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花季

  兩個多月了，《冷藏》已經寫到了37萬字，每天寫到深更半夜，昨天寫了10000字，很累很累。剛剛編輯跟我說幫這本書申請非強上架，這個名詞的潛在意思，就是這本書已經沒希望了，看在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開始收費，這樣寫下去每個月會給千把塊錢的基本稿費，相當於最低基本工資，有點沮喪，這一次又失敗了，同時也很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不是僅僅靠努力，就能改變的。


  剛剛看了看《冷藏》的數據，字數已經37萬，但點擊只有16萬多，收藏更慘只有2600，這是一個絕對撲街的數據，上架收費以後，這個數據會更少，或許每周只有1000多個點擊，付費閱讀的人數只有幾十個人，可是，我想說，我已經儘力了，我已經寫了幾年，寫下來的字數加起來已經有100多萬字，可是我還沒有摸清楚網路小說的寫法。早幾天去一個論壇詢問了一些專業人士，他們說我不適合寫網路小說，適合寫傳統類型的小說，其實這我也知道，可是寫傳統類型的小說門檻太高，除了出版無法賺錢。


  現在我寫作的目的，不再是抒發抒發情感，不再是寫寫小詩，不再是流露心中的本質，我不得已要開始考慮生存的問題，不得已要考慮「錢」——這個曾經低賤但現在正變得越來越高貴未來變成生命唯一目的的字眼。我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再隨心所欲，我要考慮這件事該怎麼賺錢，該怎麼用我一字一句寫下來的厚厚一疊紙張，去換取薄薄一疊小巧玲瓏的紅色紙張。我要賺很多很多錢，讓爸爸可以不用再辛苦工作，讓媽媽可以滿世界去旅遊，讓姐姐不再為房子的問題而感到煩惱，讓我未來的女人可以挎上LV的包，還要為我十年以後的孩子買下一大棟房子的玩具。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開始考慮生存的問題，試圖擺脫爸爸媽媽溫暖的羽翼，從高二開始嘗試，那時候為網路遊戲寫新聞稿件，每個月可以賺取幾百元的生活費，高中畢業以後，開始寫網路小說，那時候寫得很慢，五六個小時下來只能寫兩三千個字，那時候還沒有買電腦，每天只能去網吧寫，在煙味瀰漫氣息渾濁空氣燥熱的空氣里，用我最青春的年華，卻寫下一個個幼稚的文字，那些文字淹沒在浮躁的網路世界中，那些帶著鮮血的文字淹沒在朦朧潮濕的回憶里，我就那麼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直到凌晨兩三點鐘，網吧里連煙味都已經散去的時候，才離開，踩著夜色，冒著夜雨，回學校，翻過高高的圍牆，回到寢室，他們都已經睡著了，用鼾聲迎接我的歸來，然後洗澡，用冰冷的水衝去網吧里殘留的燥熱，在陽台等待頭髮風乾，最後才沉沉睡去。第二天六點多鐘起床上早課，在課堂里忍不住睡著，有時候醒來，教室一片空空蕩蕩，只剩下寧謐的空氣，不知已經下課多久……


  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失敗了，幾十萬字不了了之，所有的熱血全都塗在地上，那些最燦爛的花季，開在最糜爛的土地。


  無數人都說過，網路小說是最好寫的一種小說，就算你連作文不及格，就算你連一本世界名著都沒讀過，就算你連一種修辭手法都不懂，都沒關係，只要你會打字就行，這就是網路小說的門檻——只要你會打字就行。可是我怎麼覺得這麼難呢？幾年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成功，寫出來的作品還是撲街，是我沒抓住網路小說的那顆心嗎？

  要怎麼樣，才能俘獲它的芳心呢？

  是我沒有這種天賦嗎？可是我又不能不寫，因為我還沒有達到出版那個高度，我只能寫網路小說，我已經有了一個很明確的人生規劃，寫網路小說只是第一步，成名之後，就開始第二步轉型寫傳統小說，走出版路線，出版是高門檻，非郭敬明韓寒之類不可染指，我遠不比上他們，所以無法放在第一步來實現，只能在低門檻的網路小說中，一步一步爬上出版這個門檻……


  可是連這第一步都這麼艱難了，談何第二步？

  再過三個月，我就拿到畢業證了，到時候還要去找工作，寫作的時間更少，只能每天下班回來之後在寫，拖著疲憊的身軀寫，我不想一輩子在一個公司當一個小小的員工，連玩個遊戲都要躲著上司，我不想和別人一樣，大學畢業之後就找一個專業對口的工作，做一輩子，我不喜歡我的專業，我不喜歡這樣的工作，我要做我喜歡的，我的期限是25歲，25歲之前，我一定要寫成功，到時候，我就辭職，為我的出版夢想而奮鬥。


  好吧！撲街就撲街，我繼續寫，我還有4年的時間，現在只有37萬字，那麼，370萬字以後呢？

  黃華溢2011.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