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木偶戲
“母後可以給吟萱一個把事情說明白的機會嗎?”
杜吟萱冷靜下來,她現在必須冷靜,不能自己亂了分寸,隻是王後本來就不喜歡她,如今抓著一個把柄,自然不輕易放過她。
“說明白,杜吟萱,你推了迎迎,在場這麽多人都看到了,你還想抵賴?”
“若真是我所為,吟萱不敢抵賴,隻是母後一心護著表妹,不分青紅皂白,難免寒了兒媳的心。”杜吟萱慢條斯理說著,一點也不畏懼安睇王後,她卻是沒什麽好怕的,何況,她還看到了宇文臨正在朝此處走來,她說了她想說的話,引安睇王後暴怒,對她言語必定難聽至極,而她在宇文臨麵前示弱,也沒什麽不可。
“杜吟萱,你真當自己是臨兒的妻子了,本宮一天不認你,你就片刻不是宇文家的人,隻能是臨身邊一個無名無分的敗國的女子……”
杜吟萱皺了皺眉頭,宇文臨這麽好的一個人,就連杜吟萱畫春風圖玩弄他,也不見得他說了個髒字,安睇王後作為他的親母,怎麽話這麽難聽?
眼角宇文臨已然靠近,安睇王後身旁的丫頭倒是十分伶俐,一見宇文臨靠近,便立馬下跪請安,將動作做得大些,也讓安睇王後注意到了,瞬間就停止了對杜吟萱刻薄的罵聲,換成了慈母的說教語氣。
“吟萱,母後都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推了迎迎,你跟迎迎道個歉,這事也就小事化無了。”
“母後,”宇文臨叫出了聲,安睇王後才回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看到宇文臨憔悴的麵孔,方才的偽裝一下子全放下,發自內心的心疼不已,才停止了對杜吟萱的責罵,這會看到宇文臨,怒火又上來了,撫著宇文臨的臉龐,“臨兒今日怎麽了?”
回頭對著杜吟萱一頓責罵,“你是怎麽伺候王爺的?一天養你個大活人,連臨兒你都伺候不好。”
杜吟萱一頭霧水,宇文臨一天去做了什麽,隻有跟他在一起的韓空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算了,什麽都是她的錯就是了,杜吟萱也是憋屈得想要回懟她,可一看到宇文臨的樣子,她還是選擇不回應,宇文臨淡漠地回了安睇王後一句:“母後放心,兒臣沒事,就是有些累,想歇息了,便來接吟萱回去。”
宇文臨的話說得杜吟萱心裏一暖,卻讓安睇王後心裏霎時冰涼,臉上表情都凝滯了,張迎也是露出錯愕的神情,片刻後,安睇王後瞪了杜吟萱一眼,又看向宇文臨,極力掩飾內心的不悅,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道:“好吧,臨兒好好休息。”
宇文臨點了點頭,看向杜吟萱,道:“走吧!”
“王爺,我還不能走,我得把手鐲找回來……”杜吟萱堅定地說著,宇文臨好奇地看向她的手,一切了然於胸,“丟了?”
“被丟到荷塘裏了……”杜吟萱說著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確實是她不注意才讓張迎搶了過去,後扔了,這手鐲找不回來,她怎麽對得起宇文臨,杜吟萱越想越愧疚,更想流淚,看得宇文臨心頭一軟,與韓空道:“韓空,你去找找。”
“是,王爺!”
韓空絲毫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動身往荷塘走去,安睇王後內心惶恐,立即開口阻止,“不許去!”
宇文臨看向安睇王後,目光疑惑,安睇王後想著可能是自己說得唐突了,又改口道:“這荷塘已經幾年沒有管理了,又髒又亂,哪裏能讓人下去。”
話說得是對的,可杜吟萱還不能辨別她是好意還是刻意不讓人進荷塘,又道:“可是,這是王爺送我的第一樣禮物~”
杜吟萱欲言又止的樣子,韓空自己看著也是心疼,又道:“啟稟王後,這荷塘不深,屬下下水片刻不礙事,還是給王妃找回手鐲重要一些。”
安睇王後聞言,趕忙去握住杜吟萱的手,看似討好道:“吟萱,不就一個手鐲嘛,你想要多少個,母後都給你,天涼了,荷塘底下淤泥又多,找一個手鐲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找到,你讓韓空下水也是為難他,你呀,得學學為別人著想,你要是覺得母後送的分量不足,那就讓臨兒再送一個,臨兒也不至於這麽小氣,連個手鐲都不給你。”
杜吟萱看著安睇王後敷衍的笑容,若有所思,笑她這是做賊心虛,片刻,杜吟萱道:“母後說的是,吟萱不找了,王爺,您的意思呢?”
杜吟萱看向宇文臨,宇文臨若有所思看向荷塘,不接話,同韓空道:“韓空,回去。”
宇文臨走了卻沒喊杜吟萱,可衝著剛才他說了是來接她的,杜吟萱便跟了過去,感歎這王爺最近有點喜歡生氣呀!
回到清寧殿,天空已然被夜色籠罩,杜吟萱在屋裏看著宇文臨靜坐,一句話不說,便試圖靠近,然而宇文臨警惕地抬眸看向她,杜吟萱秒變嚴肅臉,“王爺,你怎麽了?”
宇文臨垂目不言不語,自己斟酌該怎麽與杜吟萱說起,好一會,抬眸問道:“杜吟萱,你覺得是世上有鬼,還是人心有鬼?”
“嗯?”聽到宇文臨喚她名字,杜吟萱已經做好了傾聽並回答他的準備,然而這個問題,她難以啟齒。
“呃~世上有鬼吧~”杜吟萱倒像是猜測,宇文臨對她的回答半信半疑,又問道:“不懼日光的呢?”
杜吟萱心裏咯噔一下,說的可是她?杜吟萱頓時坐立不安,眼神遊離在外,漫不經心回應,“有是有,不過很少,這種的不是得道,就是入魔道,修行都很不一般。”
宇文臨頷首,淺笑稱讚道:“王妃懂得挺多!”
杜吟萱咧嘴一笑,笑容牽強,自動提到別的話,“王爺,你吃晚膳了嗎?餓不餓?”
“不餓,想休息了。”宇文臨幹脆地起身走向華帳,杜吟萱撇了撇嘴,調侃道:“王爺,您不沐浴更衣?”
“這些事王妃伺候伺候就好了”宇文臨回應得理所當然,杜吟萱瞠目結舌,不可思議道:“你還真要我伺候你呀!”
宇文臨往床上一坐,劍眉一挑, 反問道:“不該嗎?”
杜吟萱咬咬牙,欲言又止,內心悄悄地把他這個行為定義為厚顏無恥!不想行動的杜吟萱坐著不動,宇文臨露出一抹一閃即逝的笑意,自己起身,杜吟萱突然叫道:“也行,我現在伺候你,等老了你伺候我。”
“你說什麽?”宇文臨聽得真切,隻是沒想過第一個說到老了就和他如何的人是她,杜吟萱對於他那一瞬間的動容沒什麽反應,對著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兩邊小酒窩淺淺,月牙彎的眼睛甚是溫暖。
收起笑容,杜吟萱大搖大擺出門,沒一會,見著挽起袖子的杜吟萱像個大管家一樣指點著侍衛們打點一切,倒熱水,準備裏衣,一切有條不紊,看著她雙手插腰,大嗓門在屋裏嚷嚷:“好了好了,這些就行了,你們出去吧,有事再叫你們。”
宇文臨在一旁噗嗤一聲笑了。
杜吟萱投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喚道:“哎,可以了。”
宇文臨頷首,路過杜吟萱身邊,見她依舊雙手插腰,別過頭故意不理睬他,氣鼓鼓的臉龐顯得胖嘟嘟的,還有挽起來的袖子。
宇文臨低頭在她耳邊道:“王妃今天很可愛。”
杜吟萱白了他一眼,把人推到隔間去。
沒一會,聽見了宇文臨慵懶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杜吟萱回頭撞了個滿懷,沒好氣道:“王爺,你幹嘛,不會還要我給你寬衣吧?”
“水溫不合本王的心意,王妃自己沐浴吧!本王出去走走。”宇文臨輕描淡寫,懶懶地走向外麵,杜吟萱撓頭弄耳,進去試了一下水溫,明明很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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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涼,蔣婉兒衣衫單薄,一身白色薄紗裙隨著晚風輕輕飄動,看著宇文臨在她身旁與她肩並肩走著,即使彼此不說話,她也覺得溫暖。
“天涼了,太子妃穿著單薄,本王送你回去吧。”
“我想再走走……”蔣婉兒嫣然一笑,燦若星辰,又悠悠地向前走。
宇文臨時不時回頭看著來時的路,蔣婉兒淺笑道:“你這麽在乎她?”
宇文臨收回目光,不答話,“臨,你可還記得,你為何休我?”
蔣婉兒流露出的傷懷,宇文臨無法忽略,可他不能像以前那樣堅決地回答她的問題。
蔣婉兒自知無趣,自嘲道:“我知道我多嘴了,人總是會變的,你也不例外。”說罷,她指著前方的亭台,道:“再陪我一會就好。”
宇文臨看著子衿上華燈的亭台,心裏有了逃避的念頭,看宇文臨彳亍不行,蔣婉兒難掩內心苦澀,眉眼間一股淡淡的哀愁不言而喻。
“我沒想到,你顧忌的這麽多!”
蔣婉兒走到亭子裏,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顯得十分淒涼,宇文臨故作輕鬆,舒了一口氣,往亭子走去,“太子很疼愛你。”
“可我不愛他!”蔣婉兒吼了出來,似乎把所有的不滿,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都發泄了,看她通紅的眼眸,宇文臨深深自責。
“婉兒,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愛喝酒,自罰三杯,算你跟我道歉好嗎?”
蔣婉兒哭的樣子我見猶憐,可從頭到尾,宇文臨都認清自己的內心,沒有心動過。
他想過帶心愛的人去徽月北方的大草原縱馬馳騁,那年出征,他遇見了完全符合他的想象的女子文桑公主,對她,似乎是心動過。
宇文臨喝了三杯,理由極多,然而喝了也不解愁,蔣婉兒還是傷心難過,文桑公主的麵容已經模糊,他記不起來,杜吟萱還是他的王妃,今早他見到了綏元王後的事還是沒有改變。
既然枕邊人都可能是異類,綏元王後的鬼魂回來複仇也就不稀奇了。
飲盡了,宇文臨反而舒坦些,放下酒杯,直接道“太子妃可以回去了,本王有些疲憊。”
蔣婉兒抿了一口酒,道:“我可以再待一會。”
“恐怕不能,王兄來接你了。”
順著宇文臨的目光,蔣婉兒看到了太子宇文朔,瞬間冷臉,聽著他親切的呼喚“婉兒”,她也不應,看了宇文臨一眼,似是不舍又不甘心,卻還是跟著宇文朔走了。
宇文朔看著宇文臨,卻不知以何種目光,畢竟,除了惶恐與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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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吟萱在屋裏看著桌上沒人操控的兩個木偶人,一個穿著白色薄紗裙,一個一身織錦紫蟒長袍,兩個木偶麵對麵站著,突然自己動了起來,兩個木偶握了手。
“四郎,不要離開我了~”白色木偶張嘴道。
“不離開你了~”
杜吟萱聽著皺了皺眉頭,那木偶立刻改口道:“不,離開你了~”
杜吟萱歎了一口氣,趴在桌上,看著交給木偶沒言語的晃動身子,似離人惺惺惜別。
“我是不是不該打擾你們?我是不是不該讓太子知道太子妃的行蹤,不該讓太子去接走她?”
杜吟萱看著那兩個木偶,自言自語道,那兩個木偶麵麵相覷,同時搖頭,杜吟萱敲了敲兩個木偶的腦袋,道:“能不能給我點建議?”
紫蟒袍的木偶動作靈活地行了個空翻,頓時起興趣可,又翻了一下,道:“尊主,你做什麽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