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婚夜逃離
楚軒離開新房,鳳鴛掀開蓋頭拭去臉上的淚痕,神情又變得冷寂。
她走到桌前,斟滿一杯酒,酒香醉人,混合著落英花的香氣更加誘人。
楚軒,我本想殺了你,用你的血祭奠夜的亡靈,隻不過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姑且饒你一命。
婚前,她就已經決定,一定要回到大宣見大皇子一麵,她要親自確認真相。
她打開裏屋的櫃子,將藏在其中的丫鬟帶出來,這丫鬟正是張清楠當時的貼身侍女,惠兒。
她原本膽子就小,此刻被嚇得臉色慘白。
“把衣服脫了。”鳳鴛道。
她冷眸一瞥,惠兒立刻解起衣服扣子,顫顫巍巍地脫下衣裳。
鳳鴛換過衣裳,從懷裏取出一枚丹藥不由分說就塞進惠兒口中,並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咽了進去。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毒藥。”鳳鴛將她扯到床榻之上坐好,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說話也不要亂動,不是我沒有警告你,如果你一個不小心擾亂了體內的氣息,我這顆丹藥馬上就能上你去見婧和宮主,懂了嗎?”
這話是鳳鴛信口說的,可惠兒卻信以為真,眼淚迅速在眼眶裏堆積然後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不許哭。”鳳鴛斥道,“聽我的勸,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記住我的話,我保證你活得好好的。”
其實她並不想要惠兒的命,就算她明知當日張清楠給自己下毒一事惠兒也脫不了幹係,但張清楠已死,她無意繼續追究。但現在她必須要一個助她脫身的人,惠兒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紅色蓋頭再次蓋好,這一次卻不是在鳳鴛的頭上,她最後瞥了一眼在虛妄與掙紮中生活了兩年的地方,眼神冰冷。
她知道,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站在這裏了,因為以她現在的功力來說,別說是小小的北疆宮,就連大宣皇宮也不能將她困住,而此番離開亦是一場賭博,在決定逃離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她有可能就此錯過複仇的機會。
但對她來說最最重要的不是對楚軒的複仇,而是遠在大宣亦或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男子,那個男子才是她這一生無悔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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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鳳鴛還能為自己著想,楚軒是帶著無比愉悅的心情去探望的太後。
他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見過太後了,太後在驚訝的同時,也尤為開心,當楚軒為她敬茶的時候不禁濕了眼眶。
“母後,是紅妝要我來看你的,她不希望我倆為了她失了母子和睦,母後,她真的是個難得懂事的姑娘,有她在兒子身邊,我隻會比從前更好,還請母親放心吧。”
十幾年了,楚軒沒有和太後說過這樣的真心話,太後的心被他燙得暖暖的,隻好認同了鳳鴛,並一再叮囑楚軒不可為女色耽誤朝政,成為北疆的罪人。
楚軒連連稱是,安慰了老人家一通方離開壽興宮,急忙忙地奔毓妝宮而去,這毓妝宮就是從前的綺樂宮,楚軒本想為鳳鴛另造一處殿宇,可鳳鴛卻百般推卻,最後隻得各讓一步著人更換了牌匾。
他一路走過回廊,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終於到了新房。
新房中,女子依舊坐在榻上,垂下的薄紗將她的身影變得朦朧,楚軒慢步走了過去,發現桌上放著的一方白色絲帕。
一行柳金小字工整地書於其上——明月照花影,花前酒一杯,但請君一品,良宵兩相醉。
楚軒仔仔細細將四句話看了好幾遍,心頭一動,心底泛起濃濃的情意。他將絲帕繞於右掌,看著女子的身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終於得到她了,這種感覺太不真實,逼的他痛痛快快地連飲三杯,微醉之下,眼中情意轉為情欲,在彌漫著花香的房間裏,幸福終於要降臨到他的身上。
他不要再等了,他撂下酒杯猛地掀開紗簾,坐到女子的身邊。
今夜的酒特別的醉人,他好像已經醉了,朦朦朧朧間,女子瑟瑟發抖的身子近在眼前。
“紅妝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他拿起玉如意挑起蓋頭,女子卻低著頭不肯看他。
“哈哈哈,原來紅妝害羞的摸樣也這麽美呢。”\t
楚軒有些吃力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後輕輕一抬,女子帶淚的臉仰了起來,模模糊糊間楚軒覺得有些奇怪,再凝神一看登時瞪大了眼睛。
“你是誰?”楚軒騰地站起來,用力地捉著她的下巴,喝道:“紅妝呢?紅妝在哪?”
“奴婢……紅妝她……她走了……”惠兒一邊哭一邊吃痛地說道。
“走了?什麽叫走了?快給我說話!”
“……她……她離開北疆了……再……再不回來了……奴婢,奴婢也是被她脅迫的……求皇上恕罪啊……”
惠兒苦苦哀求,可楚軒卻再也聽不進去了。
她走了?再也不會來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來……”話剛發出一個字,楚軒突然覺得胸腔一震,一股悶濁之氣上湧,他登時吐了一口鮮血,然後重重地倒在地上。
紅妝……紅妝……
他在心中不斷地念她的名字,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他的四肢僵麻不堪,連手指也不能動彈一下。
他陷入一種迷離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個老臣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稟太後,皇上並突發疾病,而是中毒所至。”
“據老臣所知,這種花名叫落英花,常見於西苗,在我北疆卻難以見到。這種花看似簡單無害,也可做平日觀賞之用,可其香氣與酒混合卻會變成一種毒藥,飲酒之人再吸入這種香氣會血液逆轉,渾身麻痹,甚至於無法開口說話啊。”
太後聽了險些暈了過去,錦姑姑扶住了她,道:“那不知是否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啊?”
“這一點還請錦姑姑和太後放心,這種毒會隨著中毒者的呼吸和代謝排出體外,隻要開兩副調息的藥相信皇上很快就能好過來。”
“隻不過除此之外,老臣擔心的另有其他,落英花生於西苗,非我北疆一般人所知,其藥理藥性更鮮少有人知曉,若非老臣偶然間讀過一本記錄奇花異草的書,恐怕至今還不知道。那這株落英樹會擺放在喜房床榻之側,究竟是無意之過還是有心人的設計,老臣實在懷疑啊。”
楚軒在這位老臣的說話聲中愈加清醒,他忽然間想起有好幾次紅妝求他搜羅醫書的事情,又想起他感染了風寒她親自開方子熬藥的場景,那時的他沒想過其他,隻有滿心的感動。
可現下,隻有滿心滿心的悲涼,無法形容更無法訴說。
他閉著眼睛,灼熱的眼淚衝破阻礙滾滾而下,一股滾燙的氣息從腹部衝上胸膛最後穿出喉嚨,他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血液噴將出來,將紅色的簾子染得更紅,而偌大的北疆宮內似乎隻剩下他的叫聲回蕩其中,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