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劉備興兵入侵遼東,公孫康求援?
顏良神色微微一動,他彷彿從這個意外的消息中,看出了什麼機會一般。
「傳那使者進來吧。」顏良擺手喝道。
周倉步入殿外,顏良的目光轉向了龐統,問道:「軍師,對於這個消息,你有何看法?」
「前番劉備退兵,發現中了我們的計策,不過他也應該意識到,公孫康割據於遼東,對他來說始終是一個隱患,劉備唯有除掉這隱患,他才能放手南下,所以此番劉備興兵打算入侵遼東,臣以為倒是極有這個可能。」
龐統一席話,輕鬆看破了劉備的心思。
顏良微微點頭:「劉備滅了公孫康,對我們來說沒有一點好處,看來本王是不能坐視不顧了。」
話音方落,階下田豐便道:「大王,公孫康此人反覆無信,今次他形勢有危,才想到向我們求助,他日危機解除,又會騎牆觀望,如此一來,公孫康反而可能成了我們的拖累。」
田豐出身河北,對公孫康的為人最有發言權,他的話也引得在場不少謀臣們的贊同。
這時,那遼東使者賈范,已經抵達殿外,顏良便叫群臣暫息議論,命將那賈范傳入。
片刻后,一名滿臉焦慮的文官,小心謹慎的步入了大殿。
「下官賈范,拜見楚王殿下。」賈范卑微上前,言語甚是恭敬
顏良擺出一副冷麵孔,擺手道:「賈范,你千里迢迢從遼東來見本王,不知所為何事?」
「啟稟大王,范之主公遼東侯景仰於大王威服四方,特命下官不遠萬里而來,向大王表明歸順之心。」賈范並沒有直接開口求援,而是聲稱孫公康要歸順於顏良。
顏良看了一眼龐統,龐統嘴角帶著一絲冷笑,微微搖頭暗示。
顏良的臉上,亦浮現幾分諷刺之色。
當下,他卻又不動聲色,故作欣喜道:「公孫伯健果然是識時務者,他能主動歸順,本王心甚慰之啊。」
大喜之下,顏良當即下令,以他楚王的名義,遙封公孫康為車騎將軍,命其假節,繼續統領遼東諸郡。
那賈范也大為驚喜,當即對顏良再三拜伏,替公孫康感謝顏良的厚恩。
幾番感激后,賈范卻又面露苦色,說道:「啟稟大王,公孫將軍歸降大王,本想替大王據守遼東,時間一旦成熟,便配合大王出兵,夾擊劉備這逆賊。只是如今公孫將軍收到情報,那劉備正往幽州一帶大舉集結兵馬,分明有入侵遼東之勢,公孫將軍兵微將寡,恐獨木難支,故想請大王能予以援手。」
果然如此。
顏良心頭,一絲冷笑掠過。
當初顏良派伊藉主動出使,想結好公孫康,那廝卻委婉的拒絕,如今卻又怎會無緣無故,忽然間就主動的要求歸降。
原因很簡單,公孫康這小子現在碰上**煩了,為了免於覆沒於劉備之手,他只有厚著臉皮向顏良歸降,以換取顏良對他的武力援助。
這個公孫康,果然是狡猾之徒。
心中暗諷,表面上,顏良卻依舊不動聲色,只作出一副為難之色。
「公孫伯健既歸順於本王,那遼東也就是本王之土,今遼東有危,本王自不能坐視不顧。只是這遼東與本王相隔甚遠,不知本王當如何相援?」顏良面露難色。
賈范忙道:「大王麾下雄兵數十萬,只需擇幾員猛將,兵攻青州,或是攻打兗州,那劉備顧忌於南面有危,便不得不撤兵南歸,到時,遼東之危自然可解。」
賈范的計策倒也不錯,表面看起來,這也確實是如今顏良解遼東之危的最佳方法。
顏良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權衡著此計的可行性。
階下處,龐統淡然不語,田豐卻在向顏良連連搖頭,暗示顏良休要答應賈范所請。
那賈范則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的,巴巴的等著顏良做決定。
半晌后,顏良眉頭盡展,猛然間抬起了頭,目光中閃爍著幾分異樣的決毅。
「遼東有危,本王豈能不救,不過你的計策也太過保守,本王要麼不出兵,出兵就要出他個驚天動地。」顏良殺機凜烈道。
階下眾人,皆是神色一震。
那賈范拱手道:「未知大王打算如何出兵?」
顏良抬手遙指北面,豪然道:「本王當從徐州出兵,走海路遠赴勃海灣,襲擊幽州東海岸,抄襲劉備軍的後路,到時本王與你遼東軍東西夾擊,不但可解遼東之危,更可大破燕軍。」
豪氣干天的一番話,道出了顏良的戰略意圖。
階下處,包括龐統在內的所有楚國重臣,都是大吃了一驚。
那賈范更是驚得目瞪口呆,他的思維定式,使他一時間還轉不過這道彎來,理解不了顏良如何遠攻幽州。
愣怔了半晌,賈范方才回過神來,這才明白了顏良這「異想天開」的驚人戰術。
「從徐州走海路攻打幽州,這……這可是前無古人之事呀。」賈范顫聲驚叫,一臉難以置信。
顏良卻冷笑一聲,傲然道:「本王就喜歡做前無故人之事,你大可不必驚詫,當年本王就曾從應天發兵,從海路偷襲過下邳,本王的海船遠洋大海,絕沒有問題。」
經這自信之語的提醒,賈范猛然間想起了先前聽聞之事,賈范又仔細一想,當初那伊藉出使遼東時,所乘坐的海船,確實與尋常的船隻似有不同,或許正是因為這特殊戰船的原故,所以楚國的戰船,才不用擔心為海上風浪顛覆。
想通了此節,賈范的疑慮之心,旋即大減,而且很快就興奮起來。
「不想大王竟有如此膽略,倘若此計能成,那劉備必遭受重創,想來再不敢犯我遼東矣。」賈范興奮的說道。
看起來,賈范已是相信了顏良的戰術。
顏良便哈哈一笑,欣然道:「計策已定,你就速速派人還往,轉告本王的意思,只要公孫伯健能將燕軍拒於遼東,拖延個數月,為本王登陸幽州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劉備那廝就必會為我們聯手所敗。」
賈范大為欣喜,對顏良又是幾番拜謝,感激涕零。
當下顏良便又安撫了他一番,遂叫將賈范送往館舍休息,待之以上賓之禮。
「大王,臣以為大王海上襲擊幽州,解遼東之危者,實為不妥。」賈范前腳剛出殿,田豐後腳步進言反對。
田豐忠言進諫,顏良並不奇怪,卻也不先答,只先屏退眾臣,只留下幾員心腹的機密重臣。
大殿之下,群臣很快散卻大半。
這時,顏良才淡淡笑道:「本王此計有何不妥,元皓不妨說來聽聽。」
「其一,公孫康反覆無信,不值得我大楚為其勞師遠征。其二,從徐州海路襲擊幽州,頗有風險,況且番儉襲下邳后,劉備必已有所防備,就算我軍能由海路順利的進至勃海灣,倘劉備在沿岸稍設防備,我軍豈非就要無功而返,徒費錢糧也。」
田豐一番慷慨之言,在場的重臣中,不少人都點頭附合。
縱然似賈詡、許攸這等絕頂謀士,雖然沒有明言反對,但看那意思,都似乎暗附田豐之議。
「爾等以為,本王真的打算去救公孫康那小子嗎。」顏良冷哼一聲,不屑道。
曾經的歷史中,公孫康的兒子公孫淵,曾詐降於孫權,誘使孫權派使團前往遼東,結果卻殺了孫權使者,奪了其財貨兵馬。
公孫家有著反覆無信的基因,兒子如此,孫公康自然也是如此,顏良可沒孫權那些傻,白白的替公孫康出頭,當那冤大頭。
田豐一聽,卻有些困惑了,不解道:「大王既不欲救公孫康,那方才許諾那賈范,海上出兵襲擊幽州之事,莫非也只是敷衍不成?」
「海上出兵的戰略是真,但本王要襲取之地,卻非幽州。」顏良刀削的臉上,閃爍著幾分詭秘,說話間,已起身走下階來。
田豐及其餘重臣,盡皆茫然糊塗,不明白顏良究竟何意,既然不去襲擊幽州,那海上出兵又是為何?
在眾人茫然的目光注視下,顏良步下殿前,走到了側壁所懸的大地圖前。
「襲擊幽州,援救公孫康,只是借口而已,本王是要打著這個旗號,去攻取這裡。」顏良抬起猿臂,手指重重的往地圖的右上角一點。
眾人尋著望著去,卻見顏良所指之地,正是遼東所在。
攻取遼東!
田豐等眾臣的腦海中,瞬時間如閃電般閃過這四個字,所有的臉上,均是換上了一副震驚的面孔。
唯有龐統,卻只捋須微微而笑,似是對顏良所說的驚人戰略,早有所料。
這也難怪,眾臣之中,顏良唯與龐統單獨談過攻取遼東之事,也只有龐統懂得顏良的心思。
「大王要從海上出兵,攻取遼東?」田豐驚愕的相問,聲音都有些顫抖。
顏良走回王府,昂首道:「正是如此。本王早想過,欲滅曹劉二人,沒有強大的騎兵是不行的,本王唯有攻取遼東,奪取產馬之地,才能建起一支強大的騎兵,然後再南北夾攻,將劉備一舉鏟滅。」
時機差不多已成熟,顏良把他醞釀了大半年的戰略,終於公然道與了眾臣。
大殿之中,頓時一片驚嘩,所有人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攻取遼東雖有可奪得產馬之地,但從海上發兵,遠過大海去遼東,大王的這個戰略,未免有過太過冒險了吧。」田豐唏噓勸道。
顏良卻冷笑一聲,豪然道:「本王自起兵以來,若沒有冒險出奇的精神,又如何能打下今日的基業,風險越大,收穫越大,此番之險,本王是冒定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