷的聲音,含著的是一絲的悲,那個女子,愛的決絕,愛的激烈,用死亡來讓心愛的人銘記,恨她一開始的設計,卻又佩服她敢愛敢恨。不知道她的死亡,會讓他怎麽樣?記得馬場的時候,他是在乎那個女子的呢。
“小姐,若不是敏妃娘娘,您何至於失去……”
話說到一半,便因著蘇清影洞悉的目光無法再說下去了。
“碧荷,告訴本宮,為什麽?”
清冷的眸子含著一絲銳利之極的光,逼向了碧衫的少女。
碧荷的眼中有一瞬間的慌亂,隻是卻是立刻地隱沒了去:“小姐,您在說什麽?奴婢聽不懂。”
跪在地上的女子惶恐不已,隻是蘇清影的眼中帶著的卻是越來越重的失望,她看著這個今世第一眼看到的女子,想著她往日對自己的關心,想著她對她的嘮叨,管束,想著嫁進宮之後,唯獨她會喊她小姐,心中的痛無可掩蓋。
“啪!”
一聲脆響,精致小巧的荷花簪子滾落在了碧荷的腿邊,碧荷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看著蘇清影,想要再爭辯些什麽,卻在她了然的目光下闔上了唇。
荷花簪沒有什麽,隻是曾經附著在上麵的藥物,卻非同凡響,舜顏花開,呈現透明薄膜狀,與玉相和,可以讓女子一舉得孕,卻也會讓女子體製慢慢的虛弱,孩子出生後,母親也成了藥罐子了,套用現代的話語,母體所有的營養精華全部都傳遞給了胎兒。
去母留子,會這麽做的人,會得益的人,也隻有她的母族了,一個不聽話的棋子換成一顆收益巨大的棋子,何樂而不為呢?
蘇清影看著少女額間粉紅色的疤痕,嘴角的笑容苦澀的很,進宮後,身邊的人,也隻有碧荷是完全不設防的了,若不是暗中請周梓延幫忙調查,若不是得到了這荷花簪,若不是她嗅覺靈敏,聞到了一絲殘留的,不同尋常的氣味,若不是她遍覽群書,怎麽會知道自己到底因為什麽失去了孩子?
真相,永遠都是殘酷的,纖長的睫毛垂低,任由碧荷跪在麵前,一陣的疲憊席卷而來,這時的蘇清影,沒有找尋真相時的雷厲風行,有的,隻是無邊的脆弱。
“怎麽,碧荷犯了什麽錯,讓你舍得罰她?”
帝王的到來無聲無息,寢宮中專注著自己心思的兩個人悚然一驚。
楚鳴昱看著跪在蘇清影麵前的碧荷,笑的有些漫不經心。他抓住了她冰涼的小手,慢慢地把玩著,偶爾抬頭一看,眸子中含著的便是十足的寵溺,似乎對蘇清影幾日的不聞不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的自然。
蘇清影的身子一僵,看著那雙傷痕累累的手,一陣酸澀湧上了心頭,那都是為她所受的傷呀,再看了一眼沉默地跪著的碧荷,想到了無數的往事,終是選擇了隱瞞:“沒什麽,碧荷剛剛,將你送我的披風弄髒了,所以我就罰她跪兩個時辰。”
男子的手驀然頓住,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道果然如此的,滿含著諷刺意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