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越鬧越糟
禦花園裏一場盛大的晚宴,宮裏華燈初上,從萬鑾殿趕往禦花園,一路上的熙熙攘攘總讓宇文適心生一股陌生的感覺,太久沒有見到王宮這麽熱鬧了,從來都是冷冷清清一個人在萬鑾殿裏度日如年。
來到禦花園,還未入座,遠遠地看著喧囂的人群,皇親國戚都在,還有別國使臣,而人群幾裏那對不和睦的夫妻甚是惹眼,宇文臨的目光從未在杜吟萱這裏停留過,一直心不在焉地看著舞姬起舞,而她也習慣了他的忽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如今宇文適恢複了,對於那些失去的東西,竟也變得執著了幾分,總覺得那些權、勢本就是宇文成泰欠了他,眼睜睜看著宇文臨從他這裏剝奪走了。
可是,現在這樣看著那個無辜的女人因為他丟失了笑容,本該無動於衷的他,卻在看到杜吟萱無意瞥見他之後立即轉移目光之時,心隱隱作痛,那是一種疏遠,或許等他真的走上複仇之路,遠離他的人會更多。
“廣陵王殿下請上座!”
守在宴會入口的禁軍統領刑大人見著宇文適在入口愣怔了好一會,終於是上前去叫人。
宇文適微微一笑,頷首便邁步進宴席,這次倒是把他安排在了太子身旁,和宇文臨的位置相隔甚遠,席位以大王為中軸,向兩邊延長呈“八”字形,將禦花園麵向彌勒湖的一個空地包圍住,宇文適在對麵臨近大王的坐席,擺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而宇文適是在對麵第四個席位。
在一旁的便是太子,太子身旁又是左相,左相之後是國舅臨近宇文成泰,而現在對麵就連國師也隻能屈居宇文臨身後,想來是這次眾人發現了宇文臨的不悅,也不敢得罪他了。
“適兒,怎地來得這般遲緩?”
入座片刻,宇文成泰見著宇文適才來,本欣賞著美人的舞,卻還是轉頭問了一句。
宇文適聞言從容應道:“回父王,兒臣有事耽擱了,擾了父王雅興,兒臣自罰一杯,還請父王莫要因此掃興。”
“哪裏的話,你來了,父王高興。”
宇文成泰略顯滄桑的語氣傳入杜吟萱耳中,她抬眸看了宇文臨一眼,想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麽反應,然而宇文臨就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依舊自顧自的看向遠方,不知在想著什麽。
杜吟萱鼓足了勇氣,伸手環抱著宇文臨的臂彎,至少在這個場合,他不至於跟她生氣。
隻是她環抱著宇文臨的臂彎,他沒有推開,她卻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就這樣僵著,她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跳舞的舞姬。
眾舞女身著飄逸的紅裝,身姿靈動,卻都隻是給中間那位五官異常深邃的美人做陪襯,這麽一個寒冬臘月的日子,那人卻是玉腰半露,隻著一身輕紗,猶如一頓紅梅雪花,在禦花園中央燃情綽約。
她的確很美,花一樣的容貌,雪一樣的肌膚,秋水一樣的姿容,難怪全席的人都在看著她,就連宇文臨也不能免俗。
杜吟萱忽然心生一抹悲涼,她在想什麽,這個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有情有欲,她怎麽會想著他可以一生隻要她一個女人。
“這女子真美!”
突然聽宇文成泰讚美那女子,杜吟萱便傾耳聽了片刻,又聽得熹貴妃笑容可掬道:“大王,這女子既是蒙丹今年獻給我國的貢品,必定是個才貌雙全的奇女子。”
一旁,亳王的話隱隱傳來,“國師大人,這舞姬倒是個美人,蒙丹此次敬獻這麽一份特別的貢品,莫不是想與我徽月聯姻?”
“蒙丹識時務,可惜用錯了方向。”國師大人言意不清,杜吟萱凝神繼續聽。
“貢品隻能是貢品,即便是大王看上了她,也不能在後宮某一宮之主,徽月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強盛,大王心裏清楚不能輕信別國的任何人。”
“國師言之有理!”
宇文亳抱拳道,又津津樂趣地看著舞蹈。
貢品?
杜吟萱在心裏默念著,目光漸漸黯淡了下去,最後還是選擇了鬆開宇文臨的手,杜吟萱沒抬頭,沒發現宇文臨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那樣的話該是傷到她心裏了。
杜吟萱抬眸看向宇文臨隻是,他已經看向別處,甚至於他到底發現沒發現杜吟萱方才環抱過他的臂彎,杜吟萱也不清楚了。
起身沒道一句話便離席,換做別人,應該是會被叫住,然後訓斥此人不知禮數,可杜吟萱離席之時,卻連宇文臨都不曾問一句“去做什麽?”
她走後,宇文臨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空空如也的席位,眉心更多幾分愁緒。
國師見狀,趕忙搭話道:“臣見靖王愁眉不展,想必近日諸多煩心事,臣愚鈍,也不知靖王心中所憂何事,若靖王不嫌棄,倒也可以說與眾臣,臣等願為靖王分憂!”
這時候提及他的不快之事,五嶷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會惹來宇文臨的惱怒,而宇文臨在這宴會上惱怒,以他的性子幾乎什麽都可以做得出來,而這些事情將會影響到他在群臣和百姓心中的形象。
可宇文臨終究是宇文臨,沒人能撼動他在徽月的地位。
聽國師那些莫名其妙的阿諛奉承,宇文臨從容道:“多謝國師大人,不過區區小事,不敢勞煩國師大人費心,大人有此心意,不如為我父王分憂!”
見著宇文臨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卻是如寒冰一般,這冬日似乎多了一絲刺骨的涼席,國師不禁心裏一震,宇文臨才是最適合繼承王位的人,可惜了可惜,他的師妹綏元王後不僅失去了後宮權位,還失去了性命,宇文適也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他不能倒戈,一定要幫宇文適奪回屬於他的東西。
“臣知罪!”
國師不緊不慢道來,宇文臨心裏煩躁,便不再理他,若非有別國使臣在座,他又怎麽還會待著這裏?
離席的杜吟萱繞到禦花園後麵,在水池邊坐了好久,那些熱鬧都是別人的,不屬於她,她也融不進去,瞧著水裏的倒影,夜色無邊無際,飛簷上的燈籠隨風搖擺,許久後才走過來一個人影。
看著杜吟萱落寞的背影,輕輕歎了一口氣,杜吟萱聞聲轉過頭來,卻見一道白影一躥,躥到了她身邊,和她並排坐著。
“你跟他吵架了?”
“嗯。”
杜吟萱重重點頭,許生問:“為什麽?”
“他很懷疑我。”杜吟萱望天長歎,“他不是一個專一的人,身邊的女人太多了。”
見著她欲言又止,許生沉默著等她把話說完,杜吟萱頓了片刻,又道:“可能他還覺得我就是來給西蒙為了消戰送來的貢品,始終是不待見的,我不知道該不該留下。”
許生不能理解她的心境,隻是覺得她變了,沒有那麽無憂無慮了,許生一手拍在杜吟萱肩膀上,朗聲道:“沒事,你自己做決定吧,反正,我是要離開王宮了。”
“為什麽?瑾言姑姑不是接受你的身份的嗎?”
麵對她微微皺起的眉頭,許生愧疚不已,不該讓她知道的,反倒讓她跟著煩惱。
“瑾言接受我是靈芝化人的事實,卻未必接受我對她的感情。”
杜吟萱語塞,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是我誤解了,我一直以為你們很幸福。”
“瑾言說她想去看江南二月的杏花,那時候我想回到她身邊。”
許生學著杜吟萱的樣子看著遙遠的天邊,杜吟萱笑了,道:“行,要不要我幫幫你?”
杜吟萱笑了,許生便覺得這四周都充滿了生機。“先處理好你的事情吧,傻子。”
杜吟萱呆若木雞愣怔在原地,什麽時候她變成了傻子了?
“好吧。”
許久之後,宮裏盛開一場煙花,新年的氛圍被渲染到極致。
回到清寧殿之時已經是煙火清涼,氣氛有些怪異,在王府裏還可以分開睡,可清寧殿隻有一張床。
如今他們都在互相猜忌,宇文臨身邊女人很多,杜吟萱知道的,說不定躺他身邊的女人也很多,杜吟萱想著就不是很想和宇文臨有什麽關係,明明趴在桌子打了許久的嗬欠,杜吟萱還是沒有上床睡覺的動向。
一旁宇文臨都看不下去了,“王妃還不打算休息?”
杜吟萱聽他一句話,霎時清醒了過來,搖了搖迷迷糊糊的腦袋,“啊?你睡吧,我不困。”
宇文臨不依,冷峻的目光看得杜吟萱背脊發涼,忽然聽他問:“你在想著誰?”
“沒有。”
“是嗎?杜吟萱,你是覺得跟本王就寢是在玷汙你?”
杜吟萱實話實說,換來宇文臨一聲冷哼和不屑的一句話,這人分明是在誣陷她,杜吟萱愈想心裏愈悲涼,隻是也懶得與他爭執什麽。
“沒有,王爺怎麽會這麽想?”
瞧著杜吟萱漠然置之的模樣,連回應他的話都顯得冷淡,宇文臨剛消的怒火又一次被她激起,這女人總有辦法讓他生氣,“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我……”
聽出他生氣了,杜吟萱也無奈,他又多了一條易怒的壞習慣。
杜吟萱欲言又止,他又怎麽會在意她那些想法,又怎麽會為了她放棄那些如花似玉的佳人,說出來不過是一個笑話,何苦要招他取笑?
“我……我睡榻上好了。”
杜吟萱起身往軟榻走去,宇文臨按耐心中膨脹的怒火,冷峻道:“你是怕本王會發現什麽嗎?”
“……”
杜吟萱伶仃的背影忽然愣怔住,他現在是連她的清白都不相信了?杜吟萱隱忍的委屈也頃刻間發泄了出來。
“說到底你還是在懷疑我對你不忠貞,你怎麽就這麽確定?宇文臨,你又沒碰過我,你憑什麽質疑我的清白。”
隨著她的吼聲,宇文臨微微驚愕,這是他未意料到的,杜吟萱居然也生氣了。
片刻,宇文臨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杜吟萱隻覺得毛骨悚然,果然聽到宇文臨道:“那本王現在就證明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不可能的!
杜吟萱心裏就一個想法,她不想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宇文臨發生關係,沒逃幾步,手腕被宇文臨桎梏住,杜吟萱試圖掙開,發現她的這點力氣與他比較,不過是卵與石的對比。
“宇文臨,你放開我。”杜吟萱憤憤不平地仇視宇文臨,他卻是在用他最大的力量在捏著杜吟萱的手腕,仿佛一定要把它捏碎一般。
“是你在逼我!”
宇文臨一聲低吼,另一隻手環抱著杜吟萱的軟腰,輕鬆把人提起,三兩步之後把人往床上扔去,覆/身壓/下。
“宇文臨,你瘋了?”
杜吟萱掙紮著要站起,被他按著肩膀一推又倒回床上去,順勢就一隻手禁錮了杜吟萱的兩隻手,杜吟萱越是掙紮,他越是像個發怒的野獸,瘋狂地撕扯杜吟萱的衣服,不給她一絲逃脫的機會。
“啪!”
杜吟萱一隻手終於掙脫桎梏,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過,周圍忽然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到空氣中隻剩下了兩道呼吸聲。
宇文臨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意,可是這疼意並沒有他心裏那麽疼。
“對不起~”杜吟萱弱弱地道來,聲音小如蚊鳴,隨後卻傳來宇文臨肆意的笑聲。
“嗬嗬嗬……”
杜吟萱像個受驚的木偶,就連害怕都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恐懼漸漸占據她的周圍環境,宇文臨慍怒地看著她,齒中吐出幾個字。
“打得好!”
說罷宇文臨一怒之下甩袖離開,隻留下衣衫不整的杜吟萱煩躁不安。
一夜無眠,次日清晨,開門進來的是脫脫,“王妃,王爺讓屬下來帶王妃回府。”
杜吟萱木訥地點了點頭,或許在王府裏等著她的正是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