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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落湯雞

  沙摩柯逃過了一劫。


  這位蠻王一直想不通,顏良為何選擇放過自己,反去阻殺邢道榮那廝。


  「管他的呢,邢道榮這廝好生卑鄙,讓他兩個陰謀的漢兒廝殺,老子我趁機撤逃便是……」


  沙摩柯暗自慶幸,馬鞭揮得更急,一路狂奔著向著大營方向奔去。


  他的九千蠻軍,近有半數皆為顏良的伏兵所攔截,此時跟隨沙摩柯逃回來的,不過四千餘殘兵。


  兵力雖損兵過半,沙摩柯卻並沒有絕望。


  他便想此番從顏良的計謀中死裡逃生,成功的逃回大營之後,他就退兵回沅陵城,堅壁不出,無論顏良使什麼手段,都不會再跟這個狡猾的漢人交戰。


  「老子我不跟你交戰,看你能耗多久。」


  沙摩柯心中盤算著,抬頭望去,但見前方火光閃爍,大營已是依稀可見。


  這位蠻王長鬆了口氣,催促著心有餘悸的部下,加快向大營狂奔。


  大營已清楚可見,營柵一線的大火已被撲滅,黑色的余煙瀰漫不盡。


  因是營柵被燒毀,外圍已添了許多鹿角,臨時做防禦的工事。


  「大王回來了,還不快搬開鹿角——」


  一名先行奔到的蠻兵,站在燒毀的營門前,大聲喝叫著。


  嗖——


  寒光掠動,破空聲響,一支利箭穿過了黑暗,從營中射出。


  但聽「噗」的一聲,不偏不倚,正中那蠻兵腦門。


  那劫後餘生的蠻兵,甚至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瞪著驚詫不解的眼珠,晃晃悠悠的栽倒在了地上。


  正自狂奔的沙摩柯,大吃一驚,急是勒馬止步。


  瞬息之間,眼前亮起一片灼烈如晝的白光,彷彿太陽有剎那間升起,將整個黑夜撕破。


  那陡生的強光,直將沙摩柯和幾千殘兵,刺得是眼目眩暈,幾難睜開。


  幾千號人擁擠在了大營外,紛紛抬起胳膊來遮擋著光線。


  當沙摩柯的眼睛,漸漸從刺痛中適應過來,當他緩緩的放下手臂時,他才看清楚,原本沉寂的大營,竟是忽然間豎起無數的火把。


  火光照耀下,更有數之不清的凶目,正死死的盯著他。


  顏軍,那是顏軍!

  沙摩柯倒吸了一口涼氣,無盡的驚駭襲遍全身,原本猙獰的臉上,儘是茫然與驚恐。


  「顏……軍,怎會佔了我大營!」


  沙摩柯嗡的一下,一片的空白,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眼前發生之事。


  正當之時,營門大開,胡車兒縱馬提刀而出,厲聲道:「沙摩柯,你計了我家主公計策,我胡車兒已襲據了你的大營,你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原來,顏良在廖立的提醒,以及馬謖的獻計下,早就料到邢道榮所謂的裡應外合,乃是誘敵之計。


  故是顏良便命周倉率數千兵馬,佯作夜劫敵營,誘使沙摩柯率軍追擊,而顏良卻於半道截殺。


  而就在沙摩柯盡起大軍追擊時,顏良又命胡車兒另率數千兵馬,由小道抄襲敵營,趁虛將之攻取。


  此時此刻,真相大白,眼看著耀武揚威的胡車兒,沙摩柯方自恍然大悟。


  省悟過來的沙摩柯,心中不禁大為震怖,暗忖:「沒想到那顏良竟如些智計詭詐,該死,老子不應該聽信那邢道榮,當堅守不出才是……」


  驚恐之時,胡車兒已不耐煩,當即下令全軍放箭。


  嗡鳴之聲驟起,等候已久的千餘弓弩手,聞令放箭,飛蝗般的箭矢穿破夜的黑暗,直奔慌亂的蠻軍而去。


  慘嚎聲大作,擠在一塊的蠻軍不及躲閃,轉眼間被射倒了一大片。


  沙摩柯本還想殺入營中,擊潰這般襲營敵軍,重新將整座大營奪回來。


  然這如雨的箭矢,卻壓迫得沙摩柯抬不起頭來,又如何反奪大營。


  耳聽著凄厲的嚎叫之聲,左右的蠻兵如脆弱的麥竿一般,被死神的鐮刀無情的收割著生命,沙摩柯情知形勢再難逆轉,再這麼死撐下去,他這堂堂蠻王便要死在這裡。


  無奈之下,沙摩柯只得撥馬而逃,率領著一班殘兵,又折返而回。


  方逃出不過數里時,猛見前方火光大作,喊殺之聲大作,卻是顏良的追兵已然殺至。


  沙摩柯大驚失色,前路大營被阻,後路顏良大軍又殺至,無路可逃之下,靈機之動,向著南岸的沅水逃去。


  天蒙蒙亮時,沙摩柯終於逃至了沅水灘邊,此時蠻兵皆已四散,沙摩柯身邊所余,不過百人而已。


  沙摩柯便命殘兵將刀槍盡數斷去刃頭,再搜集了幾棵枯木,勉強的紮起了幾排筏子,百餘號人就借著這竹筏,狼狽不堪的划向了對岸。


  對岸方向一片安靜,並不見顏軍一兵一卒,沙摩柯便想逃到對岸之後,再沿沅水西下,便可搶在顏軍之前逃回沅陵城。


  筏子方入水未久,岸邊處,顏良就率領著大軍追至。


  幾千號殺到意猶未盡的顏軍將士,眼看著沙摩柯等一眾殘兵,如此僥倖的逃出升天,個個是恨得咬牙切齒,可惜卻只能望水興嘆。


  唯有顏良,卻神色平靜,只昂首閑然的看著遠去的沙摩柯一眾。


  「真是太可氣了,只差一點咱們就能逮到那廝了。」胡車兒恨恨罵道。


  顏良卻冷笑了一聲,淡淡道:「有什麼可氣,沙摩柯想跑可沒那麼容易。」


  聽顏良那口氣,似乎任有辦法捉住沙摩柯,但現今敵筏已遠,就算馬上扎筏子也來不及,等到筏子紮好時,沙摩柯和一眾蠻兵只怕早就上了對岸,溜得無影無蹤,又談何追擊。


  胡車兒滿腹狐疑,顏良卻只神色雲淡風輕,一派從容,只笑望著濤濤沅水。


  百餘步外,沙摩柯也在得意的望著北岸這邊。


  看著那些洶洶的顏軍,無奈的止步於岸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離,沙摩柯那個得意啊。


  「哼,顏良,縱然你智謀鬼詐,終究也有算什麼失誤的時候,倘若換成是老子的話,必在這岸邊埋伏一軍,又豈會容我輕易的逃脫,哈哈——」


  沙摩柯越想越慶幸,越想越得意,原本驚恐的臉上,悄然又泛起幾分得意。


  這位蠻王的心中,漸漸又開始對顏良產生了鄙視與不屑。


  「下游有船來了!」


  正當沙摩柯得意時,不知是哪個眼尖的蠻兵,突然間驚叫了一聲。


  沙摩柯吃了一驚,急是望下游處望去,但見下游數百步外,十餘艘走舸飛馳而來,當先那艘走舸船頭,一員敵將扶刀而立,甚是威風凜凜,正是周倉。


  沙摩柯神色大變,萬沒想到自己這張烏鴉嘴還給說中了,人家顏良竟然真是伏下了一軍,就等著在水上伏擊於他。


  岸邊處,當顏良看到周倉率軍出現時,嘴角掠過了一絲冷笑。


  戰前他就已經推測到,沙摩柯走投無路之下,多半會選擇強行渡沅水逃竄,故是顏良便命撤還大營的周倉,改換走舸,巡遊於沅水,以防止沙摩柯逃跑。


  如今周倉得到了信號,急急的向著此間趕來,看起來是來得正及時。


  胡車兒眼見周倉出現,方才知道自家主公早有安排,不禁驚喜道:「原來主公早有安排啊。」


  顏良眼眸掠過一絲得意,便環抱長刀,饒有興緻的舉目遠望,欣賞著這場水上的追殲。


  水上的沙摩柯眼見敵船飛至,心中大恐,急是喝斥蠻子們拚命划水,試圖搶在敵軍追近前,搶先逃上對岸。


  只可惜,那粗粗搭制的筏子,又豈能快得過顏軍精良的走舸。


  片刻間的功夫,周倉率領的十餘艘走舸就飛馳而近。


  相隔十餘步時,走舸上的顏軍就開始亂箭射之,蠻兵們的兵器盡皆用來做了筏子,手中無遮無擋的,豈能躲過過利箭的急襲,幾番亂射下,慘叫聲中,便有半數的蠻兵中箭,栽入了沅水之中。


  餘下的蠻兵們驚恐萬狀,拚命閃躲著箭矢,哪裡還有心操縱筏子,這幾排竹筏失去了控制,便是打著轉向下游亂漂而去。


  沙摩柯心急如焚,卻只能手舞著鐵蒺藜,拚命的抵擋襲來的箭矢,眼看著身邊的蠻軍一個個被射殺,眼看著竹筏失去控制,亂漂而去。


  周倉眼前射得也差不多了,便指使著舵手,操縱著走舸向著沙摩柯所在的竹筏飛馳而去。


  十步……五步……一步……


  但聽「砰」的一聲重響,急馳而至的走舸,重重的撞上了迎面而至的竹筏。


  重擊之下,那原本就扎的不結實的竹筏,瞬間被撞到解體,四分五裂。


  沙摩柯身形一晃,腳下一個踩空,諾大的身軀「撲嗵」一聲便跌落入了沅水中。


  未及驚叫聲,嘴裡已是嗆入了大股的河水。


  五溪人雖臨水而生,但到底是山裡人,沙摩柯的水性並不好,這般一墜水,轉眼就慌得胡亂撲騰,灌了一肚子的水。


  看著那狼狽的蠻王,周倉樂得哈哈大笑,坐看他被灌了個夠,眼看著就要沉下去時,方才叫船駛近,猿臂一伸,便將那沙摩柯生生的從水裡提了出來。


  嗵!

  沙摩柯被重重的扔在了甲板上,被水嗆得七暈八素的他,半點猙獰的氣勢也沒有,只趴在那裡,大股大股的吐著河水。


  猛的一陣大咳,周倉等眾人驚奇的看到,從沙摩柯的嘴巴里,竟然是吐出了一條小魚兒。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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