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看看。”她手一伸,青衣立即上前將她扶起,跟攙扶貴妃一般的攙著她。
龍少卿一身墨色長袍,在空中烈烈飛揚,銀色頭發狂亂地飛舞著,閃著寒冷的銀光。更讓人畏懼的是他那雙眼睛,銀色的眸子,毫無焦點,但凡看了他眸子的人,都禁不住哆嗦著下跪。
“天火焚燒!”他袖袍一揚,薄唇輕啟,冷冷的吐出四個字。
瞬間,紫雁城中東南方向燃起了烈烈大火,據說那場大火焚燒了七天七夜。沙水不滅,凡是被那火苗碰觸到,必然會被燒得連灰塵都不留。
龍少卿燃氣心頭怒火,一把燒掉了紫雁城的小半個城池,差點連皇宮都燒到。
那火燒了多久,梧涼就歎息了多久。他的擔心,最終還是應驗了。這一旦被激怒,以後便很難再控製。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先說龍少卿燒了青蓮門的黨羽後,便回到了客棧。而團子,經過了一番清洗,身上的傷更加觸目的顯示出來。
蒼耳在客棧內等候消息,一等再等,都等不到。正在跟紅裳對峙時,看到了肉丸子的身影。
她一把抓住肉丸子,卻發現,它居然會說人話了。
“你說什麽,有壞人抓了團子,還把他打暈了。”
“嗚嗚,那人好壞,把團團打得稀巴爛,把丸子的毛都燒焦了呢。”
蒼耳沒耐心聽它囉嗦,焦急的問了團子的下落,這才知道團子早就被救回來了。
“夫人,您不能進去。”梧涼看到蒼耳渾身煞氣的衝了過來,立即上前將她攔住。
“讓開,我要見我兒子。”
“夫人,大夫……”他話還沒說完,蒼耳一把推開他,便衝了進去。
“兒子,兒……”
當看到團子的那一幕,她眼前一黑,直直的往下倒去。就在此時,一道銀光閃過,蒼耳穩穩的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噗……
“兒子。”她一口氣沒上來,氣血攻心,吐口血,徹底暈了過去。
龍少卿抱著蒼耳將她放到一旁的耳室,然後小心的一步一步艱難的朝團子走去。看到他傷口深得可見白骨,他心口一窒,一陣鈍痛。
這種疼,是連著血脈的疼。那是他兒子,是他龍少卿在這個世上,唯一有著血脈相承的人。
“梧涼。”
“閣主,屬下在。”梧涼小心的進來,看都不敢多看龍少卿一眼。
“去把玉麵狐狸請來。”
梧涼一愣,突然反應過來,蕭傲焦不僅是玉雪山莊的少爺,還是一位能繡骨畫皮,使白骨生肉,使死人複生的江湖名醫。
“好,我這就去。”
一炷香的時間,便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龍少卿微微側身,便看到梧涼領著蕭傲焦從走廊盡頭朝這邊走來。
“兒子,都怪爹爹,沒能好好保護你。”他輕柔的撫摸著團子還有些微腫的臉,心疼不已,自責不已。
蒼耳動了動眼皮,倏地一下睜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耳室。不及多想,她一把掀開被子,扔到一旁,光著腳便衝了出來。
“兒子呢,怎麽樣了?”
龍少卿怕她再次受驚,趕緊上前擋住她,不讓她看到團子的現狀。
“兒子沒事,正睡著呢。”
蒼耳紅著眼睛,眼中滿是怨恨的瞪著龍少卿,忽地一把將他推開。
“你讓開,要是團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玩命。”
她哽咽著聲音,紅著眼睛,來到團子跟前。看到他晾在外麵白骨森森的手臂,一顆心像是落入了冰窖。
“寶貝,我的寶貝。”她抬手輕輕的撫摸著團子,從精致的眉眼,到肉嘟嘟的臉蛋,摸著摸著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龍少卿看得心尖都在疼,看著他的骨肉被人打成這樣,看著他愛的女人,傷心成這樣。他除了自責,還是自責。
雖然青蓮門已經被他滅了,然而卻解不了他心中的恨,卻無法撫平他兒子心中的恐懼,無法撫平他女人心中的傷。
思緒間,梧涼已經帶著蕭傲焦來到了門外。
“閣主,玉麵狐狸帶來了。”
龍少卿轉身淡淡的看了眼蕭傲焦,朝他微微頷首,算是回了禮。
“你們先出去吧。”蕭傲焦說著,從背包裏拿出工具。
關於團子的事情,以及團子的傷勢,一路上梧涼已經跟他大致說了一遍。在聽梧涼講訴的過程中,他已經聽得心驚肉跳,然而親眼見了團子的傷勢,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原本一個活蹦亂跳,還會耍點小心計的男孩,如今卻了無生息的躺在床上。
“團子,幹爹一定會把你救活。至於以後,若是誰敢再傷你半根毫毛,幹爹定要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蕭傲焦一邊拿出行醫器具,在給團子脫衣服的同時,嘴上還不停的絮叨著。因為隻有如此,才可以分散他的注意,不被他的傷勢所影響。
剛看到團子白骨森森的傷口時,他拿著銀針的手都止不住的打顫。從他十歲開始拿銀針救人,這雙替人繡骨畫皮的手,就從沒有顫抖過。
然而今天,他卻止不住的打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若不是醫者必須保持一顆平穩的心,他早就暴怒了。
龍少卿攬著蒼耳在外等候,盯著那緊閉的門,然而卻遲遲不開。幾次三番,蒼耳都掙紮著想要進去看一看。
這種等候,讓她很心焦,很無奈,很難受。
在這個醫療技術不先進不發達的年代,沒有麻藥的年代,她難以想象,團子那麽深的傷口,該怎麽縫上,他該有多痛。
“不,我要進去,我要去陪著兒子。你放開我,讓我進去。”她哭著鬧著,像個市井村婦,毫無形象可言。
龍少卿一言不發,就隻是緊緊地抱著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任她如何動,任她如何掙紮叫喊,他仍是不放。
即便是她恨他,怪他,他都不會放。
因為他不忍心她看見,不忍心看到她受驚嚇,不忍心看到她去承擔一切困難。
“別擔心,有我呢。”他清淡的一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使焦躁不安的蒼耳,逐漸的安定下來。
她不能慌張,不能失了分寸,萬一影響到蕭傲焦,使他手一抖,傷到了團子該怎麽辦?所以,她一定要挺住,要忍住。
蒼耳死死地咬著唇,眼中淚水不停的往下流,卻硬是不吭一聲。
“乖,別哭,會好的,我們的寶貝一定會好的。”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膛,輕柔的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不安的心。
梧涼看著瞬變的龍少卿,頓時無語望蒼天。眼前這個銀發銀眸的男人,還是那個激發心中怒火,焚燒了整個青蓮門的邪君嗎?
蒼耳安定下來後,這才注意到龍少卿的變化,不禁抬起頭來。看著他一頭的青絲,化作滿肩銀發,原本烏黑的眸子,此刻也成了銀色。
“少卿,你,你這是怎麽了?”她伸手,撚起他的一縷銀發,驚訝的抬起頭。
“沒事,無礙。”他將又將她的頭按到胸膛。
梧涼見狀,突然靈光一閃,淡笑著走過來。
“少卿這是一種病。”
龍少卿回頭,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示意他不準亂講話。
蒼耳一聽,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龍少卿還有病在身,究竟是什麽樣的病,會使一個人頭發眼睛都成了銀色。
“梧涼,少卿他怎麽了,什麽病?”
龍少卿一把將蒼耳拉入懷中,回頭冷冷的瞪了眼梧涼,警告他不準亂說話。
“少卿,你放開我。”她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梧涼衝他搖了搖頭,表示讓他不要擔心。
“說吧,怎麽回事?少卿,他得了什麽病?”
梧涼握拳抵在唇邊,假咳一聲,抬起頭,一臉認真地看著蒼耳。
久久,隻聽他道:“少卿從小得了一種怪病,一旦被某件事激怒,頭發眼睛將會變成銀色。”
“啊,那怎麽,能醫治嗎?蕭傲焦就在這裏,他能醫治好嗎?”蒼耳一聽,著急的抓住梧涼的手臂直搖晃。
龍少卿見她如此擔心自己,心底偷偷歡喜,唇角微微抽動。見蒼耳抓著梧涼的手,臉色又陰沉了下去。
“別聽他胡說,我沒事。”他不著痕跡的將蒼耳拉了過來,抱在懷裏。
梧涼直搖頭,真是個醋壇子。
虧得,他不喜歡蒼耳這種人。否則,哈哈……沒有否則了。
“他這種病,不能動怒,一旦動怒,就會病情複發。嚴重的,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那是因為練功導致的,還是什麽原因。
“走火入魔,那不是練功導致的嗎?”
“這個,也不一定,也有……”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開門聲。
蒼耳跟龍少卿同時回過頭去,隻見蕭傲焦滿頭汗水,臉色不大好的走出來。
“傲嬌,團子怎麽樣?”她上前正要去拉著蕭傲焦的手,問個清楚,然而手還沒觸碰到蕭傲焦的,便被龍少卿從中隔開。
“謝謝。”他一把握住蕭傲焦的手,用力捏住。
“你們進去看團子,我到偏方休息片刻。”蕭傲焦搖頭失笑。
蒼耳衝他點了點頭,便放輕腳步,走到屋內。
而團子呼吸均勻的躺在床上,手臂上的傷口,被紗布裹著。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也都塗抹了外傷藥。
“寶貝,都怪娘親,夠怪娘親沒有好好保護你。”
說著說著,她又是忍不住淚水連連。
“不怪你,怪我這個當爹的,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女。”
梧涼站在門外,朝屋內看了兩眼,見團子已經沒事了。也不好進去打擾他們,便替他們將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