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死地後生
“我要你,侍候我。”
一句話驚得鳳鴛如遭雷劈,她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眼看著上方籠罩下來的陰影越來越大,急忙雙手一擎,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夜宮主……您……您這是做什麽?”
她用盡全力抵著男子精實的胸膛,可她小巧的身子對他來說就像一隻手到擒來的小雞。
蘇硯將她怯生生的樣子收入眼中,竟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可愛,於是他雙臂微微一收,輕而易舉地將那嬌小的人兒拉得更近一些。
幾縷潑墨般的黑發自肩膀垂下,落在女子的玉頸之上,獨屬於男人的灼熱氣息一下子包圍而來,鳳鴛驚得下意識閉緊眼睛,可雙手仍然不肯投降地用力推阻。
藏在麵具之後的薄唇微乎其微地劃出一個弧度,魅惑啟音:“鴛兒乖,放鬆一些,睜開眼睛。”
那聲音有些沙啞,卻極具誘惑,可落在鳳鴛的耳中,卻成了從地獄傳來的聲音。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更不明白為什麽夜宮主會突然這樣對待自己……
但她深深地清楚,她進入浮世宮絕不是為了成為他一夜歡寵的侍妾!
想著想著,她咬緊下唇,雙手死命地擎住他的身體,不覺間指甲竟深深陷入男子露出領口的皮膚。
細小的疼痛從胸前傳來,男子將鳳鴛被咬得發紫的下唇收入視線,頓時一股怖人的冷意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目光裏的魅惑瞬間蛻變成凜然的涼意。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顎,幽幽地說道:“別忘了你來這裏是要做什麽的!你不是想要我幫你報仇嗎?你不是想要進入皇宮接近蘇浣嗎?你以為就憑你這點姿色就能夠從萬千女人中脫穎而出嗎?你憑什麽以為他們會偏偏選中你?”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所能憑借的,無非侍候男人的手段罷了!就連這樣的事都辦不到,還想要報仇雪恨,你做什麽春秋大夢?!”
一句一句宛若利刀,在鳳鴛的心口上剜出一個個血粼粼的傷口,她隱忍著隱忍著,滾燙的熱淚還是淌出眼眶,絕望地蔓延在慘白的小臉上。
許久,她終於鬆開下唇,一點一點地睜開雙眼,迎上男子如鷹隼般的深眸。
她的目光含著從未有過的薄涼,就像看透俗世了一般心寒意冷。
男子不由嘲諷一笑,一個被世界傷害得傷痕累累的女子,終究抵不過殘忍冷酷的現實,她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就此心灰意冷,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冷眼凝視,卻在這時,發現女子原本灰暗的雙眸突然一絲一絲地湧上些許光亮。
那些細碎的光亮漸漸凝聚起來,竟攢積成動魄的光芒。
男子心頭一驚,一時間竟被這雙滿是執意和堅定的眼睛震得神情一滯,這個女子,真是好生奇怪!遠遠看去,她是個怯懦聽話的弱女子,可越是走近一步,卻越是發現她要遠比料想中來得堅強,那麽,如果再走近一點,她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對某個女子,產生了一種想要接近想要一窺究竟的想法。
他怔愣間,女子的嘴唇卻突然開始顫動起來。
她這是要做什麽?是不是有話要對他說?
蘇硯神色不動地注視著她一絲一毫的變化,卻沒料到女子顫動著的嘴角最終竟然張揚出一道弧度來。
她居然在笑!
雖然這笑容好像耗費了她渾身的力氣,幾次牽起又幾次墜落,可最後,她還是笑了,而且,沒有一絲卑微,更沒有一絲怯懦。
“夜宮主,鴛兒這就,侍候您……”
她雙手再次用力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趁著男子出神的空當,猛地翻身,竟一下子翻到了他的上方。
男子微眯雙眸,打量著身上斂眉輕笑的女子,“叫我——夜。”
“……夜,你喜歡……喜歡鴛兒這樣嗎?”
身上的嬌人在微微顫抖,麵具之下的男子忽然覺得好笑。明明慌張成這個樣子,卻還在強迫自己偽裝,他該說她是演技不精呢,還是太過執拗呢?
撫在她後背的大手猛地收力,蒼白的小臉就又近了一分。
鳳鴛一驚,本能性地抗拒了一下,複又被理智占據了上風,任由男子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她克製住心頭的抵觸感,用食指在男子的胸膛上,輕輕地畫圈。
“怎麽會不喜歡呢?”
蘇硯將女子指尖的小把戲盡收眼中,然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到自己半敞開的衣襟上。他倒要看看,這麽個出身皇室極盡榮寵的小姑娘,到底會做到什麽程度!
隱隱地,他似乎已經料定,她很快,就會投降,很快就會哭著向他求饒。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女子的目光竟變得越發堅定,她慢慢地掀開他的衣襟,露出他精實的胸膛,然後,低下頭去……
她的動作很慢,卻一刻都沒有停下,男子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確信無疑迅速轉變為不可置信,可他仍然在心裏說著:隻消下一刻,再下一刻,她就會哭著逃跑……
然而,女子精巧的檀口中的氣息鼓吹在他的胸前,越來越熱,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鼻尖細細的汗毛在輕輕地觸碰著自己的皮膚,可她仍然在努力地接近。
也不知為何,在確定她想法的這一瞬,男子突然煩躁起來,一團焦灼的烈火燒進心裏,一路蔓延到幹燥的喉嚨。
他大臂一揮,掀開女子瘦弱的身子,翻身下地。
鳳鴛驚訝地瞠著雙眸,看著男子黑色的背影。
“不要以為這樣就能夠過關,你還差得遠呢。從明日起,我會給你安排必要的課學,我要你在三個月後的中秋夜上,成為眾人矚目絕世無雙的女人!”
男子沉沉的聲音幽然傳來,還未等鳳鴛應聲,便舉步離開房間。
身後的女子一直僵直著身子,目視著那道離開的背影,直至房門“咣”地一聲關上,堵塞在胸口中的那股悶氣方像得到釋放了一樣迅速地衝出喉嚨。
也許那股氣就是支撐著鳳鴛的全部力量,在穿出鼻息的一瞬間,女子突然間癱坐下去。
濃重的苦澀從心口蔓延到舌根,再延伸到鼻腔。
她很想哭,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