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冤家
身為神醫,竟然說他不再替人治病,許澤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安以仁的話雖說得很平淡,語氣卻很堅定。
而且他的話語中還透著悲涼,若非經歷了傷心事,又怎麼會有這樣一番說辭。
有些東西,放下了未見得就是解脫,反而是更加沉重的枷鎖。
只是他身上的枷鎖雖然已經被除去,可是心中的枷鎖依然還在牢牢地束縛著他。
許澤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追根朔源,當務之急,他是要將安以仁帶回客棧,替二哥許沛和洛琉璃醫治傷勢。
安以仁趴在許澤背上,再次說道:「閣下是個聰明人,何必做這等徒勞無功的事,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的功力已經不足三成,如何替人醫治?」
許澤的腳步突然頓住,眉頭微微皺起,咬著牙說道:「我實在沒有想到,神醫治病救人,原來還要依靠內力。」
「你相比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不願承認,想抱有僥倖心理試一試,可惜未能讓你如願。若沒有內力輔助,安家縱然有再高明的醫術,也難以發揮出來,與一般的大夫,又有何區別?」
這位飽經摧殘的神醫說出這樣的話,許澤深吸了一口氣,依然覺得胸中堵得慌,他已經不知不覺中握緊了拳頭,不長的指甲已然陷進了肉中。
絲絲血液浸了出來,可他並未覺得疼痛,反而是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不願在最後關頭放棄,說道:「若是你需要內力的話,我可以盡數傳給你。」
安以仁搖了搖頭,說道:「哪有如此簡單,安家的內力在五行中屬木,源自萬物繁衍,生生不息之宗,而閣下的內力能夠有幫助嗎?」
面對安以仁的問話,許澤默然不語,他背著安以仁再次掠出幾丈開外,朝著客棧而去,安以仁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說道:「快停下,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能如此執著,還不如跟我去找一個人,我與她聯手或許還能夠救治你兄長。」
許澤問是誰,安以仁沒有說是誰,只是告訴他去往永康侯衚衕,穿過老巷子,在一棵大榆樹旁邊的四合院找一個姓薛的女子。
許澤連忙背起安以仁就跑,他對於姓薛的女子從未聽聞過,似乎武林中出名的女俠,沒有一個姓薛的,不過這人既然能夠與安以仁聯手治病,一定與他有莫大的關聯。
他們來到四合院中,可是這座小院出奇的平靜,一隻黑貓從房檐上跳下來,似乎是害怕陌生人,一個閃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請問有人在嗎?」
許澤開口詢問,沒有人回答,自然沒有人在,雖然沒人,可是卻有迎接他們的機關。
許澤去推木門,手剛觸摸到木門上,門便從裡面打開了,只聽「嘶嘶」之聲想起,竟從裡面飛出春雨一般的銀針。
許澤處變不驚,一面用袖袍裹挾起這些銀針,一面連翻了三個跟頭,人早已經在五丈開外,毫髮無傷。
「請你莫要生氣,她就是這樣謹慎的人,外出之後必然要布置些機關才安心,我說過她很多次,萬一誤傷好人怎麼辦,她卻只是呵呵一笑說沒有斷氣就一定死不了,當真是任意妄為。」
一旁傳來安以仁絮絮叨叨的話語,語氣中充滿了喜悅,他彷彿又回想起那些經年往事,沉浸在昨日的美好中,竟然有些愣愣的出神。
可是許澤卻沒有他那番閒情逸緻,出聲問道:「敢問那位姓薛的女子,可是你夫人?」
安以仁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寫了一紙休書,不過她當著我的面撕碎了,所以她還算得上我的夫人,應該沒有另嫁他人。」
話音落下,便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這些年未見,你還是這般自以為是,你這負心漢既然敢對不起我,我為何不能離開你?」
話語中有三分埋怨,七分漠視,許澤和安以仁同時回頭,便看到一個女子出現在門口,女子身旁還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男子脖子上還騎著一個幾歲大的孩童,瞪著一雙大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闖入他家宅院的陌生人,似乎覺得兩人太過無趣,又繼續吃起他手中的蓮子。
安以仁的話語中帶了幾分顫抖,訝然問道:「阿凝,你竟然背著我跟大牛廝混在一起,你對得起我嗎?」
女子不屑地看著貌如乞丐的安以仁,蔑笑道:「你早已將我休棄,我再改嫁大牛,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待我如珠如寶,比起你要好上十倍,而你竟還敢厚顏無恥的說對你不起,你也配談情?」
安以仁低垂著頭,突然再次抬起頭來,指著大牛肩上的小孩說道:「不管怎麼說,我要帶我的骨肉走,這你可不能阻止我。」
「誰說他是你的孩子,你為何不問問他管誰叫爹?」
安以仁已經氣得渾身顫抖,正想開口,大牛突然開口說道:「以仁,你莫要氣惱,這些都是阿凝與你置氣,說的氣話,我們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小貓兒是你的親骨肉,你難道沒看出來他跟你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唐大牛為人憨厚,平生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欺騙朋友,他與安以仁的交情匪淺,與薛凝也是生死之交,不過他在這夫妻二人之間,確實有些為難,兩夫妻吵架,每次都是他從中勸解。
「義父,那兩人是誰,為何一直盯著我看?」
綽號叫做小貓兒的孩子開口詢問,唐大牛一把將他提在手中,放到地上說道:「那個衣服破爛的就是你爹,你不是一直很想見他嗎,此刻他就在你身邊,你還不快叫。」
小貓兒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看著對面的邋遢鬼,實在沒有多少好感,安以仁卻咧開嘴笑了,沖他擠眉弄眼,說道:「好孩子,趕快叫爹。」
「不許叫!」薛凝沒好氣的喊道,小貓兒嚇了一跳,拿在手中的蓮子也撒了一地,正在他愣神之際,薛凝一下子將他摟在懷中,說道:「那乞丐不是你爹,不許亂叫,不然不給你買東西吃。」
小貓兒鄭重的點了點頭,安以仁哭笑不得,向唐大牛看去,唐大牛隻是憨厚的撓著頭,意思是你們夫妻的破事,我再也不想過問了。
「阿凝,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一直惱恨我,可我現在不得不有求於你,這位兄台的兄長和嫂嫂受了重傷,我內力只剩三成,需要你協助,才能施展安家的『化雨神針』,請你看在小貓兒的份上,幫我這一次吧。」「你當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有求於我的時候就低聲下氣,當初又是如何對我的,想我幫你,你真是白日做夢。」
安以仁低垂著頭,一直沒有說話的許澤突然出手,蒼鷹搏兔一般向小貓兒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