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芳魂已逝親不知
芳魂已逝親不知，她的記憶中沒有父母的身影，卻有著對親情的羨慕，那個被她在不自覺間吞噬的芳魂，是否在為著不曾向父母告別而傷懷。
不自覺間，她轉過了頭，漠然的臉上含了一絲歉意，她想著，她沒有資格去傷害無辜的人，等會兒，就好好和這個身體的父母說話吧。
“你是說，那個孽女醒了？”
“碰”的一聲，房門大開，隨著陽光照射進來，這個稍顯陰暗的屋子也添了一絲生氣。房間裏很快的湧進來了一群人，領頭的人大步來到她的麵前，背光而立，卻有一股威壓傳來。
她斟酌了好久，想要說的話，就這麽被打散了，被這威嚴卻不含絲毫憐惜的聲音驅逐的一幹二淨。
站在床邊看著她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雙眉濃重陽剛，眉間皺成“川”字，代表思慮甚重，他頭戴紫金冠，身穿紫色繡金線蟒袍，整個人貴氣之極，應是久居上位之人，卻絕對不是一個父親。
她就看著他眼中的怒意與探究，心一點點的冷了下來，即使不願意承認，她也知道，在聽到綠衣女子說到老爺夫人時，自己其實是暗中竊喜的，她想要感受親情，想要偷走一份不屬於自己的關懷。
“罷了！”
微閉眼眸，她在心中冷嘲了一聲，斬去了那一絲不合時宜的妄想。
“醒了就好好的準備出嫁，別再尋死覓活的，你既然生是我蘇安世的女兒，那麽你就是死也是皇家的鬼。這事老夫說的算。”
蘇安世看到蘇清影的作態，胸口一陣怒火攀升，他怎麽生的全是這種不知輕重的女兒，一個兩個都是如此，若不是自己隻得兩個女兒，何需和這個庶女多話。
“好了，老爺，您消消氣，影兒隻是一時想不開，現在既然醒了，說明她已經明白了我們的苦心，畢竟我們是送她去做皇後，是享福的，你說是吧，影兒？”
緊跟在男子身邊的一位四十餘歲的貴婦人，一邊輕撫男子後背，一邊勸慰著，說話間，向床上躺著的少女看去，悄悄地使著眼色，讓她說兩句好話。
她看到了，卻沒有做聲，幾句話之間，已是明白這是一出逼婚的戲碼，隻是她不是那抹芳魂，也就不想多做回應。
一顆想要溫暖的心，因著對方的不在意，徹底地冷了下來。
“既然沒死，夫人你再撥兩個丫鬟伺候這個孽女，找人好好教導她規矩，看緊點兒，可別再出什麽差錯了。”
看到蘇清影一聲不吭的樣子，蘇安世重重的冷哼一聲，再也不想在這裏多呆，大袖一揮向外走去。
“老爺，老爺……”
蘇夫人在後麵焦急地喊著，蘇安世卻是毫不理會地消失了身影。
有些尷尬地放下了微抬的手，手裏的紫紗螺紋手帕被緊緊絞住，快要斷裂。蘇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聲不響的蘇清影，心中也是怒意盈胸，若不是自己的清若逃婚，哪輪得到這個賤婢生的庶女做皇後，現在居然還差點病死，害自己在老爺麵前顏麵大失。
“影兒，你別再胡思亂想了，那個王侍郎家的兒子根本配不上你，你在這裏傷心，他早就娶了李大人的千金，將你忘了個一幹二淨，你好好的聽你爹的話，進宮伴駕，以後就是讓天下所有女人羨慕的一國之母了。”
蘇夫人的臉上滿是慈愛，手指向床頭探去，撫摸著那如雲的青絲，動作是那麽輕柔和緩，溫情脈脈。
微微地閃避開頭顱，蘇夫人的撫慰讓她感受到的不是安心，而是畏懼，那應該是身體本能的記憶。
她相信本能不會欺騙自己，也因著她的精神力比之常人高出許多，能夠感受到蘇夫人掩藏在慈愛之下的惡意。她不喜歡這樣的人，因為這些惡意總會讓她心生煩躁。
“我是誰？“
不願意不動聲色地探究自己現在的身份，也學不會那些虛言欺騙，她直接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問著這個應該是她的母親的人。
“哎，你是我的女兒呀，你叫蘇清影，蘇府的二小姐。影兒，你可別再鬧母親了”
蘇夫人沒想到她會問這種不知所謂的問題，有些生氣於她的不省心，聲音也沉了下來。但是當她仔細觀察，發現蘇清影看她的目光陌生平靜，完全沒有以前的卑微害怕時，才有些相信了。
“你，快去找府中的章醫師，就說小姐身體又有不適了。”蘇夫人心中一急，趕忙遣身邊的貼身丫鬟去尋府中最好的醫師。
“章醫師，影兒到底怎麽樣了？”
蘇夫人著急地問著，這個庶女要是再出問題，她可真沒法向老爺交代了，真是晦氣，早嫁出去早了事。
“無事，二小姐隻是發熱之後身體虛弱，好好將養就可以了，待在下開點補身的方子，修養幾日就可下床了。”
滿頭白發的醫師一手輕撫著三尺長須，一手輕搭在蘇二小姐的腕脈上，搖頭閉目，狀似沉吟，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
“那為什麽影兒什麽都不記得了，章醫師，你可得想想辦法。”
蘇夫人怎能安心，老爺將女兒交給她，她身為嫡母，若女兒再出了什麽問題，在夫君心中就徹底失了顏麵，可就讓後院那幾個賤婢抓住機會了，她們可一直在和她作對。
“二小姐可能是高燒影響了記憶，這種情況類似於離魂症，老夫隻是聽說過，卻也無法醫治，這種病因人而異，有的人幾日就好，有的人一輩子也記不起自己是誰，夫人若想二小姐早日康複，盡量讓二小姐接觸熟悉的人事，多給她講講以前，也許有助於恢複記憶。”
醫師說完，開了個方子遞給旁邊伺候筆墨的丫鬟，然後告辭離去。
“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麽就這麽命苦呀。這眼見就要進宮了，居然得了這個什麽聽都沒聽說過的離魂症！”
蘇夫人用手帕試著眼角，拉過蘇清影的手，滿是傷心地說著。
“我沒事。”
蘇清影輕輕地抽回手，淡淡地說著。
蘇夫人的話倒是情真意切，可惜蘇清影不願意陪著她繼續做戲，人隻要活著就是沒事，有何可傷心的。
“影兒，母親先走了，你先養好身子，母親改日再教你規矩。”
蘇夫人看著蘇清影一點表情也沒有的臉，感覺有點唱獨角戲的滋味。最重要的是那一雙仿若能夠看透人心的澄澈眼眸，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讓她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素雨，素雪，你們兩個以後就是影兒的丫鬟了，給我好好伺候小姐，小姐要是有什麽需要，直接來找我。”
蘇夫人指著兩個隨身丫鬟說著，比之麵對蘇清影的溫和慈愛，這時眼中卻是一派嚴厲，臉上也帶了絲刻薄。
蘇清影偏了偏頭，蘇夫人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才夠真實。心中滿意了，眼神中就帶了出來，讓注意到她奇怪眼神的蘇夫人身影一僵，恢複了慈和的表情。
“是，夫人。”
兩個長相清麗的黃衣丫鬟有些害怕地朝蘇夫人輕輕一福，又轉向蘇清影重新見禮。
蘇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不願意再看蘇清影奇怪的眼神，扶著身邊嬤嬤的手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