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海棠未眠
徐錦年喝了口水,用舌/尖頂了一下腮幫子,聽到樓下有汽車鳴笛過。
縐管家頓了一下,說:“來了吧。”
徐錦年站起身,這廝掐著蘭花指說:“現在好多書香門第都不行了,又要維持清骨,又要維持精致的生活,所以總想走捷徑。”
徐錦年來到窗邊,窗戶沒開,陽台上的一株海棠開的正豔。
可能要有雨了,此刻的風有點大,烏雲滾滾。
一群人提著幾個行李箱紛紛下車,往隔壁一間房子裏般。
這算富人別墅區,裝修雅致,每戶有小花園。
徐錦年年少不喜歡太大的房子,趴在窗口就能看得清隔壁的小院子。
停在坡下的是一輛白色複古轎車,大概拋錨了,司機下車檢查了半分鍾,又折返回去,敲了敲副駕駛位的窗戶說了什麽,看動作應該是個很無奈的表情。
徐錦年靠在窗邊,麵無表情。
縐管家摸出兩根長木棒針,織起毛衣,歎氣說:“所以啊,徐總他就很不喜歡和這樣的門戶打交道,覺得太煩,少爺您要是碰到了,就離隔壁遠一點吧。”
“為什麽。”徐錦年看見那輛白色複古轎車上,伸下來一節細白漂亮的腳腕,長裙滑下,顯露出一個肩背消瘦儀態風雅的少女。
她手上拎著一個長木箱子,不大,也不小。
氣質相當的好。
縐管家說:“書香門第的人心都黑,也很無恥,巧言善辯。”
徐錦年嗤笑:“你覺得我會被騙嗎?”
縐管家很認真的想了想,說:“沒有,您騙人還差不多。”
徐錦年笑了幾聲。
年紀輕輕,縐管家都覺得,他和徐錦年朝夕相處於這棟房子裏麵,都沒能摸索出這位小徐少的喜好雷點,別人哪能有這個本事讓徐錦年吃虧啊。
窗戶外,那少女裙擺被風吹亂了,一雙纖細直長的腿型若隱若現。
她穿著墨綠花紋暗繁的和風裙,腰間係的腰帶,勒出羸弱腰肢,長發綰著,在腦後綁了個特別俏皮的蝴蝶結,絲帶隨風,散在風裏。
烏雲蔽日,光一下暗了下去,後頭的司機好像喊了她一聲“沈小姐!”
少女回首,似有所感,她抬起帶著薄綢手套的手,擋了一下天光,抬頭望了一眼徐錦年所在的窗戶。
她生了一雙狐狸似的眼睛,眼尾泛著清冷澄澈的別樣風情,氣質和少女韻味全壓藏在了那裏麵,嘴唇瑩潤,水眸有光,看的徐錦年心頭一顫。
他後來久久都忘不了這個場麵,即便當時並沒有對這個人產生什麽想法甚至是感情。
沈鴛無疑是漂亮的,驚豔得了人的。
縐管家見徐錦年愣在窗邊,忍不住站起身湊頭看了一眼,隻看見沈鴛即將進入隔壁的背影,默默的說:“書香門第就是不一樣,養的女兒比商圈名媛千金更有氣質。”
這家夥大概不知道,他第一眼看見的這個人,是海城名媛的教科書,是被沈家洗/腦似的灌輸教育,被戒尺打出來的沈鴛。
她有好多毛病,好多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改過來的規矩。
有人說學壞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在沈鴛身上好像特別難,她總在潛意識裏記得住,不這樣會受到如何如何的懲罰。
她甚至懼怕沈家祠堂的那塊戒尺。
……
沈鴛很是難得的睡了個懶覺,她睜開眼準備起身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她望著手機時間晃神了會兒,才慢悠悠的起身洗漱。
她久違的做了個夢,夢見十七歲時候的事情。
她第一次見徐錦年的時候。
京城的附中算私人院校,大多數各地方的高/官貴族,商圈富家子弟,都會選擇在這裏上學。
這裏的人,幾乎都是非富即貴的,假期留校也就兩三個班,主要衝著陸忱辭去的。
沈鴛並沒有和徐錦年一個班,她受沈家安排,進入京城附中上課,是衝著陸忱辭的孫子,陸清羽去的。
她和陸清羽一個班,過的並不安生。
她在尋常人眼裏,是個很奇怪的人,她笑容得體,說話溫柔,和所有人保持著一個客氣又疏遠的距離。
她長得格外的好看,明明才十七歲,卻比普通名媛更加的有氣質。
她永遠都會帶著手套,連發絲都梳的很平整。
徐錦年這人天天上課踩點,下課踩點,最晚來最早走,和沈鴛幾乎見不到什麽麵。
沈鴛誰也沒刻意靠近,她甚至被全班孤立。
十七歲的沈鴛,第一次去除鳳臨書院之外的地方上學。
她是個連去哪都要和家裏報備的人,沈家看她嚴格到變/態的地步。
初來乍到京城,風比海城燥熱,海棠花期已過卻不見凋零,她麵上擔心,心卻慌得一批。
她不曾看透周遭謀生的環境,和周圍因為長相而不停撩/撥她的少年。
事情轉折是因為有一個男生,大著膽子摸了一把沈鴛的臉。
他似乎愣了很久,在原地看著沈鴛沉靜的眼眸,然後由懵逼轉為興奮,吹了聲特別輕佻的口哨,然後說:“手感很好啊。”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女生喜歡沈鴛。
沈鴛輕輕越上台階,附中暑期補課不要求穿校服,但有些人已經習慣了校服,大多數還是穿著來上下課。
沈鴛沒有附中校服,她穿著白裙子,帶著薄紗手套,看著周圍路過的同學,一張張青春靚麗的模樣,一個個跳脫張揚的性格,她就覺得自己格外顯得異類。
她會被人惡意拽下蝴蝶發帶,如墨長發散亂在肩頭,那雙水眸卻是平靜的。
永遠的沉靜如水,部位所動,她把所有心思藏在心底。
她看著所有惡意“欺負”她,企圖吸引起她注意力,甚至是別樣情緒的人,不為所動。
後來她定製了校服,也沒能融入這個學校裏麵。
放學間隙,沈鴛被人逼到走廊角落,退無可退,有人搶走她的薄綢手套,她便將手指縮在了校服袖子裏,指尖上還有爭奪間被人指甲刮出的紅痕。
她身形清瘦,骨相絕美,一雙水眸沉靜得不像話。
“叫聲哥哥就還給你。”搶東西的少年俯身,還想去摸她的發頂:“怎麽這麽久都不會驚慌不會害怕,是不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