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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就像呆了一年多一樣

  矯龍奮爪,八閩豪雄化塵土。


  翩蝶舞翅,四方風雨會近江。


  震驚中央和南海的近江事件已經要走到了落幕的時刻了,地炮團的幾千虎賁在撤出縣城後,還象征性地在周圍鄉鎮開展了一些野外拉練之類的演習科目,做完這些表演性質的動作之後,沒有鮮花掌聲,沒有歡送的人群,就趁著夜色深沉悄悄地回到了駐地。猶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偶露崢嶸,就是近江縣人民群眾難以忘懷又百不一遇的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課。什麽是國家機器,什麽是雷厲風行,什麽是令行禁止,作為事件的旁觀者,從那以後,近江孩子的思想政治課成績都特別好。


  但作為事件的當事人們,情況卻非常地糟糕,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掀開了令人驚悚的黑幕,造成了極其慘烈的後果,幾乎沒有贏家。近江縣當地班子因為在檢查組縱火案中的錯誤站隊或者明哲保身,都麵臨著組織上的調查和處理,政法係統因為楚沐方的冤案要開始追究責任,有的人前途盡毀,有的人甚至是刑獄之災。


  刮民黨潛伏在近江和白水州間諜組織經此事件後全軍覆沒,乃至在整個閩省的網絡都遭受到重挫,偷雞不成蝕了把大米——虧到脫褲,刮民黨情報機關也在黑暗深處默默地舔舐著傷口,徐徐恢複實力,意圖再起波瀾,反正彼此雙方已經鬥了幾十年了,他們輸啊,輸啊也輸習慣了,甚至島內有種輿論把丟掉大陸的黑鍋蓋在了我們的地下黨太厲害了的身上,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近江事件的真相,以至於在海峽上空敵台呼叫電波的頻率增加了許多。


  最慘的就是李大同家了,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何況他也還算不上是大丈夫,作為縣裏和家裏的一把手和當家人,沒人會相信他對妻子和孩子背著他搞三搞四而毫無察覺,但是他出於私心雜念選擇了緘默乃至縱容。當他坐在辦公室裏得知自己的親人死於非命,家破人亡的時候,幾乎一夜白頭。原本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百裏諸侯憔悴得像病入膏肓生無可戀的小老頭,但這一切後果並不會因為他家的悲慘遭遇而結束,一戶哭何如一縣哭焉,誰埋下了錯誤的種子誰就自嚐苦果。古人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李大同作為國家治理領域的重要一環,沒有把家管好,沒有把身邊的親人約束好,甚至為了袒護違反了組織原則,觸犯了黨紀國法,他這就就是咎由自取必須要承擔由此而造成的後果。


  陸睿恒策反李大同家的行動進行到了哪個程度?李大同在檢查組縱火案時犯下了原則性的錯誤,那麽是誰通知或指使軍區政治部調查中檢委檢查組和軍報采訪組的身份背景?軍區政治部幹部連夜趕往近江意欲何為?他的父親軍區李福寬司令員涉事到底有多深?李芳華的娘家向單位上匯報的父親病情究竟有沒有欺騙組織……這些問題都需要查實和處理。


  近江事件之所以驚動中央,高層震怒,不僅僅是因為在海峽前線調動大軍包圍縣城造成兩岸局勢更趨緊張這麽一件事情,更因為事件無意中牽連和暴露出來的一係列問題讓共和國的締造者們都有點觸目驚心。這些究竟隻是個案還是已經比較嚴重,究竟敵對勢力從領導身邊的家屬子弟開始滲透到了什麽地步,再受到最近“嚴打”中集中爆發出來的幹部子弟嚴重刑事違法犯罪現象頻繁的問題影響,改革開放才剛剛開始,高層首長就已經感到對領導身邊親屬和司機秘書等親密人員的管理和教育已經到了不得不未雨綢繆的地步。


  事後一年的時候,國家下發到全國縣處級以上幹部的一份機密內部資料中,李大同一家的案件,從李小康橫行鄉裏到殺人藏屍,再到李芳華栽贓陷害被刮民黨特務利用,最後落得灰飛煙滅,累及家人的結局,毫不留情麵的成為了裏麵的警示案例,近江事件因此而名聲大噪,讓所有的領導幹部看到了都深吸了一口冷氣,敲打得原本有些飛揚跋扈的家屬子弟們小心翼翼地過上了一段安分日子。


  但也依然有人覺得不必大驚小怪,希望把事件的追究到此為止,於是對近江事件的正式調查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開始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由近江而引發的事情太複雜了,作為事件的主要發動者,為各方勢力所矚目,我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是命運的安排也好,是存心的作弄也好,然而這一切已經不那麽重要,因為我又被關禁閉了。這一次是軍委會近江事件調查組對我的臨時處分決定,由於我在部隊調動和爆炸案現場處理上存在錯誤,需要停職反省,等待處理,這樣的話在這半年裏我都已經是二進宮了。


  調查組的工作地點沒有再放在最近比較煩的武裝部,而是找了家空軍部隊駐近江基地的招待所住了下來,這裏人少事少,根本就沒準備什麽禁閉室,就幹脆找了間客房把我軟禁了起來,門外再安排了兩位警衛輪班,除了不準出去外,其它條件還算不錯。隻是可憐我前一陣子還在整個近江呼風喚雨、揮斥方遒,轉眼間就成了被關禁閉的審查對象,真的是捅了大簍子,報應來得快啊!

  但比我適應新環境還來得快的就是組裏來人撈我了。 就在軍委會調查組與中檢委檢查組溝通的時候,李晨風就交代我,要我去把該說的問題講清楚就回來,我還特意問過他:組長,若是我一去不回?組長說:那也要回!所以我就放了心了。


  當白斯文帶著譚燎原進屋子的時候,我正趴在地上做俯臥撐呢,最近事情比較多,平常堅持的鍛煉有點拉下了,自然少不了被進來的這兩位一頓調侃。


  “喲,小林,練著呢?我說我們白擔心了吧,小林在這好著呢,身體倍棒,吃嘛嘛香,要不我們讓他在這再呆幾天?”譚燎原說道。


  “說啥呢,正經點,也不瞧瞧你現在是在誰的地盤,得罪了軍法部的領導,小心把你也關了禁閉。”白斯文接話接得有點陰陽怪氣。


  他們說他們的,我連忙起來敬禮,因為軍委調查組帶隊的軍法部黃副部長也陪著進來了,他是我們軍中名聲赫赫的“鐵麵判官”,在一些和他打過交道的違法違紀軍人中有著“寧見閻王,不見老黃”的口碑,說實話見到他帶隊下來,我的心裏也是有點發虛的。


  “兩位同誌開玩笑了,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地方上的同誌就是有什麽事情也不歸我們軍法部管,是需要移交地方處理的。”黃副部長板著一張正義凜然的國字臉向我還了禮,就跟他的表情一樣硬邦邦地直接把白斯文的話懟了回去,還畫下了部隊和地方的權力界限。


  “我沒開玩笑,調查組來和我們檢查組溝通的時候,我們明明說好了的,林千軍同誌隻是來協助進行近江事件的調查,問完話就要送回來的,看樣子現在應該沒什麽事了,所以我們過來接林千軍同誌回去。”白斯文一本正經地說。


  “不行!經過我們的調查,林千軍對近江事件的發生負有直接責任,而且在事件的處置當中存在一定問題,必須要進行停職檢查,等待接受部隊的調查和處理,目前關他的禁閉,也是為了讓他能更清楚地認識自己存在的不足,好好的反思自己的錯誤,所以他暫時不能跟你們回去。”黃副部長嚴肅地予以回應,非常地堅決。


  “近江事件是刮民黨反動派的策劃和組織發動的,林參謀當機立斷,果斷決策,英明指揮,一舉粉碎了敵人的陰謀,立下了大功,你們不但不表彰,還要處罰他,你們到底是站哪邊的啊?有沒有立場啊?”譚燎原一頓劈頭蓋臉的表揚,把我的臉都要說紅了,他人這麽好,我以後再也不拿他的大光頭來開玩笑了。


  “這是我們部隊內部的事,與地方上沒有關聯,我們隻是執行上級首長交付給我們調查組的任務,至於林千軍同誌的功過,自有論斷,怎麽處理,你們無權幹涉,更不能插手。”黃副部長的話直來直去,頂得譚燎原無話可說。


  “上級首長命令要關林千軍禁閉,限製他的自由了嗎?”白斯文反而放緩了語氣問道。


  “上級首長命令我們來調查近江事件的真相,我們有隨機處置的權力,也包括對當事人采取一定的限製措施,我們會向上級首長提交情況報告和處理意見,這是我們的權力和職責。”黃副部長字斟句酌,咬字非常地清楚。


  “林千軍現在是我們中檢委檢查組的人,你現在沒有權力限製他的自由,他也暫時不歸你管,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去問中央。”白斯文依舊一副君子之風的翩翩樣子,但是講話語氣也開始輕微地變重了。


  “他現在還是現役軍人,就應該歸屬部隊管理,而且他在近江事件中調用的就是我們部隊的力量,不可能讓他這麽輕輕鬆鬆地一走了之。至於他和你們檢查組的關係,如果需要我們自然會通過有關溝通機製去查明。現在近江被弄得一團糟,驚動了中央首長,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黃副部長盯著白斯文就是不鬆口。


  “我們的任務和工作屬於國家的高度機密,你們的行為已經妨礙了我們檢查組的工作開展,必須立即解除限製林千軍同誌自由的命令,讓他跟我們走,否則就是犯錯誤。”白斯文開始有點圖窮匕見,以勢壓人了。


  “我們軍法部是在軍委會直接領導下的部隊司法單位,我們經手和處理的國家軍事機密不比你們少,我要再次強調。這是我們部隊的事,你們無權幹涉。”黃副部長臉色鐵青,對白斯文的話也是針鋒相對。


  “不,你必須立即放人!”白斯文扶了扶眼鏡,看了一眼譚燎原,譚燎原便走了出去,再次關上了房門,白副組長這是要亮底牌了。


  “黃副部長,你應該熟悉《內部保密條例》吧?”白斯文問道,黃副默默地點了點頭,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白斯文這是要幹什麽?如果有絲毫泄密的話,我寧可承擔把招待所坐穿的後果,這還要連累這位剛硬的黃副部長,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會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隨時可能把知道的人炸得粉身碎骨。我在邊上都開始緊張起來了,隨時準備製止白斯文的講話。


  “林千軍同誌現在是國家X-A保密級別授權,你們這裏根本就不具備限製他人身自由和保證他人身安全的條件,你們必須立即解除對他的禁閉,把他交還給我們。否則就是違反製度,我們有權對你們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動。”白斯文說著還頓了頓,“甚至包括把地炮團再調回來。”


  我被這個強大的理由給驚呆了,居然還可以拿出這麽一點幹貨就把問題圓滿解決了啊!另外白副組長還是替我有所隱瞞了,其實我是國家最高級別的X-S保密級別授權,一個《內部保密條例》上都不會記載的授權。


  黃副部長定定地刮了一眼白斯文,然後征詢性地看了我一眼,我悄悄地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有合適理由按部就班地向上申請還是可以查到的,沒人敢在這個問題上說謊。


  在黃副部長的眼中,我現在已經是一顆會行走能說話的人形核武器了,再強行留下的話,隻會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還是趕快丟出去去禍害別人去吧。


  “禁閉可以解除,但是責任仍要追究,最終的處理意見我們會通過相關正式渠道送到你們的辦公地點的,請注意查收!”黃副部長說完就出去了,步伐依舊穩健有力,就像是尺子丈量過的標準的步幅間距,令人佩服。


  坐在回武裝部的小車上,我問白斯文,白組長,我們下一步幹啥?白斯文告訴我,打包回京城去了,專機已經在空軍機場準備好了,大家就等我了。


  我傻傻地追問了一句,就這樣回去了啊?


  譚燎原笑著回答說,受中央指派,中檢委的實權大人物——德高望重的寒老已經飛到閩省省會,與省委省政府一道處理近江事件的掃尾工作,我們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


  白斯文也笑著說,林參謀,咱們闖完禍就跑,是不是很刺激啊?

  我雖然在近江呆了沒幾天,就好像呆了一年多一樣,終於要離開閩省,離開近江了,心裏麵浮起了淡淡的一絲惆悵!

  京城,我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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