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書房裏,天氣漸漸變寒,一壺新沏的熱茶放置在案桌上,水汽氤氳,宇文臨一身黑色長袍坐在案前,翻閱韓空送來的三三兩兩、淩亂而不全麵的圖紙。
翻完了,宇文臨放下手中圖紙,抬眸看向站得挺直的韓空,問道:“就這些?”
“王爺,我們在西蒙留下的勢力對塞爾娜公主了不甚了解,連百姓也是知之甚少,不花大家都知道畫像裏的人的確是塞爾娜公主本人。”
“可她並不是塞爾娜,本王敢肯定。”宇文臨篤定不疑,“你可還記得王叔和莫管家換皮之事?王叔既然可以被套了一層人皮假麵,她也可以。”
麵對宇文臨如此堅定的態度,韓空若有所思,沉思良久,宇文臨道:“你和脫脫親自去一趟西蒙,本王會比較放心。”
“好,那屬下就查一下與塞爾娜公主年齡相仿的女子……”
韓空話還沒講完,宇文臨打斷道:“活著的就不用了,查死去的,且是生前能力異於平常女子的。”
韓空聽著頓時瞠目結舌,結巴道:“王爺,確……確定?”
房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接著便是張迎興衝衝的叫喚聲,“表哥~”
兩人對視一眼,還沒出聲,張迎就已經推門而入。
“表哥,你回來這麽多天怎麽都沒有去看迎迎呀?”張迎一進門就忽略了韓空的存在,徑直朝著宇文臨走去,宇文臨不經意地將目光放到她身上,心思卻飄遠了。
“迎迎怎麽來了?”宇文臨站起身,立刻就被張迎摟著胳膊撒嬌,“表哥都不來看迎迎,迎迎隻好來看表哥了,表哥最近都做什麽了?”
“無所事事。”宇文臨語氣中含著一抹淺淡的疏遠之意,然臉上卻是淺笑。
“正好你來了,本王與鳳羽約好去看蒙將軍安排的賽馬,你要不要一起?”
宇文臨料定了張迎對賽馬不感興趣,然結果卻是出乎意料,張迎雖是不喜歡看什麽賽馬,可一聽是跟宇文臨一起去,二話不說立馬答應了。
“要,表哥去看賽馬,那我也要去。”
宇文臨微微頷首,目光流露一絲無奈神色。
這頭宇文臨和張迎大張旗鼓出府,另一邊白蘇便去雲水謠訴說。
“娘娘,娘娘,王爺出門了。”
未進門便聞其聲,杜吟萱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看著氣喘籲籲的白蘇。
出言就讓白蘇咋舌,“他出門了跟我有什麽關係?”
白蘇愣怔道:“娘娘,您不想知道王爺出門做什麽嗎?”另一旁,子寧拚命點頭附和,“對呀對呀,娘娘,您怎麽不問問王爺出門幹嘛了。”
杜吟萱目光略過她二人臉上神色,莫名地配合著問:“他幹嘛去呀?”
“和鳳羽公子看賽馬。”白蘇回應。
杜吟萱好奇問:“就隻是他跟鳳羽?”
“還有金……”金凰郡主四字一說出來,估計王妃未必想去了,白蘇一想自己的目的就是讓王妃去攪局,何必說得太明白,腦海裏機靈一閃,改口道:“還有墨雲公子,蒙將軍也在呢!”
杜吟萱目光霎時泛著亮色,起身歡喜道:“咦,聽起來不錯,應該是件好玩的事,你們,快給我找一身衣裳,我去瞧瞧。”
“好嘞,娘娘稍等。”白蘇馬不停蹄去找了一身裸粉色羅裙,上搭同顏色的繡花華裳,看著嬌俏可人。
“娘娘,這套好看。”
杜吟萱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要好看的幹什麽,拿套能打架的,夜行服那樣的。”
“啊!”
果然會驚到這兩個乖巧又溫柔的丫頭,然而杜吟萱又鄭重道:“啊什麽,聽話,快去。”
“哦~”
白蘇心情一下子低落穀底,王妃的心思真是讓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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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
已經整頓完畢的將士們排列得整齊有序,宇文臨和張迎的馬車從靖王府出發,到了校場外停了下來,蒙戩將軍親自來迎接。
“下官見過靖王,見過金凰郡主。”
張迎新奇地打量周圍的環境,宇文臨同蒙將軍道: “蒙將軍免禮,準備如何?”
“將士們為了這天也是準備了許久,如今王爺到來,更是令他們誌氣高昂,今天的賽馬將是一場異常精彩的賽事。”
“那必須的,表哥抽時間來看他們,是他們的福氣。”一旁打量校場外圍的張迎突然插話進來,蒙將軍看著她時,隻見這郡主一臉神氣和傲嬌之色,他見慣風風雨雨,這等話在他這裏壓根不管用。
看宇文臨神色自若,仿佛張迎剛才說的不是他一般,這個反應在蒙將軍看來,倒令他滿意,心不虛的人是不必在意金凰郡主說了什麽。
“王爺,請!”
“將軍請!”
二人進了校場,隻見一對肅穆的將士已經蓄勢待發,恭恭敬敬地給宇文臨行軍禮,聲音洪亮,張迎不禁拍手稱讚,看得一旁悄悄走近的墨雲不知不覺露出笑意。
“我們的靖王今日怎麽沒把王妃叫過來,反而把金凰郡主這千金之軀拉到了校場上?”
張迎一聽便不高興,撒氣道:“表哥樂意叫我過來,你不服氣也別在我麵前提杜吟萱。”
“喲,這丫頭脾氣還挺臭,杜吟萱這三個字可是你自己提的。”墨雲揶揄道,引張迎惱羞成怒,一旁鳳羽看著搖了搖頭,覺得甚是無趣。
宇文臨看向校場,多出了五座類似瞭望台的高台,卻隻是木樁隨意釘上去的,看著更像是江湖人士比武招親所用擂台,五座高台分布五個方向,相隔百裏,成正五角之勢,且都沒有階梯,實在不知做何用處。
“五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作何用處?”宇文臨看向蒙將軍,蒙將軍應道:“沙場上,亂箭難防,反應需得靈敏,動作更需敏捷,與思維一致,眼見而念起,起念而動全身,這支隊伍是下官手下最精的兵力,訓練了許久,今日,能在王爺和二位公子箭下取得勝利的,才是真的勝者。”
蒙將軍指著宇文臨和鳳羽墨雲,誰都知道這三人武功非同一般,又有哪個將士可以在騎馬時留意他們的箭?
鳳羽輕笑,“哦,如此,豈不戲弄將軍麾下將士?”
蒙將軍十分莊重道:“這是對他們的考驗,今日,所用之箭皆為鈍木箭。”
看向宇文臨,又道:“王爺,此番安排下官也是深思熟慮,也問了將士們的意見,眾將是覺得這一安排倒是十分考驗他們的敏捷,於他們而言,也是一場非凡的曆練,還請王爺和兩位公子莫要心慈手軟。”
鳳羽和墨雲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宇文臨,眼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宇文臨看著五座高台,問:“還有兩座呢?”
“下官也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今日也想試試,楊校尉作為他們的將領,也該了解了解他們訓練的成果。”
宇文臨點頭讚同,與其他人打了招呼,各自去了一個高台,難怪都不準備一下階梯,原來是他們自己上去。
——
杜吟萱檢查了一遍老板給她的蝴蝶風箏,搖了搖頭,道:“老板,這風箏太小了,載不動人的。”
“你要載人?”老板仿若聽到了笑話,咯咯地笑了起來,杜吟萱耐心道:“我是真的要載人,你就沒有更大一點的風箏?”
“有啊,不過……”老板打量著杜吟萱這一身黑衣裳,倒像是要去幹壞事的,便換了個法,道:“價格可就不一樣了。”
“價格好談,我隻要我要的東西。”
老板收斂了笑容,道:“你這一個姑娘,又是一聲黑衣,又是要風箏載人,你想幹什麽呀?”
杜吟萱恍然大悟,驚奇道:“老板,你不會覺得我是個壞人吧,我……唉,算了,你就當我是壞人吧,就問你生意做不做?”
杜吟萱想著跟一個陌生人解釋什麽,便什麽也不說,那老板被挑明了心思,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帶著杜吟萱到店內二樓。
“呐,這個大黑鷹風箏倒是很合你的要求。”
杜吟萱看著老板指的風箏,內心欣喜不已。
——
校場上,各位驍勇善戰的騎士策馬揚鞭,讓人猝不及防的箭矢也是如一陣細雨,一片靜悄悄地,隻有當被用來充當箭矢的木枝快射中他們時,才會聽到木枝和空氣摩擦的細微的聲響。
在馬背上,避之不及。
青草鋪就的校場一望無際, 繞著校場十圈最先回到原點,且中途不曾落下馬者為勝。
眼看賽馬即將結束,宇文臨隻顧著查看他們是否進步,而未發一箭,鳳羽發了一箭直朝著宇文臨飛速射來,宇文臨揮手把射來的鈍箭彈進木頭裏,入木三分,卻見鳳羽在一邊揚起了他手中的弓箭,須臾,隻見他又往弦上放了一箭,對著衝在最前麵的一個騎士。
“砰——”
箭離弦,飛速朝著那人射去,另一邊,宇文臨也射出一箭。
“咚——”
兩根木枝撞在一起,吧嗒一聲都斷成了兩截,掉落在那騎士的身後,那人回頭望了一眼,看已經斷成半截的木枝仍是入土三分,據箭入地的方向來看,回首望去,見是宇文臨發的箭,另一個方位,鳳羽的箭,那人定了定心神,心想道:“王爺與羽公子隻用了三成內立,鈍枝便可入土三分,力道非常,鈍枝恰巧在我背後相撞,想來是有意讓我走到終點,怎能讓他們失望。”
想著那人揚鞭一揮,衝到了終點。
一場激戰過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到達終點之人,接下來將士們三三兩兩的回到了原點,眾將士齊聲歡呼,能在他們五位高手之中騎馬到了終點,倒也是讓人欣慰不已。
而大家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隻見天空飄來一個巨大的黑鷹風箏,落下的黑影在地麵上快速滑動,一時間遮住了眾將士的光線,一下子引起眾將士的注意。
“看,那是什麽?”
有人大呼之時,高台上的他們也都看到了那飄過來的黑鷹風箏,而那風箏快速地直奔宇文臨的高台。
見來者不善,底下一眾侍衛頓時亂了陣腳,副將高聲道:“有刺客,保護王爺!”
然底下一眾將士回到了出發之處,宇文臨所處之地卻是離他們最遠的一座高台。
低下守著的侍衛看著完全沒有梯子可以上去高台,一下子手足無措,有勇有力也無處可使。
黑鷹風箏靠近宇文臨,從風箏上躍下一人,一身黑衣,黑紗掩麵,戴著一頂鬥笠,從風箏背上躍下後,用力蹬了風箏一腳,使之撞進高台上,宇文臨將手中弓扔出,弓弦將風箏撕裂成兩半,飄飄然落了下去,那人乘機躍進高台與宇文臨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