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林中紅光
七月末，山穀裏的天氣已轉入涼爽，阿亞村內有了件喜事——林淮家的來客要成婚了。
由於村子位於隱蔽的山穀樹林中，村民很少，消息閉塞，常常是一片沉寂，所以盡管對他們來說，蘇硯和鳳鴛隻是個外鄉人，卻也讓這個小村子熱鬧了起來。
再加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後，左鄰右舍的都知道那傻小夥恢複了正常，而那位容貌不凡的姑娘也是菩薩心腸，常常替林大夫分擔一些出診的活兒，卻隻換取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久而久之，那些身子不好頑疾纏身的老婦和老叟更是滿心感激。
所以一聽到她要成親的消息，這些人紛紛趕來將自家東西送過來當賀禮，雖說和宮裏的物什相比，這些一點都不值錢，可鳳鴛還是很感動，隻得一一與他們相謝。
李嬸的雞蛋，洪叔的竹籃，李家老太太親手做的衣裳，還有上次骨折的孩子他爹，也特別激動地送來一小盒彩飾，都是自己編的，用來裝飾婚房是再好看不過的了。
鳳鴛接過禮物，心頭流淌過一陣暖流，將眾人送離後，她紅著眼眶回到房間。
“怎麽哭了？”
蘇硯攬過她的肩，“誰欺負你了？別哭，跟我說說可好？”
一樣一樣翻看著送來的禮物，鳳鴛吸吸酸澀的鼻子，道：“我哪裏會被人欺負？我是太感動了，他們，他們怎麽可以對我們這麽好？”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蘇硯鬆了一口氣，溫柔地說道：“你對他們好，他們自然對你好了，誰讓你這個小醫女那麽厲害，心地又那麽善良，想不喜歡也難啊？”
說到這，他皺了皺眉頭，“不行，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別人看上你，和我搶啊？看來我得小心點，免得後天成親的時候，新娘被別的男人拐帶跑了。”
真是，什麽東西到他嘴裏，都能變個味道。鳳鴛嫌棄地撇撇嘴巴，可眼裏卻有了笑意，“以前那麽嚴肅的一個人，怎麽變得這麽沒正經，真不知道你還是不是蘇硯本尊了。”
提及從前，蘇硯的表情閃過一點失落，可也隻是一閃而過，“那鴛兒，是喜歡以前的蘇硯呢，還是喜歡現在的蘇硯呢？”
以前的？現在的？他那一瞬間的糾結沒有逃過鳳鴛的眼睛，她壓下心裏的沉重，給了他胸前一拳，道：“什麽以前現在的，你該不會是嫉妒以前的自己吧？”
她拉住他的手，無謂地歎口氣，“你啊別想那麽多了，黑衣服的你白衣服的你，不都是你嘛，隻要是你，我就都喜歡。”
“都喜歡？你確定？”
蘇硯挑著眉，一臉疑色，鳳鴛不敢耽擱，趕緊點頭，卻沒料到那人的唇就這樣堵了上來，她怔了一下，隨即跟隨著他一起唇舌交纏，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他才肯放開她。
“你，你想憋死我啊？”她忿忿不平道。
“噓！”蘇硯霸氣的眉毛一揚，笑得就像一隻看著獵物的餓狼，“還沒完事呢，我們繼續。”
“啊？唔……”
——
京城與惠陽之間的郊野崖下，兩個侍衛裝扮的人在林中走著，其中一個是個圓臉的胖子，他停下來扶著一顆大樹氣喘籲籲地抱怨道：“主上，主上到底……到底是怎麽想的？都找了一個半月了，還沒有……沒有下落，依我看他們準是掉下來碎了個稀巴爛，還找個什麽？”
黑臉高個嚴肅地看看他，道：“等回了北疆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主上聽見，我們兩個都得沒命！再說，難道你沒聽說嗎，和無名教大戰那天，宣國醫仙和皇帝掉下去的時候，竟出現了一隻很大的鳳凰，沒準，人家真有神仙相救呢。”
“什麽神仙啊？”胖子啐了一口，“這種沒邊沒際的話你也信啊？到底是哪個看見了，站出來讓我瞧瞧！要我說，主上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回去，就該好好休息，都病成那樣了，還整天操這檔子心，能好就怪了！”
“哎呀，行了行了，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我們既然好不容易穿過林子走了這麽久，就再堅持堅持，哪怕是找到什麽有關的物件，也夠咱倆升官發財的了。”
一聽這話，胖子樂了，“嗬嗬，那倒是，他們兩個死活我可管不著，可既然掉下來了就一定會留下來什麽，那我們就別磨蹭了，快走吧！”
兩個人在山穀中越走越深，後來找到一條小溪，就沿著溪水而尋，卻始終沒有發現什麽。而此時，天色已黑，有樹葉遮蔽的穀中比外麵更加黑暗。
胖子再也走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我不走了，這天怎麽黑得這麽快，我們今天是回不去了，娘的，沒想到咱倆還得在野外過夜。”
“行了，別抱怨了，快起來，沒準這裏麵有野獸呢，想過夜的話得另找個地方才行。”
黑臉高個瞪他一眼，踩著石頭邁過溪水，就在這時，水麵上突然映出一片紅光來，他一驚，猛地回頭，隻見半山腰處的山林被紅色光芒照得通亮。
“那……那是什麽？”
他訝異的樣子將胖子嚇了一跳，他順著他的手指回頭看去，而此時，方才的紅光已然徹底消失，林子又恢複了一片寂靜與黑暗。
——
時間退回到一個時辰前，阿亞村內正是熱鬧之時。
經過裝飾的林淮家裏一片紅彤彤的，紅燈籠紅綢緞紅喜字紅窗花，都是村裏那些老手藝親手做的，與京城那些繁華的婚禮相比，這些東西雖然樸素，卻更有人情味。
這是鳳鴛參加的，第二個婚禮。
紅色蓋頭下，她斂著眉目看繡著鴛鴦的裙擺，自然而然地想起花玉容來。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這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是投胎投到哪去禍害人間了。
回憶種種，有澀有甜，可鳳鴛終究還是選擇微笑，因為她知道，隻有她幸福了，他才會真的安心。
“在想什麽？”
身旁，扶著自己往前走的男人附耳輕問。
她低聲回答：“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事情？”
蘇硯用力地一攬她的腰身，“你在做什麽我還不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和我結婚的時候想別的？看我一會，怎麽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