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AME世界賽主辦合作酒店。


  “他說你不是什麽好人。”池奉真誠地說。


  紀睿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將直播的聲音關掉,問:“你很閑?”


  “我看你才很閑吧,怎麽又在看這小朋友直播,時差都攔不住你。”池奉將下周GTT成員行程安排甩到桌子上,“下周AME世界賽決賽,就在加拿大溫哥華,我想著都來了北美了,就帶那群小孩去看看也沒事。”


  紀睿辭拿起行程表翻了翻,“行。”


  池奉見他看完行程表隨手一扔,眼神又回到了電腦屏幕上,十分嫌棄道:“誒我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分我一絲眼神啊大哥。”


  不能。


  紀睿辭沒理他,淡淡地說:“還有事?”


  電腦屏幕裏江喜正和他們隊裏的另外一個法師一起,在一隻水靈獸的窩裏二打五,江喜賬號的分段很高,匹配到的玩家都不錯,除了他們隊裏那個明顯小孩上大人號的牧師,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座石像。


  池奉看向電腦,他認得這個跟江喜交手的獵手,是WEWE戰隊的替補,之前有次GTT跟他們打訓練賽的時候首發不在,上的就是他,這個獵手玩得不錯,不管是選精靈還是實戰操作,都有刻意模仿Time的痕跡。


  距離下一次元素劫還有四分鍾,二打五此時變成了二打二,江喜身上就剩一個行動點。


  對麵獵手像是猜到了這一點,處處攻擊都朝著江喜,靈獸窩空間小,江喜和獵手的距離越來越小,獵手抓到機會,一手使矛一手抓繩,想要在江喜躲避刺矛的時候用繩索套住他。


  這是Time以前慣用的招數,從來沒有失手過。


  就在池奉以為江喜會死在這裏時,千鈞一發之際,江喜的魔法攻擊在空中換了個方向,雖然什麽都沒打中,但餘波衝亂了獵手的繩索,然後一串水珠射出,將繩索打得稀爛。


  轉換方向的操作很細,池奉有些沒看清。


  在元素劫到來前的最後一分鍾,對麵最後的兩個人變成了石像,一個大大的“W”跳了出來,江喜贏下一局。


  “這……”池奉一時間忘了自己本來要跟紀睿辭說什麽,“這個獵手學藝不精,學你沒學到精髓。”


  “嗯。”紀睿辭難得肯定一次他,“但我也不敢保證在他麵前不會失手。”


  池奉眉頭一皺,他認識紀睿辭這麽多年,從來沒見他對哪個選手評價這麽高,就連現如今的GTT一隊隊長Glory,國服排行第一,紀睿辭對他也沒說過“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失手”這樣類似的話。


  池奉覺得自己需要重視這個小孩,他剛拉開椅子打算坐下來好好談談,就被下逐客令了。


  “你還有事?沒事去餐廳幫我叫一份早餐。”


  “……”


  算了,池奉覺得自己是在自討沒趣,這事他插手不得。


  “沒什麽事,就是下午的商業交流會有你不想見的人在,我幫你拒了。”池奉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早餐還是老三樣是吧?”


  “等等。”紀睿辭忽然叫住他,“上上個月,我有做什麽事情嗎?”


  “上上個月?上上個月整個俱樂部都在忙世界賽,你都沒出過俱樂部,能幹什麽?”池奉想了一會,補充道:“然後你表弟來了一趟,給你送什麽老人家做的什麽玩意來著?”


  “茶餅。”


  “對對對,茶餅,那會你在開會,我就讓他自己打會兒遊戲。”池奉疑惑道,“你突然問這麽久之前的事幹嘛?”


  打遊戲?

  紀睿辭眯起眼睛微微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從會議室出來,小表弟已經沒在打遊戲了,然後就是AME主辦方讓他開個直播為世界賽宣傳宣傳,他就在二隊訓練室隨便找了台電腦播了十分鍾。


  “他在哪打的遊戲?”


  池奉想了很久,“我記得……好像在訓練室,二隊訓練室,那不是空了好幾台電腦嗎,我就讓他上那去了。”


  紀睿辭微微皺眉,他那天確實用的是一台開著機的電腦,那兩人可能用了同一台電腦,但這怎麽就跟江喜扯上關係了呢?


  他暫時還沒想明白,朝池奉揮揮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池奉二杖子莫不著頭腦,但也沒說什麽,打開門走了出去。


  紀睿辭重新將直播的聲音打開,江喜剛結束了一局遊戲,正在和彈幕進行一場激烈的對線,紀睿辭掃了一眼,有很多他看不懂的詞匯,但大抵意思應該是在維護他,而江喜還在據理力爭,試圖告訴所有人紀睿辭不是什麽好人。


  江喜跟人吵架容易上臉,他皮膚白,臉色稍微有一點不對勁都非常明顯,比如現在,臉頰連著脖子都紅了,耳朵被耳機蓋住看不到,但想來應該也是紅的,眼尾也紅紅的,明明臉上是拽了吧幾的表情,硬生生給人一種小孩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到家跟家長嘴硬的感覺。


  紀睿辭覺得有趣,動動手給他砸了兩個花海,頂級特效讓彈幕暫時清屏了幾秒,隨後又有新的覆蓋上來。


  過了一會,江喜吵累了,開始無視那些吵架的彈幕,專挑一些無關緊要的回答。


  “最近為什麽直播這麽勤?哦,那我以後多偷偷懶。”屏幕裏的人捋了一把頭發,“下周……下周不直播,下周有事要出門……什麽事,什麽事關你屁事,反正不是出門收拾你,你就偷著樂吧。”


  【出門不知道要跟家長報備嗎!】


  【出門經過家長的允許了嗎!你這孩子怎麽回事!】


  【去哪去哪?出去玩嗎?】


  “出去學習!”江喜忍無可忍,“我是國家未來的棟梁好不好!下周AME決賽聽不見我解說沒樂趣?嗬,現在知道我珍貴了吧,反正下周不播,沒時間。”


  跟彈幕扯了一下嘴皮子,江喜連結束語都沒說就把直播關了。


  紀睿辭沒動鼠標,十秒後頁麵開始播放江喜以前的投稿視頻,他從口袋裏摸出煙捏在手裏,沒抽,靜靜地看著屏幕。


  ——


  六天後,加拿大溫哥華。


  江喜很想在於子願的腦門上打一個大洞,這件事他想了三天了。


  周二的時候,江喜在機場等自己爸媽,同時等到了自己的舍友。


  於子願是跟著另一個教授前往加拿大參觀醫療機械展覽的,兩人都知道對方周二要出國,但是並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地是哪裏,誰曾想就這樣在機場碰到了。


  醫療機械展覽持續兩周,每天的主題不一樣,不需要全部都看,江喜在看展的同時也有許多空閑時間,本來這些時間他可以自由支配,但現在,這些時間都被於子願占據了。


  酒店,廣場,河邊,周圍的小公園,江喜被迫和一個大老粗爺們逛了遍,逛得頭皮發麻。


  “明天!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於子願舉著平板,將屏幕懟到江喜麵前,逼著他看。


  江喜閉上眼睛,“我瞎了,看不見。”


  “明天是AME世界賽決賽啊!!”於子願放開嗓子一喊,江喜隻想往他嘴裏塞腳。


  “所以呢?”


  “你爸媽明天不是放你的假?咱們一起去看啊!!我已經買好票了。”


  不僅買好票,於子願下一秒連應援牌都拿了出來。


  江喜推開麵前亂七八糟的文件報告,“你也知道是放假?我隻想睡覺。”


  “沒事,比賽是下午到晚上,不用早起。”


  “……”江喜沒轍了,他很想告訴於子願,我筆直,你這樣我真的害怕。


  周六下午,江喜還是被迫跟著於子願去了決賽比賽場館。


  淺州維度低,夏天長,江喜出門的時候沒想那麽多,隻帶了一件沒什麽作用的薄外套,此時溫哥華室外溫度12攝氏度,冷得他不停地跺腳。


  於子願一邊給工作人員檢票一邊哆嗦,“艸,我剛看幾個金發妹子還穿著短裙,外國人真牛逼。”


  江喜已經冷到做不出表情來了,溫度低就算了,他們剛才排隊的地方還是風口,江喜覺得自己魂都快被吹出來了,“來看比賽這個決定一定會讓我終生後悔。”


  “絕對不會的!”於子願拍拍胸口,“進去就好了,室內肯定比室外暖和。”


  江喜:“……”


  事實是,室內溫度跟室外沒差,這比賽館不是封閉式的,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風了,江喜自我安慰覺得好了很多。


  進來後兩人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對視了一眼,雙雙沒有說話,低頭開始找自己的座位。


  十分鍾後,江喜心態有點崩了。


  於子願買的座位靠邊,昨天工作人員搬設備的時候撞壞了,現在兩人隻有一個座位。


  江喜掉頭就走,“你自己看吧。”


  “別啊!”於子願拉住他,“我已經打電話投訴了,待會就有人來解決的!我保證!”


  工作人員來得很快,在江喜都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適時出現,攔住了二人,“非常抱歉先生,由於我們的操作不當給您帶來麻煩,場控已經將您二人的票升到了貴賓席,您看這個解決方案可以嗎?”


  “可以!”於子願馬上回答,他買的本來就是A區的票,僅次於貴賓席,貴賓席非內部人員都是坐不上的,因禍得福,白撿的好處。


  “好的,那您二位跟我來。”


  貴賓席又怎樣,還不是跟大家一樣被冷著,江喜想走了,但他在外人麵前一向不怎麽發表意見,又被於子願拉著,半推半就坐到了貴賓席,剛好,有兩位貴賓沒來,空了兩個位置。


  “AME世界賽決賽都不來,不愧是大佬,不知道這倆位置是誰的。”於子願拍著皮質座椅,感歎了一下。


  他倆來的不算早,又折騰了一點時間,坐下沒一會賽前熱場就開始了,穿著各種精靈cos服的coser走上舞台,在熱血的主題曲中點亮了AME今年決賽的特版地圖。


  今年打進決賽的是來自中國賽區的JCG戰隊和前幾天贏了GTT的UAN戰隊,UAN蟬聯AME世界冠軍很多年了,AME-CN的粉絲們都非常期待今年JCG能把UAN從冠軍台上踢下去,所以到場的中國粉絲都呐喊得非常起勁。


  賽前垃圾話結束,導播開始給十位選手特寫鏡頭,每個人都是大家熟悉的老職業選手了,鏡頭切到的時候都有很大的呼聲。


  選手特寫鏡頭播完,離比賽開始還有一點空隙的時間,導播鏡頭衝著貴賓席掃了過來。


  於是下一秒,許多蹲在官方直播間的網友們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寒風中凍得嘴唇發白。


  【臥槽?】


  【我眼花了嗎?世界上會有兩個長得這麽像的人嗎?】


  【??出去學習?都學到比賽館去了?】


  【喜蛋怎麽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我感覺他下一秒就要冷死在那了】


  【嗚嗚嗚嗚喜蛋好可憐,媽媽好心疼】


  比賽館後台休息室裏,池奉在看到江喜的那一秒也驚訝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旁邊坐著的人,“你的小朋友居然也在。”


  紀睿辭當然看到了,剛才他進場的時候就看到了在裏麵找座位的江喜。


  他視力好,但沒在現實中見過江喜,看第一眼隻覺得眼熟,第二眼就完全認出來了,江喜個子不算高,帶著帽子低著頭,站在台階上時不時跺一下腳,抬起頭說話的時候表情厭厭的,看起來興致不高。


  察覺到他們是因為座位遇到麻煩,紀睿辭心一軟,就讓工作人員帶江喜去坐了自己的位置,順便在池奉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他的位置也給了出去。


  導播鏡頭切到江喜的時候他正在搓自己的手臂試圖暖活些。


  “現在室外溫度多少?”紀睿辭問。


  池奉拿出手機,“12度,要是被風吹著,估計夠嗆。”


  12度,確實太冷了。


  紀睿辭站起來,拿起沙發上的衣服扔給池奉,“穿上,我們去前麵看。”


  池奉隻花了一秒就知道這老狐狸要幹什麽,自己現在拿著老狐狸發的工資,有苦說不出,隻能默默地將衣服穿上。


  紀睿辭打開休息室的門,站在門外的工作人員馬上迎上來,“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


  “不用。”紀睿辭回答,“我們隻是要去前麵看比賽。”


  “啊,可是您剛才將座位給了兩個位置損壞的觀眾了,這……”這個工作人員就是剛才跑到前麵去給江喜他們帶路的那個。


  “你去請他們來這個休息室看比賽。”紀睿辭從錢包裏抽出兩張麵額最大的加拿大元,遞給工作人員,“順便去門口的星巴克給他們買一杯熱咖啡,謝謝。”


  “啊?哦,好的!”工作人員領命,飛快地走了。


  池奉對自己麵前這位的操作歎為觀止,“幹嘛還要買咖啡?”


  “給他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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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手,你好愛他。


  ///然後就是他們交流用的是英語,其實我很想直接寫英語,總感寫英文沒內味兒,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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