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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拳頭就是公平

  「好說好說,若非袁三公子攻擊兗州側后,逼得那劉備不得不棄睢陽而去,本將又如何能輕取梁國。」


  顏良一反常態,並沒有如往昔那樣,在逢紀面前表現出很不屑的樣子。


  逢紀聽著高興,投桃報李,又對顏良是大肆的盛讚了一番。


  顏良也得意大笑,裝作一副吃了他迷魂藥的樣子,當即下令擺下酒筵,來款待逢紀這袁尚使者,以及自己的河北老鄉。


  以往逢紀前來出使,多是為顏良冷遇,如今顏良的這般熱情,不禁令逢紀是受寵若驚。


  不過這幾杯酒下肚之後,逢紀緊繃的神經便鬆了開來,跟顏良是談笑風雲,如敘舊誼一般。


  顏良則趁機從逢紀的嘴裡,套了不少關於袁尚軍的情報出來。


  逢紀酒意更盛,根本沒覺察出顏良有異,便將襄邑、陳留諸城的駐防情況,毫無顧忌的透露給了顏良。


  幾巡酒過,逢紀已是半醉。


  顏良便笑問道:「我說元圖啊,如今劉備已敗退徐州,不知袁三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逢紀吞下一杯酒,不緊不慢道:「實不瞞將軍,我家大王的意思是,由我魏軍從兗州向青州進攻,由將軍率軍從梁國向徐州軍進,我兩家合力,剿滅了劉備,平分中原,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聽得此言,顏良心中暗自冷笑。


  青州乃劉備新得之州,人心未盡附,兵力駐防也薄弱,袁尚揮軍進擊青州,自然是順風順水。


  而徐州乃劉備之根本,其必傾全力堅守,顏良若傾軍進攻,即使能攻下徐州,必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到那個時候,袁尚這小子不趁機漁利才怪。


  再者,此時孫權正抓緊時間經營柴桑,對荊州的進攻已迫在眉睫,這樣一個形勢微妙的時刻,顏良又如何會不惜代價的,去跟劉備這個頑強的敵人去死磕。


  若是如此,顏良也就不會暗中答應跟劉備言和了。


  逢紀依然在喝酒,半醉的他,卻沒有發現,顏良原本和善的表情,轉眼間已陰沉起來。


  一聲冷笑。


  「讓本將去跟劉備主力血拚,你袁三公子卻遊山玩水般去取青州,本將不得不承認,袁三公子的這如意算盤,打的可真是妙啊。」


  逢紀一口酒剛剛入喉,卻令顏良這番話猛的一嗆,差點就噴將出來。


  抹乾凈嘴角的酒漬,逢紀抬起頭來,卻看到顏良的臉上,已是瀰漫起陰沉的冷笑。


  一瞬之間,逢紀感覺到了幾分寒意。


  酒醒了一半,逢紀忙是訕訕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啊,將軍如今兵勢如日中天,放眼天下誰人能敵,而我魏王之軍,前番跟劉備死戰月余,卻損失頗重。如今這般分配進攻方向,那也是根據各自的軍力,紀倒以為很是公平。」


  「合理個屁!」


  「啪」的一聲,顏良猛的將酒樽砸在了案几上,內中的酒水飛濺出來,把就近的逢紀濺了一臉濕。


  怒氣如潮,洶湧而開,瞬間令逢紀驚得是身形一震。


  「本將先敗周瑜,再敗劉備,那是本將的實力,你家袁三公子,卻被劉備打得屢戰屢敗,若非是本將及時出手,只怕早就被劉備所滅,如今袁尚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跟本將談公平!」


  顏良聲如驚雷,獵獵的殺機瀰漫其間。


  逢紀不想顏良突然翻臉,一身的酒意瞬間煙銷雲散,額頭間更是轉眼浸出了一層的冷汗。


  眼見顏良發怒,逢紀只能強鎮心神,故作正色道:「顏將軍,話可不能這麼說,不錯,劉備和周瑜確實都是顏將軍打敗的,但若非我主當初將劉備拖住,顏將軍又怎能有時間擊敗周瑜,再從容的殺劉備一個措手不及。不管怎麼說,我主也為盟軍做了極大貢獻,如今若連些許土地也不讓我主分得,試問公平何在?」


  「公平?哼!」


  顏良刀鋒似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屑,「當今這個亂世,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公平,這麼粗淺的道理,難道袁紹當初沒教過袁尚這小子嗎。」


  字字如刀,極盡暴橫與霸道。


  那言詞之間,更是毫不掩飾對袁尚的嘲諷。


  逢紀神色立變,臉龐已是漲成通紅,隱忍著怒氣,沉聲道:「顏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本將要袁尚把包括襄邑、雍丘、陳留城在內的南半個陳留國讓出來,做為本將為他解圍的報酬,之後袁尚想跟劉備怎麼血拚,本將一概不管。」


  顏良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獅子大開口」。


  這陳留國位於許都之北,延津、白馬等渡口就位於此國,而官渡之戰,也正是在此國發生。


  顏良只有將雍丘、襄邑,以及陳留國國都陳留城據為己有,才能與梁國、譙郡北部連成一線,在許都的外圍,形成半圓形的一道屏障。


  唯有許都穩如泰山,顏良在中原的統治才能如磐石般堅固。


  如今袁尚據有雍丘等城,如果可能,他的輕騎奔襲南下,不一日就可直抵許都城下,這樣的話,顏良就必須要在許都留重兵加以防犯。


  為了能夠集中全力掃平東吳,顏良自然要削減許都留守之兵,那麼,奪取雍丘、陳留許城,在許都外圍建立起有效的防線,便成了勢在必行之事。


  顏良當然不會和袁尚透露自己的戰略,他也根本不需要,以他現在的實力,他就是有這個資本,霸道的跟袁尚直接索要。


  逢紀卻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被顏良的獅子大開口是嚇了一跳,一時間竟驚的不知如何以應,更是萬想不到,顏良翻臉竟會翻的如此之快,前一秒鐘還跟自己談笑風生,后一秒鐘就咄咄逼人的索要土地。


  逢紀是既驚又怒,不禁皺眉道:「顏將軍,袁顏兩軍可是盟友,你如此公然的向盟友勒索土地,就不怕天下人笑將軍背信棄義嗎?」


  逢紀不敢跟顏良來硬的,竟然是講起了大道理來。


  顏良開始狂笑,笑聲之中,充滿了諷刺。


  逢紀額頭冷汗直滾,既是尷尬,又是茫然,不知顏良在狂笑什麼。


  而那狂笑之聲,更是笑得逢紀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笑聲嘎然而止,如刃的眼眸中,殺氣與鄙夷如火在狂燃。


  「我顏良連背叛袁紹這種事都敢當,難道還怕你們這班宵小笑我背信棄義嗎?」


  狂妄之言,狂到極到,狂到逢紀嗔目結舌,無言以應。


  又是一聲冷笑。


  「再說了,當初袁尚那小子,為了求我發兵,連自家嫂嫂都能拱手相送,他都不怕天下人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我顏良又有何懼。」


  連番的狂言,連帶著冷嘲熱諷,已令逢紀汗如雨下,既是驚怒,又是尷尬。


  尷尬了好一會,逢紀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膽子道:「顏將軍也不用逞口舌之快,你想索要半個陳留國,我家魏王若是不給,又當如何。」


  「不給么,嘿嘿,那我就只好借你逢紀一物一用了……」


  顏良嘴角掠過一絲詭笑,陡然間臉色一沉,厲喝道:「來人啊!」


  話音落,身後侍立的周倉虎步而上,殺氣騰騰。


  逢紀大吃一驚,只顏良一怒之下,打算要他的性命,不禁嚇得是神色驚變。


  「顏將軍,凡事好商量,將軍的要求,下官可以向魏王稟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


  逢紀知道顏良有殺使的「前科」,眼見周倉怒騰騰的上前,已是慌到有點語無倫次。


  周倉卻哪裡管他,虎臂一伸,如拎小雞一般,將逢紀那乾瘦如柴的身軀,輕輕鬆鬆的提了起來。


  逢紀已是嚇到雙腿發軟,臉色慘白,半點風度沒有,大呼小叫的向顏良求饒告罪。


  看著逢紀那巴巴求饒的樣子,顏良愈覺鄙夷,心想歷史上的袁紹,似田豐、沮授這等錚錚鐵骨之士不用,卻盡依重郭圖、逢紀這等軟蛋奸佞之徒,也難怪會被曹操所滅。


  顏良大步走上前來,冷笑道:「瞧你這害怕的德性,本將還沒有無聊到以殺人為樂,又沒說要你要命,至於這般鬼哭狼嚎嗎。」


  逢紀如蒙大赦,差點就喜極而泣,卻又戰戰兢兢道:「可是,將軍方才說要借我一物……」


  逢紀以為顏良要借他人頭。


  「本將要你腦袋又有何用,我借的,是你這張厚顏無恥的臉。」顏良冷笑,伸手在他的慘白的臉上拍了**掌。


  然後,顏良便哈哈大笑,坐將下來繼續喝酒。


  「借我的臉……」逢紀茫然不解時,卻已被周倉提了出去。


  ……


  三天後,陳留城下。


  一隊三千人的袁軍,旗幟凌亂,衣甲不整的來到了陳留南門前。


  逢紀在周倉著的「保護」下,驅馬進抵護城壕前,揚首大叫道:「我乃魏王長史逢紀,速速開門放我入內。」


  陳留城頭,袁將馬延放眼望去,果然認出那人是逢紀。


  看著城外破落的己軍士卒,馬延不禁奇道:「逢長史,你不是出使顏良了嗎,怎會來陳留,這些兵馬又是怎麼一回事?」


  逢紀大聲嘆道:「馬將軍有所不知,我探知那顏良打算背盟,便趕往襄邑,打算阻止顏軍進攻,不料賊軍甚猛,根本抵擋不住,我才只好率敗軍前來陳留。馬將軍,顏軍追兵已在幾十裡外,趕快放我們入城吧。」


  馬延聽聞顏良背盟,不覺大吃一驚,也不及多想,急是下令放下弔橋,打開城門。


  人群之中,顏良注視著那弔橋緩緩打開,嘴角斜揚,一抹冷絕的詭笑悄然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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