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嵐被潑出來的幾滴熱湯燙了下,輕輕倒吸了口氣,聽她張揚喝罵,沒忍住皺了皺眉,還是道:「方才沒瞧見,對不住了。」
那女子約莫是心緒不佳,沉著臉冷笑一聲,也不想跟個小丫頭鬥嘴失了身份,瞧了眼身邊的丫鬟,那丫鬟會意,豎起尖尖的手指罵道:「你這小丫頭是哪房的?竟敢這般橫衝直撞的,我們姨娘身子金貴,衝撞了你擔待得起?!」
重嵐偏頭,看見那女子小腹隆起,搖頭輕聲道:「方才是個彎角,我也沒瞧見你們,又有廊柱擋著,我什麼都沒瞧著,又自承了不是了,你們若是執意不原諒,那我也沒法子。「
跟在那姨娘身邊的丫鬟見她還敢還嘴,偏又找不出話來罵回去,一時又急又氣,揚起巴掌就要打過去,正好馮嬤嬤這時候收拾完東西,提著裝了冷盤的食盒走了出來,一把攥住她的手,反應極快地回了一巴掌過去,啪地一聲脆響,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主子動手,想造反不成?!」
馮嬤嬤那口子是外院管事,她自己又在老太太身邊當差,比尋常姨娘和庶出的小主子還有體面。
那挨了打的丫鬟一時有些著慌,捂著臉不敢再頂嘴,只是道:「嬤嬤不知道,是她方才撞了我們主子的肚子,我一時氣不過,這才出手教訓的,並不是有意犯上。」
馮嬤嬤轉向那位姨娘,沉著臉道:「陳姨娘恕老奴多嘴說一句,您既然有了身孕,就該在院里好好養胎,跑到廚下來算什麼?難道是下人躲懶不成?」
陳姨娘其實是在晏三思那裡吃了掛落,眼瞧著他到別的狐媚子屋裡,心有不甘這才準備下廚做些吃食給他送過去,她本來心氣兒不順,可巧重嵐就撞上來了,她見她打扮素簡又提著食盒,還以為是哪家下人的孩子,本想教訓一頓出出氣,沒想到卻踢到鐵板了。
她見機極快,忙轉了笑模樣出來,呵呵笑道:「是我這丫鬟不懂規矩,又護主心切,這才說了幾句難聽話。」她轉頭罰了那丫鬟的跪,又對著重嵐笑道:「這位便是何家小姐吧?生的這般玉雪可愛,我一見就喜歡,方才真真是對不住了。」
重嵐對她的變臉感到莫名其妙,馮嬤嬤擋在她前頭,不卑不亢地回話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陳姨娘又笑了幾聲:「可別介啊,嬤嬤這般嚴苛做什麼,我和何家小姐不打不相識,正覺著投緣呢。」她說著從手腕上褪了串珍珠手釧要套到她手上:「何家小姐把這個收下吧,權當是我對方才那場誤會的賠禮了。」
晏家的女人都是什麼毛病,動輒就要送人東西,重嵐背過手退開幾步,馮嬤嬤不經意地一攔:「姨娘自己留著吧,我們小小姐是大度之人,不會為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的。」
她說完就帶著重嵐往外走,陳姨娘暗地裡咬了咬牙,還是跺腳進了廚房。
馮嬤嬤一邊走一邊對著她叮囑:「小姐下回遇見這陳姨娘,可千萬離遠了走,別跟她參合,那不是什麼好的。」
重嵐好奇道:「她是誰房裡的姨娘?」
馮嬤嬤面上露出幾分無奈:「是二爺房裡的,原本是大夫人房裡的丫頭,不知怎麼得了二爺的喜歡,兩人還有了首尾,大夫人哭到老夫人房裡要說法,老夫人本想把她趕出去的,沒想到二爺喜歡得緊,老夫人拗不過便留下了。」
她不過是隨口抱怨幾句,也沒指望重嵐能聽懂,但她還真就聽懂了,暗自感慨,這晏三思真乃神人也,明擺著是人家下的套,竟還樂顛顛地往裡鑽,堪稱被賣了還給人數錢的典範。
約莫是金陵這地兒邪門,說曹操曹操就到,重嵐剛走進晏和院子里,就見晏三思坐在正堂,面沉如水地道:「.……說白了這事兒你就是不肯幫忙!我說的可對?!」
晏和笑了笑:「如今丁憂在家,實在是無能為力。」他看了眼晏三思:「況且我這些年一直呆在西北,對南邊官面並不熟悉,倒是父親當年也在金陵六部任過職,難道還沒有可以活動的人脈嗎?」
這話問的好,重嵐在心裡點頭,果然晏三思麵皮子發僵:「為官艱難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也是人走茶涼……」他說著微微語塞,他是人走茶涼,晏和現在業已卸任,何嘗不是如此呢?
晏和聲音輕慢:「既然如此,只能等著刑部出結果了。」他慢條斯理的起身:「如今時候不早了,恭送父親。」
晏三思不悅道:「你趕我走?!」
他笑笑:「怕天色太暗,父親瞧不清路而已。」
晏三思看見他笑起來和亡妻相似的模樣,心頭髮悶,酸澀之餘又生出憤恨來,一拂袖轉身去了。
重嵐這才提著食盒進院子,把吃食一樣樣擺到桌上,昂著肉下巴等誇獎:「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晏和用筷子挑了根魚湯麵嘗了嘗:「勉強能入口。」鮮美彈滑,回味悠長。
重嵐向來把他的話反了聽,喜滋滋地坐下道:「我也覺著是人間佳肴來著。」
晏和挑眉看她,她拿出小碗來給自己乘了碗,坐在他旁邊給自己吃麵條,又瞧著晏三思離去的地方:「方才那個是不是晏家二爺啊?」
晏和笑了笑,雙眼秋水盈盈:「不是該叫未來公公嗎?」他看著重嵐咬著一根麵條滑了進去,被嗆得捂著嘴連連咳嗽,這才點頭道:「正是。」
重嵐閉眼想著晏三思的模樣,又瞧了瞧他,搖頭感慨道:「你們長得不像啊。」晏三思至多算個端正,明顯跟漂亮驚人的晏美人差遠了,她想了想,夾了筷子涼拌的筍絲,斷然道:「你肯定像你娘多些。」
話說回來,她在晏府住的日子不算短了,卻沒見過晏二夫人,府中人也鮮少提及這位夫人,就算是不經意提起也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身後的馮嬤嬤見她大喇喇這麼說出來,面色不由得一變,正想上前提醒,就聽他慢悠悠地道:「相由心生。」面上倒也沒見怒色。
重嵐腦子轉了幾轉才反應過來,這把晏三思損了一把的同時,還捎帶著給自己誇了一句。她撇撇嘴:「是是是,大人你長得好看,心底自然也是好的。」
晏和懶懶出了聲:「說起這個,你父親的誕辰也快到了,雖然他人已經去了,你又身在南邊,但祭拜一下也是必要的,到時候你準備準備吧。」
重嵐捏著筷子的手一緊,她可不知道何副將是什麼時候生的啊。他見她半天不話說,轉眼看了過來:「恩?」
一般他用著語調說話就是沒有拒絕的餘地,重嵐捏著筷子戳著碗里的麵條,猶豫問道:「可是該怎麼祭拜啊?要不我對著北邊磕個頭?」
晏和道:「還是立個牌位上柱香吧。」重嵐低低地應了聲,這時候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底下人上來把碗筷收走,又奉了果子和點心到桌上。
他拿了塊藤蘿餅掰下拇指大小的一塊遞到她嘴邊,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張嘴去接,他卻只是在她唇邊晃了晃,半道一拐自己吃了。
重嵐鄙夷道:「大人,你好無聊。」
他笑了笑,又掰下小小的一塊遞過去:「你還吃嗎?」
重嵐這回堅決不上當,往後仰了仰,一下子別開臉,他鍥而不捨,手臂繞過去到她唇邊,廣袖袖管滑落一截,露出玉白的手臂來,又繼續問道:「你吃不吃?」
她整個人像是被他從后擁進懷裡,淡香無孔不入地沁了進來,她偏開頭:「我吃.……」
她雙唇開合的時候擦過他手裡的藤蘿餅,他全無所覺一般,手臂繞回來慢悠悠地自己吃了:「想吃自己拿。」
重嵐紅著臉看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想了想還是閉了嘴。這時候馮嬤嬤拿了琉璃瓶盛的玫瑰鹵子來,對著她笑道:「小小姐吃點這個,去去嘴裡的膩味。」她一轉頭問道:「大人可要一道用些?」
她想著晏和不愛吃甜食,本來只是問問,沒想到他竟點了頭:「兌開之後端上來吧,不要太甜的。」重嵐身子一挺,正要說話,他就又補了句:「你也喝兌開的,太甜的小心牙齒生蟲。」
馮嬤嬤笑得合不攏嘴:「大少爺和小小姐好的喲,跟親親的父女倆似的,真是攢了幾輩子的父女緣分。」
晏和揚了揚唇,一語雙關:「確實是緣分。」
重嵐面上訕訕地,也不好接話。馮嬤嬤辦事利落,轉眼就兌了玫瑰汁子過來,不涼不熱正好能喝,她伸手接過青花纏枝紋茶盅,咕嘟咕嘟幾口喝完,溫熱的湯水喝完之後腹腔暖洋洋的,她探頭看著正堂外的一汪明月,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馮嬤嬤看天色不早了,探手想要把她抱起來,對著晏和告罪道:「小小姐怕是困了,在這裡怕擾著少爺,老奴先把她帶下去安置了。」
晏和略一抬手止了:「不必,她過幾日就要回學堂,留在這兒我考校她功課進度。」
馮嬤嬤遲疑著抬頭看著外面的天色:「可這時候不早了啊.……」
她本想說考校功課也不急於這一時,就聽晏和漫聲道:「若是晚了就讓她先睡在我屋裡。」她見她主意已定,也知道沒法再勸,便把重嵐放下轉身出去了。
重嵐站在正堂里,一隻手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的絛子,皺著眉小臉滿是不願:「我晚上睡覺流口水,磨牙,還打呼……萬一擾著你休息怎麼辦?」
他慢悠悠瞥了她一眼:「無妨。」他抬眼看了看月色:「時候不早了,走吧。」
她見他主意定了,只好慢吞吞地跟在背後,故意長吁短嘆唉聲嘆氣,他在前面只當沒聽見。
重嵐在晏府住這麼久了,進他屋子還是頭一遭,一進門就見地上鋪著雪白的羊毛毯子,當中擱著烏木雕花的圓桌,旁邊呈梅花形擺著圓凳,琉璃燈四面點著,映照著整個屋室光彩熠熠,盈盈如新雪。一股子如蘭似麝的味道撲面而來,引得她深吸了口氣。
這屋內陳設處處透著精心,真瞧不出來屋主人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倒像是哪家的風流公子,不過她想到他平時的打扮也就釋然了,本就是個極精細的人,日常用度講究些也是理所當然。
他把筆墨鋪好讓她練字,自己優哉游哉地捧著茶盞喝茶指點,她站著練字,提筆用力,可惜力道實在不足,過了半個時辰胳膊便抖了起來。
重嵐忍不住偷眼瞄他,見他正在躺椅上斜靠著看書,正想把筆放下偷會兒懶,就聽他輕咳了一聲,她一臉憋屈地又把筆握了回去。
又練了半個時辰,他才允她放下筆,仔細瞧了瞧她寫好的字,嗤笑一聲:「毫無存進。」
重嵐:「.……跟您不敢比。」她一個經商的字些那麼好乾嗎,能記賬能寫信不就成了!
他搖搖頭:「別耍嘴皮子了,明日還得繼續練習。」他理了理衣擺:「如今夜色已深,這就安置了吧。」
重嵐臉色變了:「安置在哪啊?」她記得晏和這屋子沒有偏間和抱廈的。
他一笑,帶著她進了碧紗櫥,指了指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你今晚就睡在這裡吧。」
重嵐心頭亂跳:「我睡這兒,那你呢?」
晏和笑了笑,神情有幾分古怪:「你想趕我去外面睡?」
重嵐乾笑道:「那自然是不敢,我不拘睡哪都行,兩張凳子拼一拼便得。」她又結結巴巴地補了句:「男女授受不親啊……」
他眼底有幾分玩味:「你覺著你這個年紀算得了女人?」他倒是好奇,她能藏到什麼時候,藏到什麼地步。
重嵐聽這話有些不對味兒,但讓她跟個男人同床共枕也太難為人了,她眼底糾結片刻,直到抬眼瞧見他興味的眼神,才咬著牙道:「您說的是。」
晏和哦了聲,神情略有失望,命人打水進來服侍洗漱,他解開發冠,又去解腰帶,轉身身上就只剩下了素綢的中衣和薄薄的褻褲,他的衣裳用料講究,輕薄透氣,隨著他的走動隱約看出筆直修長的兩條腿的輪廓。
這情景能讓人垂涎三尺,按理來說是人人都想看的艷福,重嵐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只是坐在一邊的帽椅上,兩條腿突突亂顫,他忽然走了過來過來,見她低頭緊張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挑:「蘭蘭?」
這還是他頭回如此親昵叫她小名,重嵐恍惚一瞬,有點不知道他叫的是哪個蘭字,頓了片刻才局促地應了聲。
他坐過來看著她兩隻不斷晃蕩的小腳,一手扶她站起來:「你緊張什麼?」他手裡握的小手冰冰涼涼,還不斷沁出冷汗,他傾身歪頭上下打量著她:「你在怕我?為什麼?」
要是她是真的何蘭蘭,當然是不怕的,反正小戶人家家裡姑娘和父母住的多得是,可她不是啊!一個能議親的大姑娘和大男人睡一張床上,想想就覺著渾身彆扭。
她被他握在手裡的小手微抽了抽,搖頭道:「有點冷……」還十分逼真地哈出一口白氣。
「原來如此.……」他拖長了腔調,上下打量她幾眼:「我今日才發現,你長得有些像我一位熟人。」
重嵐低低地哦了聲,絕對不會傻到問像誰。他自顧自地道:「她姓重,你應當不認識的。」
她頭腦嗡鳴起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屢次提起她原身?他到底想說什麼?
他似乎沒瞧見她的慌張,仍舊繼續道:「可惜她來府上的時候你正昏迷著,你好不容易醒來了,她又昏迷了,不然倒是可以讓你見見她。」
重嵐乾巴巴地道:「那,那真是太不湊巧了。」
晏和嗯了聲:「是不太巧,不過你若是有機會見了她之後會喜歡她的。」他語氣平淡,唇邊一點笑卻別有深意:「因為我也挺喜歡她的。」
重嵐這時候除了驚慌,臉也不由得紅了起來,又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好呵呵乾笑兩聲,低下頭看自己寢衣上繡的纏枝菊花。
他彎了彎唇角:「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少?」他一根玉白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顎轉了過來:「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重嵐推開他的手,用小胖手掩嘴打了個哈欠:「我好睏。」
晏和唇邊的笑意隱去,淡然地瞧著她,過了會兒才道:「既然困了,那就睡吧。」
重嵐一頭倒在床上,身子滾了幾滾靠著床架子,心裡盤算著怎麼讓晏和把她趕下床,說夢話好像有點太輕了,打呼她也不會,尿床.……那估計兩人就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了。
她這邊正胡思亂想,就感覺身邊微微一沉,底下人進來熄了燈,轉眼就是屋內一片昏暗,只有碧沉沉的月色透過淺綠的窗紗照進來,昏暗的一點光,照的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她呼吸時急時緩,晏和枕在青玉抱香枕上,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兩人雖躺在一處,但彼此涇渭分明,重嵐不自在地床上躺著,又不敢翻身驚擾了他,只好姿勢僵硬地枕在枕頭上,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人,你睡了嗎?」
晏和嗯了聲,她期期艾艾地道:「我要方便.……」
她約莫是緊張過了頭,小孩子又不比大人能憋尿,她一晚上起夜好幾回,到了早上兩人都是一臉懶散。
馮嬤嬤見她無精打採的模樣,又看了看晏和半闔著眼,忍不住笑道:「忘了告訴少爺小小姐有起夜的毛病,以後還是老奴來伺候小小姐吧,少爺做不來這活兒。」
晏和隨意應了聲就出門去了,馮嬤嬤見她無精打采,便抱著她回去補眠,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時辰,外面就傳來隱約的喧鬧聲,好像是馮嬤嬤在辯解什麼:「.……我們家小小姐昨晚上用過廚房就直接走了,哪裡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劉嫂子讓我們小小姐過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劉嫂子似乎是寧氏身邊的管事娘子,聞言皮笑肉不笑地道:「陳姨娘就是因著吃了廚房裡的東西,今兒早上這才見了紅,昨晚上只有陳姨娘和何家小姐去了廚房,所以老夫人和大夫人特意命我帶小小姐過去問話,嬤嬤放心,不過是問幾句罷了,不礙什麼事的。」
馮嬤嬤本來極不願意,但她既然抬出了晏老夫人,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進屋去尋重嵐。
重嵐趴在窗邊聽了一時,總算聽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兒,穿好衣服迎上馮嬤嬤,皺眉對著幾個丫鬟吩咐道:「大人應當還沒走遠,你們趕緊去把他找回來。」她一抬頭看了眼馮嬤嬤:「勞煩嬤嬤跟我去走一趟了。」
馮嬤嬤見她如此鎮定,心裡稍稍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掩去了,柔聲勸慰道:「您放心,不過是叫過去問幾句話,不礙事的。」
重嵐點了點頭,跟著她往外走。
陳姨娘頗得晏三思的寵愛,當然也是二房沒有正頭夫人的原因,她不過一個妾室,竟有自己的院落,雖然不大,但說出去也是極得臉的了。
她剛一邁進院落,就聽晏老夫人怒斥道:「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她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哪裡會弄害人的事兒,簡直滑稽!」
寧氏壓低了聲音道:「她雖不會,但若是身後有人指使,只怕就……」她話沒說完又輕聲道:「您想想和哥兒昨日的冷漠袖手,他心裡只怕還因著弟妹的死恨著咱們呢。」
陳姨娘也跟著嚶嚶哭了幾聲,趴在床沿上磕頭哭求:「妾雖是妾室,可肚子里的孩子卻是老夫人的嫡親血脈,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為妾做主啊。」
晏老夫人就是聽說這胎是男孩兒,為了晏三思的子嗣,這才屈尊到妾室院里來,聞言還是不悅道:「這事兒還沒準兒呢,我為你做的哪門子的主?」她又轉向寧氏,沉聲道:「和哥兒不是那樣的人,此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