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特約報道,昨晚辛京環江路連續彎道處發生連環車禍。一車衝出護欄墜江,一車撞上山體,多車不同程度碰撞。主肇事駕駛員彭某因醉酒駕駛被警方拘留,傷亡人數還在進一步統計……”
“不會的……不會……”
醫院狹長走廊上,葉冰離竭力忘記新聞內容,雙手交疊摁住蒼白的唇,卻蓋不住慌亂的碎碎念。
白色睡衣隨她來回踱步而飄蕩,她目光遊離,腳上拖鞋掉了渾然不知,光腳踩踏冰冷地麵,身上冷汗不止。
頭頂白燈持續發亮,但遠不及手術中三個字刺眼。
哢嚓……
手術室門推開,走出來的不是醫生。
葉冰離眉頭一擰,還是衝上前脫口而出:“阿姨,日濡沒事吧?”
“你還有臉說沒事!是你害死我兒,我要殺了你!”戚美惠勃然大怒,反手推倒葉冰離,如同被觸及逆鱗。
她呲著豔紅的嘴,飛身騎在葉冰離身上,死死掐住她脖子。
可她似乎周身力氣被抽走,葉冰離在她手下屁事沒有。
戚美惠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蹬去高跟鞋,雙手捂臉放聲嚎啕:“我的兒,你死得冤啊!”
“死?”葉冰離身體猝不及防顫栗,瞪著朦朧淚眼搖頭自語,“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他,他不會丟下我……”
“閉嘴,我就不該鬆口答應你們的婚事!昨晚,他要不是接了你的電話開車去找你,怎會出車禍!掃把星,滾出我的醫院,滾!”戚美惠發狂咆哮。
昨晚的車禍,她一雙兒子一死一傷。
她氣惱地抄起地上的高跟鞋狠命砸向葉冰離,正中她腦門,這才稍稍解氣。
“董事長,節哀順變。”醫生攙扶哀哀戚戚的戚美惠站起來。
“讓保安把她轟出去!百奇集團旗下所有場所,她都不得踏入半步!”戚美惠呲牙裂嘴咆哮。
恍如隔世的葉冰離在保安拖她胳膊時,猛然回神。她蒼白臉上遍布淚痕,隻有額頭被砸紅。
她心急尋找戚美惠,伸手苦苦哀求:“阿姨,我要見日濡,你讓我見他最後一麵,阿姨!”
“愣著幹什麽,拖出去!”戚美惠橫眉順眼,臉上淚漬幹涸,冷漠轉身走進手術室。
“不!日濡!”葉冰離張牙舞爪反抗,但還是被保安拖行離開手術室。
到醫院門口,保安則像丟垃圾似得,隨意扔下葉冰離。
轟隆隆……
清晨的光還沒來得及破曉,天邊黑壓壓的雲就強勢入侵。
葉冰離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咬牙衝向醫院大門。
她的未婚夫在裏麵,她豈能拍拍屁股走人?
就算死,她這個未婚妻也要盡義務。
但保安鑄造的銅牆鐵壁,讓葉冰離碰得頭破血流。
她癱軟的身子第二十三次被保安丟出去,直直砸在水泥地上,悶響加上頭頂悶雷,炸響在她耳邊。
瞬時,豆大雨珠從天而降,洗去她破爛四肢上的鮮血,打濕她瘦弱身體,比落湯雞更不堪。
“戚日濡……”葉冰離黑發貼在頭上,激流的雨水擊倒她不堪一擊的眼簾,隱去所有想說的情話。
她昏倒在暴雨傾注的天空下,光著腳,身上睡裙黑了,碎了,濕了。
什麽都沒了……
可今天本該是她的訂婚禮,怎麽會……
“呀,冰冰你怎麽在淋雨?”閨蜜從醫院大樓裏衝出來,拉起意識模糊的葉冰離,帶她上計程車。
“冰冰,警察剛才來消息,昨晚車禍中墜江的車打撈上來。伯父,伯父現在在殯儀館。”閨蜜神色閃躲,邊給葉冰離擦身體,邊嘀咕。
“我爸怎麽了?”葉冰離如夢初醒,打個寒戰揪住閨蜜胳膊。
“誒,冰冰,誰知道老天怎麽想得,一夜間奪走你父親和未婚夫。不過沒關係,你還有我。”閨蜜抱住葉冰離,凝望窗外瓢潑大雨,默默歎氣。
葉冰離死死揪著閨蜜的衣衫,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一場連環車禍,她父親溺死,未婚夫死得不明不白。
她的世界,猶如窗外的暴雨天氣,陰暗地天崩地裂。
——
“不行,我還是決定,做這個手術!”
病房裏,戚美惠突然起身,悶頭走向門外。
“當初答應烏圖國那人,照顧好他孩子。我不能白收錢,做昧良心的事。”戚美惠急得像熱鍋螞蟻,不停自語嘀咕。
病房內兩張床,兩個人,一個身上插滿管子,一個身上蓋著白布,那是她可憐的兩個孩子。
“不用找,我已經來了。”
說話的人踏進病房,纖長的手搭在把手上,露出銀灰色袖扣,上麵隱隱有暗紋W。
戚美惠麵色一喜,隨後又沉下來。
“真的沒危險嗎?”
“凡事都有風險,更何況是史無前例的手術。”
戚美惠憂心忡忡盯著床上麵如白紙的兒子,攥緊拳頭從牙縫擠出一句話。
“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