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恨自情深
詢問無果,鳳鴛從地牢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珠。蘇硯一直在門外等她,見她神情便知情況不妙,他背著殘陽走上前去,一片巨大的陰影頓時將鳳鴛罩住。
他沒有說話,拉著鳳鴛回到邀月軒的後院。
暮色漸漸籠罩了整個世界,夜風吹去眼淚隻剩淚痕,鳳鴛慢慢回過神,有些歉疚地說道:“夜宮主,您回去歇息吧,鴛兒已經沒事了。”她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一言不發地陪了她兩個時辰,並且沒有一絲不耐。
蘇硯瞧了瞧她強牽的嘴角,心道她也許確實需要些時間一個人靜一靜,便點點頭站起身。
“夜宮主……”背後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停住回頭。
鳳鴛戚戚一笑,“你能答應我,不殺她嗎?”
男子沒有立刻回話,他巨大的黑袍被風鼓起,融入茫茫夜色當中。金色麵具映著月光依舊冰冷,孑孑身姿佇立於樓闕之上,看上去冷酷而又無情。
可經過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他還是對著鳳鴛點了點頭,說了句“好,我答應你。”便縱身一躍消失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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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森森,地牢中,一個男子輕易解決看門的守衛來到玉兒的牢門前,利落地打開房鎖而入。
他穿著黑色夜行衣,蒙著麵,露出的一雙眼睛透露著冰冷與陰鷙。
玉兒因傷痛一直沒有入睡,開鎖的聲音已將她吵醒,她睜開眼睛怔怔地看向男子,懵然的表情漸漸變成驚詫,最後變成狂喜。
她一下子從石台上跳下來,無力的雙腿讓她跪倒在地,可她並不在乎,反而更加興奮地拽住男子的褲腳。
“你還是來救我了?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的,我就知道!快點,我們快點離開這裏,這裏實在太可怕了,你現在就帶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她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答,男子的目光冰冷怖人,他無甚表情地從懷裏掏出個小藥瓶順手扔到地上,隻說了兩個字——“吃了。”
玉兒一怔,低頭看了看,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她驚恐一叫連滾帶爬地退到角落,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拚命搖頭,“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男子不厭其煩地皺起眉頭,將藥瓶拾起一步一步逼向角落,並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拔去瓶蓋向她的嘴唇靠近。
玉兒拚命掙紮,將死的恐懼感逼迫著她不顧一切地反抗,“你不能殺我!我……我為你做了這麽多……我……我親手殺了珠簾……我說了那麽多謊話……我每天害怕得不能安眠,我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你!你怎麽能……啊!——”
她歇斯底裏地尖叫一聲,男子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可他並沒有放過她的打算,陰沉的眸光散發著血腥的光芒,“你不說,我也知你是為了我,既然如此,現在何不為我死一回?你難道不知,為心愛之人而死是何其幸福之事?你為了我,我為了她,九死一生也不該有任何怨言。”
“她?”玉兒愣住,終是森森地笑起來,“你為了她苦苦設計,她又可知你的苦心?怪隻怪我看不清你,白白交付一片癡心,竟成了成全她的替罪狗,我恨她,更恨你。”
她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竟一把奪過藥瓶閉目而飲。
誰料那藥瓶剛剛貼上嘴唇,一粒石子兒就飛了過來打在她的手背上,她手一鬆,藥瓶瞬間跌落下去,黑色藥液瞬間溢了出來。
黑衣男子警覺回頭,朝著石子飛來的方向迅速出拳,卻被穩穩擋住,他目光一凝,方瞧見花玉容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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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鴛一夜無眠,天剛一亮就奔著地牢而去,竟問出個驚天的消息,玉兒竟然招了,然而更讓人訝異的是,她招出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鳳鴛的當家主子——妖月。
她匆匆跑回邀月軒時,正碰上月主子被十幾個侍衛押送離開。
妖月仍是一襲鮮紅的長裙,神情高傲而冰冷,鳳鴛不知這其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便跟在旁邊喊她,月回過頭看她,冷豔的雙目微微柔和,然而她並沒有說話隻是對著鳳鴛牽唇一笑。
笑容依舊美豔無比,撼人心弦,卻帶著一絲決絕的意味。
鳳鴛被侍衛攔下,她墊著腳尖遙望著妖月回眸而笑的摸樣,心頭一震,月主子這是什麽意思?玉兒背後的那個人真的是她?
午時,夜宮主傳喚妖月與玉兒於長樂殿上問話,鳳鴛被攔在殿門外,急得六神無主,卻隻能眼巴巴地從人縫裏往殿中看去。
長長的黑色大理石地上站著兩個女子,一個是一身狼藉傷痕累累的玉兒,另一個是紅衣款款孤傲冷豔的妖月。霸氣威凜的高台之上,夜宮主一甩寬袖巍然而坐,一旁的侍衛大喊一聲:“宮主到,罪臣叩拜——”
站在玉兒身旁的侍衛一把將玉兒按跪下去,瘦得突兀的膝蓋磕在地麵發出一聲悶響,玉兒吃痛地叫了一聲,站在門外的鴛兒心疼得眼眶通紅。
而妖月卻冷著臉環顧一周,沒有侍衛敢動她,她傲氣地冷笑一聲,不失儀表地跪坐下去,就連聲音也是波瀾不驚:“罪妾妖月拜見宮主。”
高坐寶座之上的男子無甚表情,沉聲問道:“據鳳凰園管事玉兒所說,她所作所為皆是你指使的,你可承認?”
鳳鴛屏息而視,卻見殿中的紅衣女子微微頜首,平靜地說道:“妖月承認。”
這四個字一說出口,大殿之內頓時一片寂靜,不知是從旁觀者一臉驚訝,就連玉兒也不可置信般扭過頭看她。
“玉兒殺死邀月軒侍女珠簾亦為你指使,你可承認?”
“妖月承認。”
“借珠簾之死讓玉兒製造百花園有食血妖物之人,可是你?”
妖月一笑,“是我。”
蘇硯頓了頓,突然將身前的桌子掀翻,怒道:“你可知這些罪名足以讓你死上一百次?”
“妖月知道。”
“那你為何還要這麽做!”蘇硯騰地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走下階梯至她身前。
他一身怖人之氣,將殿內殿外壓得一片寂靜,可妖月卻不甚在意,竟盈盈一笑抬首道:“夜,自我六年前被你從北疆擄來困在這裏,我就想這麽做了,本想借著這次機會讓浮世宮大亂一場讓你複仇大計功虧一簣,卻沒想到就因一個臭丫頭而壞了事情。早知如此,莫不如早就把她殺了滅口呢。”
她說罷,轉過頭去,與玉兒詫異的目光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