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年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現在周敏對這句話的感觸特別深。


  坐在病床上的周敏，正在木然的發獃。


  今天是新年，也是周敏來到這個時空過的第一個新年。然而對於她而言，過年喜悅的心情，都被濃濃的思念之情沖淡。


  她想自己的父母，想自己的朋友，想自己的同學，想自己生活的地方。


  即使在這裡有很多人關心她，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淡淡的疏離感。歲月的鴻溝好像無法被抹去。


  想著想著周敏就紅了眼圈。特別想回到家裡，回到父母身邊。這一刻她的內心被強烈動搖，什麼抗戰大業什麼救國救民，好像都離她而去。這一刻，只有那痛徹心扉的思鄉之情。


  ＂表妹，你怎麼哭了啊？是不是想姨母和姨父了。＂

  聽到王志民問她的話，她很想反駁，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出來。


  ＂哎呦，哎呦表妹，我知道你想念姨母跟姨夫，不要哭了。大表哥已經出發接咱們來了，馬上你就能回到上海見到姨父姨母。＂

  周敏抬起頭，看著王志民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漸漸的收起失落的心情回過神來。


  ＂嘿嘿，表妹不哭就好，今天過年是高興的日子。表哥剛才去炊事班給你弄了點好吃的，哎????你別這麼看我，這回絕對不是地瓜。＂

  看著王志敏糾結的表情，周敏的心情好像也開朗了許多，只見他拿出了一塊兒像臘肉似的東西。


  ＂表妹，你看這是什麼？這是炊事班一個湖南戰士做的臘肉，被我軟磨硬泡的要來了。＂

  周敏接過王志民手中的臘肉，有一些感動，這些天以來，王志民經常會向炊事班要一些好吃的給她，雖然是一些小孩子的把戲，但是仍然讓周敏感覺到這其中濃濃的親情。


  ＂謝謝你表哥。＂

  ＂可算是聽你叫我一聲表哥了。真是不容易。＂

  ＂表少爺，什麼不容易呀？＂你方管家從門外走來，正好聽到王志民說話，便好奇地問道。


  「嘿嘿，方叔，表妹認我這個表哥了，剛才還叫我了。」


  聽到王志民的話，方管家感覺很欣慰，覺得周敏現在已經開始接受他們了。不再像剛開始，有些冷冰冰的樣子。


  「呵呵，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


  「謝謝您的關心，方伯，我感覺很好。如果不劇烈動的話，應該沒有問題。李醫生的醫術還是很高明的。」


  「小姐，今天外面可熱鬧了，要不要我扶你出去看一看。」


  聽了方管家的話，周敏有一些動心。


  在方管家的攙扶下，周敏披著厚厚的棉衣，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房間門口。走出房門的一霎那，周敏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在床上已經躺了快一周了，周敏感覺自己渾身好像生了銹一樣，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氣是那樣的美好。


  院子里的白色被單和紗布依然在隨風飄蕩，沒有變化。


  打開院子的門，周敏向外望去，看著來來往往面帶笑容的戰士們，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周姐姐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屋，不要被風吹到。」


  「小雪，我又不是紙糊的，被風吹倒不會散了架子，你放心。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周敏好奇的看著小雪手裡拿著紅彤彤的東西。


  「周姐姐，這是對聯福字，還有紙折的紅燈籠，我要掛在院子的門上。」


  「我幫你一起貼」


  「不行不行，你現在有傷在身，動手的話會扯到傷口，這樣不利於你恢復。」


  「嘿嘿，小雪姑娘，我沒有傷，還是我來幫你吧！」這時，王志民在旁邊賤賤地說。


  「你會貼對聯嗎？王大公子。」


  「小雪姑娘，我不會，你可以教我呀！」


  在二人邊貼對聯邊拌嘴的情況下，對聯終於貼好了。門上有兩個大大的福字，還有兩個紅彤彤的燈籠也掛在了門上。


  周敏看著紅彤彤的燈籠和福字。仔細的感覺著紅色傳來的祝福。


  同時她的心中也暗暗祈禱，希望自己的傷能儘快的好，並祝願八路軍根據地所有的人新年快樂，平安一生。


  「哈哈，大家都在，過年了，我先給大家拜個年。」來人總是笑眯眯的王政委。眾人一見他拜年，也馬上回禮。


  「方管家，我是專程來找你的，趙團長那邊傳來消息說周公子有信兒了。」方管家一聽這話連忙說道：「有勞了，我這就去找趙團長。」


  「小姐，我現在就去聯繫大公子。你也早些回屋子裡休息，不要著涼。」


  「好的方伯你去吧，我會注意的。」周敏這時也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便回了屋。


  「方伯，這是周公子來的電話，您快接一下。」


  「喂，大公子，我是方管家。」


  「方叔，我是周濤，我現在已經到了臨西縣。」


  「大公子，你來的可夠快的。」


  「這幾天趕路，我可是馬不停蹄。主要還是擔心敏敏的狀況，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我們在八路軍這一切很好，你不要擔心，這還多虧了八路軍同志的照顧。」


  「方叔，您看咱們怎麼碰面。」


  「大公子，這裡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還是問問趙團長吧。」方管家說完便把電話遞給了趙團長。


  「周公子，我的建議是你們不要貿然進入清河。我會派人將方伯，王先生還有周姑娘送到你那裡去，你們再從臨西縣到石家莊走平漢鐵路，一直坐火車到漢口，然後從漢口走水路回到上海。雖然費了一些時間，但是現在這是最穩妥的辦法。水路已經完全被鬼子控制，你們恐怕走不了了，海上也都是鬼子的艦艇。」


  「那好，趙團長在這個地方你比我有發言權，那你看咱們何時碰面？」


  「周公子這兩天我會派人仔細偵查鬼子的動向，咱們先約定一個時間，初二后的晚上怎麼樣？」


  「哈哈哈，那就這麼定了，到時候我在臨西縣最大的客棧恭候您的大駕。」


  放下電話后。周濤又馬上往上海打了一個電話，向家裡報了平安。告訴父母他已經聯繫上了方管家。


  與家裡通完話后，周濤便小心翼翼的走出電話局。避免被日本特務發現。


  「趙團長，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方叔您放心，您老不遠千里為我們八路軍送葯，無論如何我也會把你們安全送到周公子那裡，我先派人去偵察一下路線。」


  「那好，我也去通知一下小姐，讓她收拾收拾準備一下。」


  方管家將與周濤的通話內容告訴了周敏。


  此時李醫生也在病房內聽了方管家的話，便對他說：「方老先生恕我直言，周姑娘的傷現在還很嚴重，雖然有了好轉，但只是讓她勉強行動，她現在回到上海有一些勉強，如果你們一路上能保證安全的話，你們可以離開。如果這一路上你們稍微遇到一點麻煩，他的傷勢都可能惡化。」


  「這????」聽了李醫生的話，方管家面色有些凝重。心裡也在做著鬥爭，如果不走的話大公子停留在臨西縣，同樣很危險，如果走的話小姐也有可能危險。


  看到風管家為難的面孔，周敏內心掙扎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離開八路軍根據地去上海。只有在上海，他才能有更大的舞台發揮自己的能力。


  「方伯，你不要為難，既然大哥已經來了，咱們還是按原計劃辦吧！」


  「小姐既然這是你自己決定的，那我尊重你的選擇」


  「周姑娘，你可想好了，這不是兒戲。」


  看著李醫生有些凝重的面孔，周敏感覺很欣慰，因為即使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是有人在關心她。


  在兩人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周敏對他說道：「謝謝你李醫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要離開了，不能讓我懷念過去時，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呵呵，我叫李興邦。」


  「好，我記住這個名字了，也許以後在漫漫長夜中回首往事時我會想起一個人，他叫李興邦，曾經兩次救過我的性命。」


  「哎呀，周姐姐你不要再說了，你說的讓我感覺很傷心。」小雪見周敏即將離開，有些傷感的說道。


  在眾人談話的過程中，時間慢慢的流逝，夜幕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炊事班不知在何時已經擺上了年夜飯，周敏也堅持走出病房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飯，因為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與眾人一起吃飯。


  飯桌上周敏倒上一杯水晃悠悠地站起來說：「由於有傷在身我以水代酒敬大家一杯。在八路軍根據地雖然只呆了短短三個月，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與照顧。對於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來說，我感覺特別溫暖。尤其在這裡，我結識了你們這些抗日的英雄是我無上的榮幸。過幾天我就要離開根據地了，但是我可以保證的說，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的朋友們，我會一輩子把你們記在心裡，永遠不會捨棄這份情誼。乾杯」


  聽著周敏說出真心話大，大家感覺到了一些離別時的傷感。


  「好了好了，大家都大口吃菜大口喝酒，雖然周敏要離開了，但是她不是說了嗎，她會永遠記得我們，今天過年，咱們要高興起來。」


  這一晚大家說說笑笑，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周敏也是聽了笑，聽了哭。在這最後僅有的時間裡，與八路軍的戰士們享受這最後的時光。


  1938年的年夜飯，周敏在歡笑與將要離別的傷感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