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
江喜和伸手的人對上了視線,一時間整個人都石化掉了。
熟悉的二八分造型,熟悉的永遠不受約束的幾撮劉海,熟悉的麵無表情的臉,標準的內雙,鼻梁很高,眼簾垂下露出一半的棕色瞳孔,唯一不熟悉的是這張臉以前都是出現在屏幕裏,現在中間的屏幕沒了,臉還放大了好幾倍,清晰到眼睫毛都能給數清楚。
老天爺,讓我死的方法有很多種,但絕對不應該是遇到紀睿辭。
江喜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紀睿辭是一周前的AME世界賽,那不算見,隻是隔著人群遠遠地望了一眼,連他身上穿了幾件衣服都看不清,而且自己還略顯狼狽的跑了,雖然他自己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確實是跑了。
江喜現在也很想跑,但腿好像有點不是很聽他的使喚,想動卻邁不開步子。
一定不是我的問題,一定是紀睿辭的問題,這個狗男人故意壓低氣場恐嚇我。
眼前站著的男人比自己高了15厘米,江喜自認為自己學機械這麽多年,目測數據一定和真實數據相差無幾,一定是15厘米。
江喜慫了,15厘米!!看他的肩寬!看他的手臂!!他的眼神!
總之:搞不過,想跑。
江喜緊張到口幹,輕輕咳了一聲。
見兩人沒動,紀睿辭調整了一下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他好像把小朋友嚇到了。
重新換了一個自認為很親切的語氣,他又問了一遍,“需要我幫忙嗎?”
沒等江喜阻止,言諾迅速將那把紙幣和樹葉放到他攤開的手掌裏,“謝謝。”
紀睿辭接過東西,撚起被揉擰得不成樣子的樹葉扔到地上,隨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將江喜的錢放了進去。
江喜看著他完成這一係列動作,一直沒有出聲。
但其實他已經在心裏把於子願罵了千萬遍,順便也發出了千萬遍“救救我”的信號,可惜無人接受到,連言諾遞完東西後都走遠了,此時這一片方圓兩米的區域隻有他們兩人,周圍熱熱鬧鬧的,楓葉時不時在眼前閃過,落到地上,身後有布置現場的工作人員匆匆走過,留下一兩個聲音急促的對話,隻有江喜和紀睿辭的空間是寂靜的。
江喜: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紀睿辭一直用餘光觀察著他,察覺到小朋友雙手攥緊衣擺,耳朵逐漸泛紅,眼睛時不時偷瞄一下他,看了之後又迅速撇開視線。
紀睿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在網上的時候不是很勇的嗎?他輕輕笑了一下,問:“我很可怕?”
“……”江喜需要抬頭才能正視他,氣場幾乎為負數,“沒……吧。”
“那就好。”紀睿辭看似真的信了,他取下西裝口袋上的鋼筆,正要在紅包上寫送禮人名字的時候停了下來,笑著問:“名字?”
江喜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剛才他的心髒都要跳到喉嚨眼上了,滿腦子都是紀睿辭知道我名字那不就是知道我是Like那不就知道了我在直播的時候罵他那他待會不就會來收拾我那我又跑不了又打不過那我要不要喊——
哦,還好,他不知道。
江喜清了清喉嚨,小聲道:“江喜。”
聲音跟直播裏的聽起來完全不一樣,直播裏隨便說一句話都氣勢洶洶的,現在倒像一個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報個自己的名字都像是在認錯。
紀睿辭“嗯”了一聲,還是沒動筆。
江喜會意,補充道:“江南的江,喜歡的喜。”
“江,喜。”紀睿辭一邊寫一邊把名字念了一遍,“江月皎皎流雲解,初三念五紅添喜。名字很不錯。”
江喜臉一熱,小聲應道:“嗯。”
名字很快寫好,紀睿辭將紅包遞給江喜,“去給他們。”
“啊?”江喜愣了兩秒,隨後趕緊用手接過紅包,“哦。”
紅包上的字很好看,不衫不履、方圓兼備,兩人的名字並排寫在上麵,一左一右,看著還莫名順眼。
給完紅包,江喜原本想直接跑路,回頭卻看到紀睿辭還站在剛才那個地方望著他,於是鬼使神差地又走了回去,乖乖地匯報道:“給了。”
“嗯。”紀睿辭應聲,轉身往裏麵走,“走吧,快開始了。”
江喜跟了上去,身體聽話得很,腦子卻十分納悶。
靠!他不會想讓我全程跟著他吧?他幾個意思啊?這麽抓著一個陌生人跟著自己他要臉嗎?我跟他很熟嗎!他都不認識我!他這麽做是對的嗎!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察覺到後麵的人越走越慢,紀睿辭回頭,問:“怎麽了?”
“!”江喜差點來了個原地踏步然後立正,“沒什麽!”
“那就走快點。”
“……哦。”
終於走到內場,紅毯周圍的長桌擺了很多甜點,雖然不在這吃正餐,但是婚禮該有的小吃香檳紅酒等東西還是一應俱全。花拱門是很純正的紅玫瑰拱門,紅毯兩邊也有小花籃,裏麵裝滿了花瓣,待會新人來的時候賓客可以將裏麵的花瓣往新人身上撒。
江喜沒那興趣,結婚的是THK隊長,他不認識,剛才在門口沒看見婚紗照不知道新娘是誰,但估計也是不認識的,自己又也不像於子願那樣有社交牛逼症,他隻想找個地方平安地度過這一天,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微小的心願也要破滅了。
因為紀睿辭好像也不愛湊熱鬧,或者說他渾身自帶幹擾磁場,有他在的地方,方圓兩米無人敢靠近,當然,除了被他視線掌控的江喜。
江喜有苦說不出,他現在簡直是紀睿辭養的小貓咪!還是特別溫順的那種,給什麽喝什麽,給什麽吃什麽,還不敢跑!
紀睿辭給他遞了個長相可愛的小蛋糕,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剛才沒在凶你,你要是再走慢些,就要占了新人的位置了。”
江喜從來沒聽年長的人用這個語氣說過話,包括他的爸媽,一時間他也不自然起來,“……知……道了。”
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吃著自己遞的小蛋糕,一臉乖巧,紀睿辭覺得很滿意,回池奉信息的語氣都溫和了不少。
而江喜滿腦子:救命!!!誰來救救我!!!
他正吃著,前麵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隨著禮炮響起,江喜知道是新人入場了,隔著厚厚的人群,他仿佛聽到了於子願的喊叫,一時間不禁慶幸自己沒跟他呆在一起,身邊這位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至少在外麵不會幹出丟人現眼的事情,而且有他在,旁邊也沒人敢上前來打擾。
禮炮聲有遠漸近,江喜知道那是新人正在靠近,他放下手裏的零食,禮貌地站在原地行注目禮,雖然前麵全都被人群擋住了一點新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但江喜沒在意,站在原地隨意地望著前麵。
“想看?”紀睿辭將手機扔進口袋裏,沒什麽語氣地問道。
江喜搖搖頭,“沒。”
不想看怎麽連零食也不吃了,小朋友不都愛湊熱鬧的嗎?
紀睿辭看了他好幾眼,伸手幫他反過來的帽子翻好,然後拉起江喜的手臂,“難得一次,去前麵看看吧。”
手臂上傳來的力道不重,用力可以掙脫,沒掙的原因是不敢。
明明前麵擠滿了人,但紀睿辭還是不知道以什麽方法開了一條路出來,江喜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兩人相碰的手臂上,沒注意到周圍有誰。
他被紀睿辭一把扯到最前麵的時候,和紅毯另一邊正快樂撒花的於子願對上了視線。
江喜: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於子願:???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你知道你後麵站著誰嗎?
兩人對視了幾秒,都沒讀懂對方眼裏的意思,江喜覺得自己可能沒救了,放棄了希望。
身後的紀睿辭站得很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江喜但凡放鬆一下駝個背,就能碰到紀睿辭的胸口,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隻能挺直腰板微微往前傾。
紅毯上走著兩個人,一個妝容精致舉止優雅的女人,一個身著西裝同樣俊俏的男人,江喜看著新娘微微納悶,這麽大的婚禮新娘的婚紗居然這麽樸素,這叫伴娘服還差不多,頭上也沒有頭紗配飾,隻是簡單地挽了個發髻,他再放眼望了望紅毯盡頭的新郎,這新郎看著比新娘年輕不是一歲兩歲啊。
而且,紅毯上的伴郎一直看著新郎是什麽情況,他的手還是搭在新娘手上,不應該是他托著新娘的手走嗎?
江喜一邊納悶一邊抓起身前花籃的花瓣撒向空中,清風吹動,花瓣又往他的方向飄。花瓣被吹到臉上,江喜眯起眼睛微微往後仰,抬起頭看空中的花瓣,後腦勺突然碰到了尖銳的東西。
被碰到的人迅速跟他拉開距離,一手用掌心抵住他的後腦勺,一手迅速摘下衣服上的胸針,問:“沒事吧?”
五指在江喜的後腦勺輕輕按了按,沒有發現什麽傷口,但這胸針裝飾細小尖銳,難免不會出現一些微小難以發現的傷口。
紀睿辭又問了一遍:“後腦勺有感覺嗎?”
其實沒什麽感覺,就隻是碰到了,被針紮都比這有感覺。
江喜連忙把頭甩開,“沒事!”
頭皮上還有剛才的觸覺,麻麻的,非常不自在。
紀睿辭的手停在半空中,江喜伸手胡亂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麵色僵硬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輕輕地碰了一下。”
“……”紀睿辭收回手,“嗯,有事要說。”
“哦。”
什麽鬼我又不是小學生這事還用你教?我雖然沒成年但好歹我也是大學生!!你說你一大男人戴個騷裏騷氣的胸針幹什麽!但凡有一點傷口我都不會饒……
思緒飄到一半,抬頭又對上了紀睿辭的視線。
江喜:但凡有一點傷口我都會自己處理掉,我是學醫的。
紀睿辭將胸針摘下來後便沒有再帶回去,站在江喜身後防止有人撞到他。
等江喜從尷尬的情緒中出來,新人已經走完紅毯了,江喜將視線放在他們身上,盡力不去感覺身後那人的存在感,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幅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畫麵——
剛才那位樸素的“新娘”將“伴郎”的手放到了新郎的手上,並快速麵帶微笑地退出了禮台,和旁邊的一位男子並肩站在了一起,看見男人身上和她裙子同款花紋的領帶,江喜迅速明白了這倆人才是一對兒。
那這台上的……
新郎握緊“伴郎”的手,將人一把拉到自己跟前。
江喜:???
花撒不動了,人也呆住了,江喜震驚了。
結婚的是兩個男生?!!!
紀睿辭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江喜身上,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情緒。
他用手輕輕捏了捏小朋友僵硬的肩膀,笑著問:“第一次見?”
江喜沒動,紀睿辭微微俯身探頭去看他的表情,一時失笑。
兩分疑惑三分震驚五分尷尬。
怎麽一副不小心打開了色l情l電影還被爸媽抓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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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表情你都見過?
江喜:我還小我什麽都不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沒關係以後讓紀老師教你)
///關於身高,兩人站直的情況下,江喜大概是到紀睿辭的下巴往上,不超過嘴角,剛才因為種種因素比如鞋子還有草地起伏不平以及站姿原因,江喜的後腦勺就到紀睿辭的胸口。
然後看過我專欄另一本《我隻是在睡前想了一下你》的讀者應該看出來了,沒錯,結婚的是白宙和藍子鶴,就是隨便拉出來溜溜,沒他倆戲份,沒看過那本的也不用去看,當然!!如果大家願意支持一下我去看一下的話!我還是非常高興的!(悄悄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