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重嵐大小瑣事兒都處理的差不多了,難得得了清閑日子,這些天只在府里閑逛,每天最費腦子的事兒就是一天三頓吃什麼,過的好不悠哉。 3w.しwxs520.com
她這邊是得了閑,但齊國府和齊國府送來的幾個老人卻急的抓心撓肺的,他們剛進府的時候,只有重嵐陪嫁過來的三個管事和管事娘子,後來又提拔了三個五房送來的老人,兩個當了管事,一個當了副管事。
他們以為自己仗著資歷怎麼也能混個管事的差事,沒想到這位少夫人可倒好,提拔了五房的三個之後就再不管他們了,這些日子升任管事副管事還有小管事的都是新採買來的,油水豐厚,他們險些沒急紅了眼,急急忙忙地給齊國府送了信。
府里那邊晏老夫人倒是來說過一回,但卻被重嵐三言兩語給哄回去了,這些人越發著急,乾脆往上遞了話求見少夫人。
田家的進來的時候這位少夫人正在梳妝,底下一眾丫鬟婆子俱都是斂聲靜氣,只有兩個看起來頗得寵愛的大丫鬟才敢湊在她身邊說笑。
重嵐把她晾在一邊,偏頭對著清歌道:「前幾個月買來的『小桃紅』我用著不錯,抹在臉上顏色極好,我最近也用不了脂粉,回頭都賞了你們,你們也拿回去用用。」
清歌笑著道:「小桃紅顏色艷,只有少夫人這般好顏色的用著才好,我和清雲用著就是扮丑了。」
重嵐摸了摸自己越發粉白的臉:「我最近也愛顏色淺淡的,你們覺著呢?」
田家的有些沉不住氣,忙介面笑道:「少夫人用什麼顏色都好看,就像那詩詞里說的『淡妝濃抹總相宜』,主要還得模樣氣度好了。」
清雲見她沒規沒矩,張嘴想要斥責,被重嵐一擺手制止了。
她像是才瞧見田家的一般,轉頭問道:「嬤嬤層層遞了話過來要求見我,是有什麼要事嗎?」
田家的上前呵腰笑道:「就是許久不見少夫人了,來給少夫人請個安。」
重嵐擺擺手:「既然如此,人你也見著了,安你也請了,這就回去吧,我等會兒還有點事兒要辦。」
田家的麵皮子一緊,再不敢拐彎抹角,躬身道:「老夫人怕少夫人才來新府,辦事難免忙亂,特地派了我們幾個來給少夫人幫忙,但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閑在西院沒事兒做,所以特地趕來問問少夫人有沒有什麼能用得上我們幾個的?」
重嵐瞧了她一眼:「我記得陳管事不是給你分派了管空屋的差事嗎,怎麼能叫沒事兒做?」
田家的一怔,兩手不由得攥緊了些:「是……奴婢在府里原本不是干這個的,照管空屋難免有所疏漏……」
重嵐哦了聲,笑看她了一眼:「原來你是想換差事了。」
田家的見她面帶笑意,還以為這事兒有門,心裡一喜,聲音略微提高了些:「奴婢原來在府上是做副管事的,照管空屋這事兒實在是做不來,又怕有負老夫人所託,還望您.……」她後半句沒敢說出來,直接沒在重嵐冰冷的神色里。
重嵐見她住了嘴,這才慢慢地收回目光,從容放下手裡的犀角梳子:「看來你們這些日子沒少存下怨氣來,既然你問出來了,那咱們都把人叫上來,咱們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清歌直接把田家的請下去,重嵐換好衣服起身:「晾了這麼多天,也該見見了,咱們這就走吧。」
她故意緩了腳步去正堂,果然等她來的時候那些還算有些頭面的下人都已經站好了,見她走進來,齊齊叩頭給夫人請安。
重嵐仔細瞧了瞧,發現這些人果然分做兩邊,一邊是才採買進來的新人,另一邊則是齊國府送來的新人,只有五嬸子送來的不偏不倚站在當中,神色肅穆謹然,重嵐瞧了頗為滿意,到底是什麼主子教導什麼下人。
她提著裙子坐下,清歌奉了茶上來,她慢悠悠地道:「今天是我第一回見諸位,旁的也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們最關心什麼,我今日在這裡說一句,只要你們安心為府里做事兒,我也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
底下的丫鬟婆子沒想到這主母這般爽利通透,一怔之下面上立即就泛起喜色來,齊齊叩頭稱是。
重嵐笑了笑,抬手讓她們起身,忽然臉色一凝,斂了笑意道:「今兒個有位嬤嬤來尋我,說我沒給她們分派好差事,咱們府里這麼多人,要是心裡頭生了嫌隙,日後也不好當差,今天我就把事兒在這裡說清楚,省得再有人過來一口一個老夫人來壓我。」
田家的面色一變,忍不住開口道:「少夫人明鑒,奴婢是怕有負老夫人所託,心生惶恐,這才開口詢問的,並沒有旁的意思。」
她頓了下,眼裡似有幾分嫉羨:「再說了,那些新採買來的人不比老人知根底,奴婢是擔心少夫人受了蒙蔽,才厚顏來開了這個口。」
她話音剛落,正堂里便是一片騷亂,重嵐一個眼風掃過去,手裡的茶盞一頓,眾人都低了頭,不敢再多言。
重嵐轉向個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娘子,和聲問道:「我記得你當初也照管過空屋吧,做的如何啊?」
那管事娘子挺直了背,高聲道:「回少夫人的話,都是奴婢親自打掃收拾的,沒有什麼紕漏,空屋裡的物事地板都光潔一新,您當初還為這個賞過奴婢一兩銀子。」
重嵐讚許地點點頭,又轉向田家的,臉色淡了許多:「你同樣是干這份差事的,又做的如何啊?」
田家的面色忽青忽白,支支吾吾地低頭不敢言聲。
重嵐冷笑道:「我隨意去後面的幾間空院轉了轉,屏風綉架被老鼠蟲蟻啃的七零八落,花瓶擺件不知道打碎了幾個,地上的灰厚的都快把人埋起來了,你還好意思跟我來討要差事?」這得有多大的臉?
田家的沒想到重嵐看著一副閑散慵懶的美人做派,其實事兒都存在心裡,只等著攢起來一併發作,心裡不由得驚慌,還是仗著有晏老夫人撐腰,強辯道:「奴婢從來沒做個這差事,實在是.……」
清雲忍了多時,聽她說完不由得出聲斥道:「不是我說嬤嬤,你沒做過就去學,直到學會為止,這麼大把年紀了還不知道這個道理?難道還要做主子的遷就咱們下人不成?!」
重嵐唇邊含了一點淺薄的笑意:「嬤嬤要是實在學不會也沒什麼,不如我把你送還回府里,等你學會了再來給我幫忙,想來祖母也是同意的,如何?」
田家的面色一白,身子發顫地跪倒在地不敢言語了。
她又冷眼掃過那幾個府上來的仗著資歷最愛惹事兒的,冷冷道:「你們辦下的差事我就不一一細說了,損壞的物件照價賠,生事兒吵架耽誤的差事也從月錢里扣,要是犯下大錯真罰起來,別怪我不給誰體面!」
她看了眼眾人臉上的驚色,攏了攏身上的披帛:「還有.……既然你們拿著我發的月錢,就別提原來的主子如何如何,我這人,最忌諱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她轉向總管事,淡然道:「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扣月錢扣月錢,一切按著規矩來。」
總管這些日子也被這些人被這些人弄得十分窩火,但礙著他們身後的靠山,也不敢真罰了,這下子總算得了準話,臉上帶著讓人瘮人的笑開始整頓。
重嵐這些日子一直忍著沒發作,就是等著一併整治了,把這些人的臉面全下個乾淨,也省得他們再在府里吆五喝六的。
有幾個晏寧院里的下人大概覺得這不是正經主子,又是個庶出的,對他有意慢待,要茶要水都晚半拍,還在背後閑言碎語,說他『身為小叔子賴在哥嫂府里不像話』『不知怎麼討了少夫人的喜歡』云云。
晏寧心思粗還沒覺出來,重嵐知道后卻火冒三丈,狠罰了一通,她這回發了狠,半點機會也不給,直接打了板子發賣出去,從此府里上下秩序井然,再不敢有那犯上生事兒的。
不過犯上的是沒有,但進取心太強的倒是有不少,好些人削尖了腦袋想往正院來,想要伺候重嵐和晏和,但晏和要當值,在府里呆的時候不多,他們只好花樣百出地在重嵐跟前露臉。
重嵐前幾天還覺得挺新鮮,畢竟勤快上進是好事兒,再說了這些人大都是新來的,急著干出些成績來也是常事兒,但過了幾天就被誇的頭皮發麻,大覺消受不得,連帶著清歌她們都常被人拉住說好話塞東西,幾人一臉的苦大仇深。
她不勝其擾,但又怕斥責了降低這些人當差的積極性,乾脆召了清歌過來,附耳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
清歌聽完猶豫道:「您這樣說能行嗎……小心少爺聽了不高興。」
重嵐擺擺手:「你放心大膽地傳話吧,少爺那邊有我去說。」
清歌點頭應了,沒過半天府里就傳出來謠言,說少爺『身高一丈,聲如銅鈴,面相凶神惡煞,丑的可以嚇死鬼』還有的說少爺當年在戰場上殺人殺習慣了,已經養成了嗜殺的性子,每天不殺人就不自在,有好些下人就是在主院失蹤的。
要只是頭一個倒還罷了,第二個可就忒嚇人了點,畢竟誰的命都只有一條,可不想拿來以身試險,如此一來好些人都熄了心思,尤其是些覺著自己年輕貌美巴望著往上爬的年輕丫鬟,總算不有事沒事往正院湊了。
晏和在外頭當值的時候多,一回來也不往別處去,直接回了正院,他又自有另一批人伺候,自然不知道這些詭異的傳言。
可他這幾日晚上回家,總有下人遇見他之後戰戰兢兢的,行禮之後就一溜煙跑的沒影了,更有那膽子小的嚇得痛哭流涕,跪伏在地上胡言亂語的求饒。
他開始還以為這是底下人為了在主子跟前露臉想出的新手段,可若是一個兩個也還罷了,但幾乎每個遇見他的下人都嚇得七葷八素,這就讓人生疑了。
他命人捉住個府里的下人來問了問,聽到這些傳言不由得啼笑皆非,用頭髮絲想就知道是傳出來的,除了重嵐,誰有膽子傳這些話?
他推開院門進去的時候這可惡的正在桌邊等著她吃飯,見他回來還笑著迎道:「你可算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的這般晚?」
他慢慢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姿態雍容地端著茶盞子,對她微微笑道:「晏某身高八尺,聲如銅鈴,面丑如鬼,因此羞於見人,更不敢太早回府,不然嚇壞了我那貌美如花的嬌妻可如何是好?」
重嵐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顯然沒想到他這麼早就知道了,她用筷子戳著米飯,變臉變得極快,轉眼就義憤填膺地道:「誰?誰說的這些話,平白壞人美名,太過分了!要是讓我知道誰敢這麼說你,非抓出來好好懲治一番不可!」
晏和見她還裝樣,唇角微勾看了過去:「你真的不知情嗎?」
重嵐肯定地點了點頭,一臉誠摯地道:「誰不知道你是全齊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多少閨閣女子的春閨夢裡人,怎麼會有人傳出這種話來?真是奇了怪了。」
晏和慢慢地問道:「那說我生性嗜殺,一天不殺人心裡就不快活,每脾性又暴躁,嚇得夫人每日都做噩夢,夜不成寐,白日里還常對你平白施以拳腳,每頓飯都要吃人心肝,這些話你想必也不知道了?」
要不怎麼說三人成虎呢?縱然這話就是自己傳出來的,重嵐也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她肯定後面那段打老婆和吃人的話絕對不是自己說的。
她良心小小地顫抖了一下,隨即捂著嘴愕然道:「這究竟是誰說的這些混話,比神怪故事還嚇人,我每頓飯都跟你一起吃的,難道還不知道你吃些什麼?」
她咳了聲,湊過去偎在他身邊,柔聲道:「咱們成親這些日子,連句嘴都沒吵過,你對我又無微不至的,這些人傳的也太離譜了。」
她一抬頭看見他弧線精緻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撫了一下,一臉正氣地道:「說你生的面丑如鬼的人,八成是眼睛有毛病,再不就是自己生的丑,嫉妒你長得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不覺得你長得丑就行了。」
主動送上門的溫香軟玉晏和當然不會拒絕,伸手攬了她入懷,慢悠悠地問道:「那若是抓到了傳話之人,你打算怎麼罰她?」
重嵐隱約覺得前面是個套,略一猶豫,他就低頭看過來:「恩?」
重嵐想了想,試探道:「讓她站在府門口,喊上一百句『總督乃是當朝第一美男』?」
晏和不置可否地唔了聲,突然伸手打了個響指,清雲哭喪著臉走了進來:「少夫人,我錯了,您罰我吧,我不知道您還沒跟少爺說.……」
重嵐:「.……」
晏和半笑不笑地看著她:「那夫人究竟是眼睛不好,還是嫉妒為夫的美貌啊?」
重嵐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低頭認栽道:「你想怎麼樣,說吧。」
他挑了下眉毛,摟著她的腰把人帶近了些:「你究竟為什麼傳這些話出去?」
重嵐把近來下人見天地往她跟前湊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重點突出她多麼不勝其擾,多麼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的,沒想到傳著傳著就傳成了這樣,她也很無奈啊云云。
晏和伸手捏了捏她嫣紅的唇瓣,一側唇角挑的更高:「那你為什麼不傳你貌若無鹽,生性兇悍,是個動輒打殺人的母夜叉?」
重嵐猶猶豫豫地道:「這,這不是有你背鍋嗎。」她小心瞧了他一眼,一手捂著肚子哎呦:「你看我這還懷著身孕呢,就不去府門吆喝了吧?」
她這裝的太沒誠意,晏和放下她拉她去用晚膳,漫聲道:「不喊這句也行,可以喊點別的。」
重嵐這回總算沒往溝里跳,忍住了好奇沒問,但晏和顯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兩人用完晚膳,他帶著她在後院散了半個時辰,洗漱完在床上斜靠著,擺出個撩.人姿態看著她。
他揚唇笑道:「你答應過要罰什麼,可不會忘了吧?雖然不用你在府門口喊,但可以在床上喊給我一個人聽。」
用膝蓋想都知道他讓喊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她轉身想要脫身,被他輕輕拉住按在自己懷裡:「你掌管一府,這般言而無信,不怕難以服眾嗎?」
重嵐黑著臉道:「我不會喊。」
他在她唇角親了親:「無妨,我親自教你。」
重嵐抵抗無果,生硬地轉了話頭:「你明天沐休,我已經命人準備好漁具了,咱們明日去後面的池子里釣魚吧。」
晏和恩了聲,微微笑了笑,伸手帶著她的一隻手不住往下:「夫人說的是,我這裡確實有條魚,還請夫人好好慰藉啊。」
在外頭守夜的下人隱約大半個晚上都聽見少夫人嬌媚中夾著幾分憤懣幾分不情願的呼喊:
「唔,好大.……夫君好厲害。」
「我的天,快活死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