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終不似少年
這個情況他很早以前就預料到了，不意外。
徐錦年到的時候，沈臨風第一句話問的是：“我姐呢？沒讓她知道吧？”
“沒有，她最近被我媽看著安心養胎。”徐錦年皺眉，說，“你說的都是真的？臨風，關於她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瞞著我了。”
沈臨風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他落座後，故事有點長，一時半會兒，可能說不清的，徐錦年拉了一下外挑的衣領，坐下，然後沈臨風才說：“關於你們分手的原因，我姐後來有告訴過你嗎？”
徐錦年搖頭，然後歎息了一口氣，這事是兩個人心裏的痛，沈鴛一直都沒開過口提起過這件事，徐錦年看如今生活已經步入正軌，於是也就把這段選擇性的去忘記，不再提起，傷兩個人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感情。
沈臨風現在提起，無異於是要給徐錦年一個交代。
年少那段隱晦的愛情，被辜負的感覺哪怕是這麽久， 好像都沒有完全的被修複，他以為自己應該可以忘記的，但是沈臨風這麽一提起，當年那股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沈臨風說：“這件事，我姐她是有苦衷的。”
徐錦年目光幽深的看著他，他苦笑著說：“當初沈肅鬆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畢竟根本瞞不住他，我姐她拒絕陸家。”
當初的陸家所有人寶貝的小公子，對沈小姐動了心思，陸沈兩家關係雖然一般，但是沈家底蘊在那裏，陸家人一權衡，覺得沈家也不錯，如陸清羽真的很喜歡的話，那不如提早一點把這個親事定下來好了。
這事陸清羽本人也覺得沒問題，但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沈鴛那邊出了問題，沈鴛不同意了。
沈鴛拒絕了陸清羽，拒絕的很幹脆，沈臨風不知道沈鴛對陸清羽說了什麽，總之在那天之後，高三的節骨眼陸清羽也要轉學重新回京城的學校念書，也不怕折騰，但居然是為了維護沈鴛，隻說是自己的問題。
但沈肅鬆不相信，沈鴛已經料到了這一天了，但是沒想到的是會這麽快，她被關在沈家不讓出來，甚至沒法和徐錦年說清楚一些事情，導致徐錦年宛如被她耍了一般，在鳳臨書院像個傻子，見不到人，被單方麵分手。
沈鴛自己也不好受，她被關在祠堂受罰。
沈家古板，刻板，不近人情，沈肅鬆更是如此，他手握戒尺，每念一條家規，戒尺就會打在沈鴛的身上，手上，腿上，不是一下。
“你到時厲害，我教你演戲，偽裝自己，你就把自己的反骨偽裝起來，在我麵前演一個乖巧的女兒。”
沈鴛沒說話，低著頭，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戒尺打在她的背上，沈肅鬆冷冷的說：“你難道不想救你弟弟了嗎？你難道就忍心看沈臨風病死在醫院？”
沈鴛抬頭看他，沈肅鬆冷笑道：“我們沈家沒有這種病史，你自己心裏估計這段時間也清楚了，你們兩個不是我的親兒女，我費勁心思，我花大價錢這麽培養你，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沈鴛咬牙說：“我父母呢？”
“他們自願把你們兩個賣給我的。”沈肅鬆在她麵前的椅子上坐下，他身上是讀書人的書卷氣，穿著中山裝的時候，像及了從前年代那種嚴肅的教書先生。
但是這位先生老師，卻並不是什麽善人，他握著戒尺說：“我本來隻要你的，你好看，聰明，更是沒有遺傳病，我沒事要什麽沈臨風，他在我手上，我隻會看著他小時候就病死根本不想管，我為什麽要管？你不明白？你還大亂我的計劃？”
沈鴛搖頭，說：“我沒有大亂你的計劃。”
沈肅鬆不信她：“我了解你，你對我撒謊沒有用，陸清羽的性格我亦了解，憑你的本事，做到讓他自己主動放棄而且把鍋背下，完全沒問題，還跟我賣關子？前些日子我對你疏於管教，就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嘛？”
沈鴛表情臉色都沒有變化，沈肅鬆道：“你去見過誰了？你有喜歡的人了？小姑娘的青澀心動，我不會看不出來，你那雙眼睛是我專門訓練過的，有些東西和情緒，在眼裏你根本藏不住。”
沈鴛就要起身，沈肅鬆很快說：“再不聽話，我讓沈臨風永遠停留在十七歲的時候！”
沈鴛終於露出了慌張，跪下說：“我錯了。”
沈肅鬆不為所動，沈鴛用膝蓋磨過去，抓著他的褲腿，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後悔和害怕的神色全在裏麵，帶著哭腔的說：“對不起父親，我真的錯了，我隻是，隻是迷茫，陸清羽對我說的迷茫，他問我真的願意嗎？會喜歡他嗎？我點頭，他卻說我在騙他，他感覺的到的， 感情這種事情，是沒辦法裝出來的。”
沈肅鬆皺眉：“他真的 這麽說？”
沈鴛點頭，然後說：“您教了我很多，卻從沒教過我怎麽去騙自己。”
這句話倒是說到沈肅鬆心坎裏去了，陸家不是一群傻子，沈鴛裝的再好也沒用，她的性格太桀驁難訓了，沈肅鬆要她乖就費了不少功夫，但凡事如果太極端，沈鴛到頭來也不會再聽他的話了。
所以這麽久，沈臨風的病他其實是 一直讓人控製住而已，不好好治，沈臨風的死活他不在話，沈臨風的用途就是要沈鴛妥協的。
沈鴛會為了沈臨風一次又一次無條件的妥協下來。
徐錦年忽然想起自己當年最後一次見沈鴛的時候的場景。
沈家的車子過來接她，她穿著鳳臨書院的校服，手提著黑色的皮包，長發披散，帶著深藍的發箍，隔著人群望向他的目光濕漉漉的，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緒了，他看到了不舍，和歉意。
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給過暗示 了，隻是徐錦年沒能反應過來，他知道到頭來會是沈肅鬆的幹涉讓他們分開，也知道自己家在當時是絕對不可能會支持自己和沈鴛在一起的。
少年終究還是少年，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和身不由己了，明明和十八歲就差了那麽一步，明明任何事情對於他來說都不難，可他卻在沈鴛的事情上，這麽沒有底氣，犯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