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吟離開醫院大樓,在花園裏坐下,漠然凝望著西下的太陽,直視它柔和的光。
好像,也不是無法直視,更不是遙不可及。
遊吟抿抿唇,回想著宋碧蓮的話。
她是為了不讓他攤上事,才拚死就救下那孩子,自己卻受了傷。
因為她永遠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他篤定。
遊吟心頭壓抑的很,尤其他還是被宋偉民趕出來的。
如果宋碧蓮或宋偉民祈求他留下,他或許會走得更決絕一點,又把宋碧蓮恨之入骨。
可現在他是被丟棄的人,心裏的感覺無以言表。
人就是這麽奇怪,逆向思維纏繞捆綁著自己的內心,固執地不肯接近真相,可被忽略的時候,又想折回去尋覓過往。
他亦是如此,第一次有了對宋碧蓮的愧疚。
宋偉民說得對,如果他不喜歡宋碧蓮,就應該更決絕地說清楚,而不是藕斷絲連,給宋碧蓮希望,讓她更加受傷。
遊吟將自己心頭所有壓抑難過全部歸結於此,在醫院樓下坐了很久才離開。
但他沒看到,窗口宋碧蓮杵在那,也沒看到他離開時的落寞背影。
“碧蓮啊,休息會吧。”宋偉民心疼開口。
“我等遊吟,他會來的。”宋碧蓮單腳站在窗邊,手扶著牆,找到平衡。
“他不會來,還要讓我說幾次!”宋偉民惱了,宋碧蓮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宋碧蓮抿唇不敢說話,不想接受現實,任由淚水浸濕眼眶。
宋偉民心疼地走過來扶住宋碧蓮的肩膀,痛心疾首低喃:“碧蓮啊,爸的這一輩子你還沒看到嗎?我雖然愛著你母親,但她……哎,爸不想讓你重蹈覆轍,你懂嗎?”
宋碧蓮轉身撲進宋偉民懷中,再也止不住潰堤的淚水。
“爸,可我不甘心啊,我愛他啊,他為什麽不能多看我一眼?”她咧嘴嘶吼,全然不顧身上的疼。
宋偉民拍著宋碧蓮的後背,柔聲低喃:“孩子,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你想選哪一個?不一樣的路,就是不一樣的人生,爸不想讓你像爸這樣愛而不得,所以找個愛你的人吧,你會愛上他。”
宋碧蓮淚如雨下地哭,卻不說話。
愛她的人,她就會愛上嗎?
她愛著遊吟,遊吟不也沒愛上她?
人生,就是不停地冒險衝撞,不走到終點,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變故。
可如果累了,那就停下來歇歇吧,眼前的風景也是一道靚麗風景線。
宋碧蓮懂了,一味地追求並不能有所回報。
“爸,等我好點了,我們出院吧。”
“好好,爸都聽你的!”宋偉民喜極而泣。
未來的生活,終於好了。
樓下,遊吟還沒離開,坐在不遠處的一個人時不時打量遊吟,又拿出手機通報:“冰哥,他還在醫院,對,好,我知道了,我一定跟著他。放心!”
那人掛了電話,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盯著遊吟。
冰海良坐在冰氏科技辦公室,翹著二郎腿冷聲哼笑:“想阻斷我的財路?嗬,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他就不信遊吟能時時刻刻都保護甘以微,隻要讓他抓到一次把柄,他就可以趁機收拾他們,拿到自己想要的。
冰海良挑起陰笑,饒有興致地繼續籌謀著。
這回,他的目標是甘以微,不爽不休。
——
戚美惠站在冰氏科技門口,苦苦巴望著。
怎麽還沒看到朗寧,她去哪兒了?
門衛大爺好心勸告:“走吧,我們朗總不會出來的。”
“朗總?”戚美惠眉頭一緊,果然啊,這個女人和冰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都成了總經理了?
不過,她還是要見朗寧,為了她兒子。
朗寧站在二樓窗口,看著戚美惠杵在冰氏門口,她眉頭不動,神情漠然。
轟隆隆……
黑壓壓的雲遮住僅有的光芒,鋪天蓋地的雨珠頓時砸落下來。
葉冰離瞅著戚美惠站在那苦苦巴望,她回過身,不去看構造出來的淒慘。
“朗寧,你出來!”戚美惠淋成落湯雞,眯眼不讓雨水打進眼裏,衝冰氏大門內呼喊。
“媽,誰讓你來這的!”
戚月染的車猛地停在冰氏門口,他衝下車門,拽著淋透的戚美惠上車。
而他自己的身體也是踉蹌,虛弱地快要站不住,右手不敢動,彎著放在身前。
“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女人,才鬧成這樣嗎?好啊,那就索性說清楚,你想娶她,把她接回戚家!”戚美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怒聲咆哮。
戚月染鬆開戚美惠,在瓢潑大雨中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無力搖頭,無奈低喃:“沒用的,她不想回頭。”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戚美惠揪住戚月染濕透的衣領,擰眉抬頭,“月染,你要振作起來,振作起來!百奇沒了,可以,錢沒了,也可以,但你不能沒了,你是媽最後的依靠!”
戚月染目光陰鬱,看著戚美惠眼中的淚光,為之動容。
可他到底該如何挽回?
“好一出母子情深啊,嗬嗬……”葉冰離撐著黑色的傘,站在門內,看著門外可歌可泣的戚月染和戚美惠。
對他們剛才那段感人淚下的表演很是滿意。
演戲都演到冰氏門口了,戚月染好樣的。
戚月染偏頭看向一臉戲謔的葉冰離,蹙眉開口:“我們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我來是來告訴看門大爺,以後冰氏門口不準留狗在這嚷嚷,聽到了嗎?”葉冰離漠然看向看門大爺。
“是是,朗總。”看門大爺點頭哈腰。
“朗寧,你說誰是狗!你以為你自己做了總經理,就可以為所欲為嗎?當初要不是我們月染救了你,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戚美惠沒好氣嚷嚷。
她已經知道了,是戚月染瞞著所有人從冰海良手裏救下朗寧。可朗寧卻是個白眼狼!
“救了我的是我,與他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