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化蛟之蛇
李劍現在對琉璃的感知十分信任,她話音剛落,便火速往下游趕去。
後面的碧湖和杜聿經相視一眼,也都迅速跟上。
來到琉璃感知的位置,看見眼前景象,李劍目瞪口呆。
僅僅是百步之隔,那邊大河泱泱,風平浪靜,這邊卻巨浪翻湧,白沫四濺。
白景天血染衣衫,在水面上不斷地躲避著什麼,浪潮迭起,左右支絀。
李劍定睛細看,才發現一條巨蛇一樣的怪獸正揮舞著長長的身軀將白景天團團圍住,灰色的身體上條紋密布,配合著它時常發出的嘶吼,倍顯猙獰。
「蟒蛇?」琉璃朝李劍的懷裡縮了縮,語氣害怕。
江碧湖嚴肅:「是蛟。」
《抱朴子》記載,蛇三百載方可化蛟,蛟三千六百載化龍。
這說明眼前攻擊白景天的妖蛇也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行了。
受傷的白景天自然沒有這頭灰蛟靈活,很快被對方龐大身軀鎖住身形,動彈不得。
蛟繼承了蛇攻擊獵物的本能,身軀纏上之後,柔軟而粗壯的身體不斷勒緊,灰色皮質下面肌肉虯結,交錯蠕動,力道恐怖之極,現在已經聽到白景天骨頭被纏得「咔咔」響聲。
正當大家想辦法如何施救的時候,邊上傳來一聲怒斥,只見杜聿經長袖鼓舞,已經揮劍而上。
碧湖見此杜聿經如此冒失,搖了搖頭,只得祭劍出鞘,踏風跟上。
水中惡蛟見杜聿經二人來勢兇猛,衣袂紛飛間劍氣縱橫,身形一頓,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挑釁似的揚起一道水浪,不退反擊進,讓一直潛游在水面之下的頭部昂然聳立,破水而出,與御劍二來的兩個人冷冷對峙。
李劍看著水中這個傳說中的化蛟之蛇,胸口倒抽一口涼氣。
先前它大半身體只是水中動作,隱約只能看見其冰山一角,現在它凌空昂首,這才發現身軀竟然是如此之巨大,僅僅頭部已經有了一張辦公桌的尺寸。頭上長著兩隻象徵蛟龍的骨角,嘶吼間兩顎恐怖分張,露出一條粗壯的猩紅蛇信,蛇信分叉吞吐,不斷劃過兩顆嬰臂粗細的尖銳獠牙,十分瘮人。
碧湖顯然也頗為吃驚,巨蛟反襯下,她和杜聿經的身體嬌小地如撼樹蚍蜉一般。
白景天已經昏厥過去,在水面上不再動作,臉色灰白,氣若遊絲。
即便如此,灰蛟卻沒有絲毫降低力道的意思,依舊控制著身軀慢慢纏攪擠壓。
再拖再去,白景天肯定會被活活勒死。
碧湖和杜聿經也意識到這一點,眼神迅速交流,劍分兩路,一前一後夾擊著刺向巨獸。
灰蛟見示威無用,暴怒異常,猩亮的蛟目紅光幽幽,引頸撞向較為靠近的碧湖。
碧湖面色一變,急忙凌空翻身避過,還沒來得及僥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股破空之聲。慌忙轉頭,發現不知何時,露出水面的蛇尾攜濤而來,已經逼到門面。
碧湖舊力消散,新力未起,躲無可躲,被狠狠甩中,悶哼一聲,迅速倒飛出去。
這一記甩尾含怒而發,又是以有心算無心,非比尋常,恐怕就是絕世高手中了也要受到重創。
李劍心中一揪,暗叫不好,但是他身無修為,只能在邊上干著急。此刻見碧湖身受重創,只能亡羊補牢,聚精會神地看推演碧湖下落軌跡,覷准落點,在她眼看要砸在岩石上的時候縱身一躍,堪堪將其接住。
碧湖見李劍的面容突至眼前,神色一愣,明白怎麼回事,道了聲謝謝,作勢自己下來。但是她稍一動作,喉中鮮血無可抑制,猛地噴出秀口,同時,全身散架般的酸痛潮水般佔據她的感知。
碧湖的鮮血淋了李劍大半身,有幾滴落在了他腰間的玉佩之上,誘發玉上出現隱隱金光。
李劍知道碧湖現在傷勢嚴重,無視她的堅持,不有分說地將其繼續抱著,直到將她送到鬆軟草地才將其放下躺著。
這時河中傳來惡蛟的一聲痛呼,夾雜著杜聿經焦急的吶喊:「救命啊!」。
李劍回身細看,只見杜聿經提著昏迷的白景天,正搖搖擺擺地躲避著滿天水浪,狼狽地向岸邊逃來。
原來趁著碧湖吸引了大半注意力,杜聿經成功繞身到白景天身旁,奮力一劍,狠狠刺進死死捆繞糾纏的蛟蛇身軀,灰蛟陡然吃痛,一下將白景天甩開,讓杜聿經的援救有了可乘之機。
灰蛟見獵物被偷,自己還沒襲擊,十分狂怒,長軀橫掃,發力千鈞,泱泱河面滔聲大作,音若奔雷。
激流厲波之中,蛟首突然出現在杜聿經身後,張嘴欲噬。
李劍連忙大聲提醒。
杜聿經慌亂回頭,見近在咫尺的毒牙泛著奪命的冷光,大驚失色,氣息瞬間紊亂,原本就不甚穩當的身形立刻如斷線風箏,扶搖直下。
江碧湖見情況緊急,也不管胸口受傷造成的隱隱抽痛,強行催動身上真氣,嘴上念念有詞,俄而艱難吐出一聲清叱:千山萬藤起。
話音一落,河面上青光四起,輝映千水,陡然生出萬千藤蔓,根根勁拔,一下爬滿巨蛟的身軀。
杜聿經藉此終於和對方拉開點距離,死裡逃生,對江碧湖感激一笑。
碧湖強行壓下喉中的腥甜,厲聲大喊:「別走神,專心御氣。」
話還沒說完便又是一口鮮血溢出嘴角,河面上的萬千藤蔓也隨之消失不見。
灰蛟失了束縛,重新乘浪而行,看著還在踉蹌而逃的杜聿經,似乎深恨他剛才出劍傷己,嘶吼越加狂怒,目眥欲裂。
它久追不至,眼中毒狠之色一閃而過,停下身形,張起那森森大嘴,獠牙外露,直對面前兩人。
李劍見它如此動作,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什麼,大聲呼喊:「小心毒液。」
這話剛一出口,那兩顆獠牙中猝然噴射出數道漆亮毒液。
杜聿經不敢回頭,聽到李劍的提醒只能漫無目的地左右避閃,好在運氣頗佳,只有幾滴毒液掃到他的褲腳。
看著被毒液消融腐蝕掉一大塊的褲子,他暗呼僥倖的同時也驚駭莫名,催起最後一口真氣,狂奔而逃,終於脫離河面。
杜聿經虛脫般落到岸邊李劍處,劫後餘生,情緒激動,對李劍又摟又抱。見琉璃在邊上,如法炮製,卻被琉璃小手一揚,啪一聲來了記響亮耳光,才有所消停點。
杜聿經對琉璃的嫌棄已經習以為常,乾笑兩聲,轉頭將救回的白景天扶靠在一處石塊上。可眼角掃到白景天的小腿,他臉色一白。
李劍發現異樣,目光也掃來,只見白景天膝蓋往下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黝黑的毒液將他的小腿肚血肉腐蝕成汁,已露出森森白骨。
琉璃指著白景天膝蓋,焦急補充:「毒在擴散!」
李劍連忙用劍挑起他的衣物,果然發現道道褐色線條像螞蟥一樣在白景天皮肉下向上鑽伸。
杜聿經一臉懊悔,十分自責:「這、、是我的錯,都怪我,我光顧著自己了,沒想到讓他給毒液澆上了。」
李劍安慰:「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趕緊給他截肢。」
說完將手中的青鋒塞給杜聿經。
杜聿經面容一呆:「截肢?」
「就是把他小腿砍下。不然這毒氣肯定順著經脈侵入腹部,那裡五臟俱在,一旦失守,他必死無疑。」
杜聿經聞言一震,哆嗦著拿起青鋒,可猶豫了半天,怎麼也下不了手。
李劍知道這事不能耽誤,嘆氣搖頭,一腳踹開他,奪過寶劍,看準地方,手起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