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四 要飯

  「姐姐，你這身衣服不能再穿了，容易產生誤會。」


  「可是我現在只有這身衣服，換了就沒有穿的了。」


  「你等一下。」小乞丐在破廟的一個角落裡翻出了一套衣服，遞給周敏。


  「姐姐，你換上吧。」


  周敏一看，這還能叫衣服。


  借著月光，周敏看得出這衣服絕對有年頭。衣服已經破了不少，棉花裸露在外面，而且衣服硬的都能站起來，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洗過，還有一股子餿味。兩個袖子蹭的鋥亮。周敏懷疑這是誰流下的鼻涕。


  褲子的邊角更是參差不齊，好像被野狗撕咬過一樣。


  但是現在非常時期，講究不了這麼多。


  周敏只能強忍這一股異味兒，換上這套衣服。


  出於警惕心理，在破廟之中周敏一直沒敢休息。


  但因為過於疲憊還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睡著了，她再睜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和小乞丐躺在乾草垛上。


  清醒后的周敏打了個寒戰，實在是太冷了，天亮了，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破廟。


  這裡不冷都怪。棚頂漏了個洞不說。門窗也都是破洞，不過對於乞丐來講這也算是遮風擋雨的地方。


  土地爺的雕像已經碎了一半兒。土地像前的香案上，落滿了灰塵，還有一些食物殘渣。


  周敏拍了拍小乞丐說道：「小弟弟醒醒。」


  小乞丐嘴裡嘟囔道：「娘，再讓我睡一會兒。」


  周敏看他躺著難受，就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小乞丐該醒了。


  「姐姐，你也醒了。」


  「嗯，醒了一會兒了，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松兒。我娘說，松樹不畏嚴寒，一年四季都是常青。」


  「那你姓什麼？」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松兒。」


  周敏心裡嘆了口氣，摸了摸她已經擀了氈的頭髮說道：「松兒，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說不定我已經被鬼子追上了。」


  「姐姐不用客氣，我娘說，別人有困難如果有能力就應該幫助他人。」


  周敏一聽這孩子說話還有幾分文雅氣，總是提他娘不禁問道：「松兒，你娘呢？」


  「娘在兩個月前死了，得了重病，沒有錢治病。」


  這麼小的孩子們成為乞丐就夠可憐了，母親也死了，周敏頓時同情心爆發說道：「以後你就跟著姐姐吧。姐姐有口飯吃就不會餓到你好不好？」


  小傢伙黑白分明的眼珠，盯著周敏看了一會，好像確定她是不是好人，然後重重地點頭說：「好。」


  「松兒，姐姐還有朋友在城外等著姐姐。你知道李宅嗎？帶姐姐去那兒好不好？」


  「就是被燒了的那個李宅嗎？」


  「對，就是那，那兒有一個密道可以通往城外。」


  「好，我帶姐姐去。」


  二人走出破廟，周敏更感覺這身衣服有多冷。她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肩膀。當二人路過昨天松兒藏身的那個衚衕時便看到了他說的那大戶人家。


  這事恰巧門開了，一個中年男子拿著一個非常陳舊的盆子扔在地上，隨後一條黑色的狗，開始對盤子里的食物發動攻擊，大口大口吃得香甜，隔著好幾米周敏都能聽到那狗吃東西的聲音。


  周敏看了松兒一眼，發現這孩子一臉的羨慕，還在不停的吞咽口水。


  這一幕讓她感覺眼睛有些發澀，心裡不禁感嘆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戰爭年代，人活著真不如狗。


  周敏蹲下來和松兒平視然後說道：「松兒，一會出了城，找到姐姐的朋友，姐姐讓他給你買燒雞吃好不好？現在咱們離開好不好？」


  周敏話音剛落，那喂狗的男子嗤笑道：「還燒雞，臭乞丐，見過燒雞嗎？」


  周敏卻懶得跟這種小人物計較，松兒倒是乖巧的點點頭。


  二人剛要離開，那喂狗的男子見兩個乞丐沒有理他，好像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頓時走到二人面前，說道：「你們兩個不許從這兒過。」


  「為什麼不能從這兒過這路？又不是你家的路？」


  「這路子就是我家的，這是我們張家門口的路，你們從這兒過就帶著一股窮酸味兒。影響了我家的貴氣怎麼辦？」


  周敏看這傢伙一臉囂張的小人面孔，恨不得狠狠的揍他一頓。但是又不想節外生枝。拉著松兒說道：「咱們走別的路。」


  男子好像打了勝仗一樣，高興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沖著二人的背影說道：「呸！臭乞丐。」


  松兒握著周敏的手微微用了一下力。


  周敏看了他一眼，心裡想以前這種情況看來這孩子沒少遇到。


  「姐姐，那就是被燒毀的李宅。」


  周敏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令她心往下沉的是李宅周圍有不少鬼子兵和便衣隊。


  她現在想通過這裡出城根本就不現實。走正門出去更不現實，寒冬臘月兩個乞丐出城，簡直就是找死，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周敏有些無奈蹲下來對松兒說：「松兒，鬼子在那守著，看來咱們一時半會兒出不去，還要在城裡多留一段時間。」


  松兒乖巧的點了點頭。


  隨後二人就找了一家飯館，在牆角下坐著。松兒也拿出了他要飯的一隻破碗。


  蓬頭垢面的二人坐在那裡等待好心人的施捨。


  周敏有些自嘲，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落到這個局面。


  想想在澳門躺在300萬美元睡覺的日子。再看看面前的破碗，真的好心酸。


  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周敏不知道哪個好心人能給他們一點錢或吃的。


  現在她真的是餓了。


  不過，並沒有好心人幫助他們，反而是飯店的店小二走出來驅趕二人。


  「走走走，走遠點，影響我們做生意。」


  二人無奈，又換了一個地方。


  松兒好像感覺到了周敏都不開心，說道：「姐姐，要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有時候經常會餓一天，甚至會餓好幾天。不過我娘說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今天咱們一定能要到吃的，不會餓肚子的。」


  「松兒乖，姐姐沒有不開心，就像你說的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再等等。」


  此刻鐘敏心裡想的是小趙有沒有和陳蘊章他們會合？他們是否已經回到了高家莊？有沒有向周濤求援？


  就在他獃獃的向前看時，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人在人群中也是東看西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周敏正準備起身衝過去又止住了腳步。她現在要是突然衝上去，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這平山縣內不知道有多少鬼子的眼線。


  周敏低聲對松兒說：「松兒，姐姐看到朋友了。你大聲喊行行好，他看到我們自然會過來。


  松兒也沒問為什麼，就是照著周敏的話去做。」


  這孩子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各位路過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行行好，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求大家給口吃的。」


  本來匆匆忙忙的路上，沒人理會這邊的兩個乞丐。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喊，很多人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但更多的是離開，只有少部分人過來放點吃的和錢。


  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的陳蘊章也被這聲音吸引，下意識的往這邊一看。


  瞬間就看到了咧著嘴沖他笑的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