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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聽晨風叔講過去的故事

  李晨風看到平常隻管自己分內事務不愛表態的章天橋主動地站了出來反對白斯文和我的發言,嘴角上那絲讚賞的微笑一縱即逝,我“不小心”注意到了這一點,雖然眼下正在召開重要的會議,思想還是禁不住開了小差,思路隨著幾天前的那次談話的內容信馬由韁地如同木樨花的香氣一般彌漫發散開來。


  並不是我們的發言講得沒有道理,而是他要把握住會議的節奏,雖然事件重大時間緊急,但討論中要有分歧,才會有民主的集中,隻有把問題的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才能在向首長匯報的時候做到遊刃有餘。


  雖然電報的內容隻看到了一會,但多年的情報工作經驗和對工作性質的了解讓李晨風心裏有數,“蝴蝶專案”偵辦以來,主要的工作內容其實隻有三項,分別是:保密、找人和對未來信息的利用,而在李晨風看來,最重要的是要做好保密工作,“蝴蝶”的出現其實是一把“雙刃劍”,必須把事情死死地瞞下來,才能更好地做好下一步的工作,畢竟我們國家的實力目前隻有這個樣子,一旦情報完全泄露出去,引來美蘇為首的列強施壓幹涉,那麽對世界版圖的震蕩和對國家發展的影響,後果之嚴重誰都無法預料。


  其實在如何盡快找到“蝴蝶”的問題上,李晨風內心還是有一定把握的。在黨和國家的曆史和政治生活中,關於“匿名信”的事情或者案子可以說是層出不窮。一般普遍存在的“八分錢、查半年”現象,那是屬於基層基礎層麵,涉及信訪工作領域的範疇,不在情報係統的工作範圍內,但其中涉及到偵破因誣告、陷害從而需要倒追寄信人責任的案件也為政法和情報機關積累了大量的經驗。


  作為國家中樞的高級情報工作人員,李晨風更知道許許多多的常人不了解甚至難以想象的紅牆內幕,親眼看到乃至直接經曆了那些年“匿名信”是如何在高層政治生活興風作浪的。在被嚴重擴大化了的影響深遠的反right運動中,是以6月8日日報的一篇社論《這是為什麽?》正式拉開帷幕的,而這篇社論又是以一封匿名信來破題展開的。在國外,美利堅國的大統領、我們國家和人民的老朋友尼克,在“水門事件”中就是被一封又一封“匿名信”窮追不舍地曝光,最後導致了他的下台,害得據說主席都為他的遭遇抱屈。


  在我們幹部任用的關鍵時刻,往往就是“匿名信”告狀滿天飛之時,從上至下皆是如此。開放之初,首長因為日理萬機事物繁忙所以曾經想要重用一位驍勇的上將軍來分擔他手上關於部隊上的一部分工作,已經和老帥們通了氣達成了共識,但是因為在日常主持工作期間,這位將軍比較堅持原則,得罪了一部分人,有些人不願意看到他被提拔,於是那段時間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就多起來,不少匿名的告狀信也寄到了軍委等有關部門,最後真的幹擾了中央的決策,直接導致情況發生變化,隻得再次討論和征求意見,中央最後換成了現任的這位人選。


  說起正常反映問題的“匿名信”,就不得不提到信訪工作製度的設立,李晨風一定會有點腦門子疼,因為這和他現在的這位“東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間接聯係。


  從解放初期就開始出現的截訪事件,曾經引起了主席的高度重視,像是規模比較大的天府群眾去京城告狀,坐火車到了豫省就被攔了回去的事情,主席的警衛戰士在回家探親的時候得知了此事,就向主席打了報告,主席知道後非常生氣,委托總理進行處理,於是總理就派人把告狀的群眾接到京城,和主席一起聽了群眾告狀。還有一件事就是豫省的大規模強製拆除的事件,也鬧得沸沸揚揚,這兩件事又恰好都是在現在的首長當時的責任範圍,於是在56年的一次會議上,主席就指名道姓嚴厲批評了他,借此來警告黨員幹部們不得阻攔群眾告狀。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群眾反映來京城反映問題不但耽誤工作還靡費路費,實在負擔不起,希望能夠直接通過信件反映情況,主席非常讚同,經過討論,於是中央下文把黨內的信訪(黨員有權直接寫信給主席)擴大到了全社會,國家成立了專門的信訪機構。並且規定任何人不得截留告狀信,違者,黨紀國法嚴懲不貸。


  如前麵所述,即使是匿名,但隻要是正常反映問題和提出訴求的信件,寄信人是受到黨紀國法保護的,但是有的“匿名信”如果涉及誣告、陷害,或者是在特定的政治氛圍和特殊環境下,是必須要對寄信人一查到底並嚴肅追究法律責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李晨風就親自經曆過兩起這樣的案子,前不久,他就在一次三人小組的會議上把這兩個案子講給我和章天橋聽過,說他一思至此,心頭不免泛起層層波瀾,酸甜苦辣頓時湧了上來,讓他倍感唏噓。因為這兩起案子都與同一個人有關,那就是主席的夫人雲鶴而分外地敏感。


  54年的時候,雲鶴在浙省度假時收到了從魔都給她寄的一封匿名信,披露她30年代在魔都的曆史問題和緋聞。雲鶴見信後老羞成怒、大發雷霆,跑去跟浙省的書記和公安廳長說,有人給自己寫匿名信,誣陷她,矛頭是衝著主席去的,她堅稱自己30年代在魔都的曆史是清白的。於是轉背雲鶴就把事情捅到了天上,直接驚動了主席和總理,然後由公安部部長親自掛帥負責偵破工作,成立了號稱“18號案件”的專案組開始偵破,因為牽涉到30年代在魔都的地下工作者很多都是現在在當地情報係統的工作人員甚至領導,所以當時年輕有為並嶄露頭角的李晨風就被抽調到這個組裏工作過。


  當時魔都市公安局和浙省公安廳主要領導全力以赴,投入偵破。由於匿名信封上寫有“華東”的字樣,信又是從魔都發出的,偵查部門將重點放在魔都市黨、政部門和30年代曾經在文藝界工作過的人身上,但由於嫌疑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案件一時未能偵破。


  後來魔都換了書記,更是親自掛帥負責案件的偵破,抓得更加地緊了,“18號案件”專案組有100多人,每隔幾天就要開一次碰頭會研究案情。專案組先後收集了800多個嫌疑人的筆跡,凡是過去和雲鶴關係不好或議論過她、說過對她不滿話的人,如30年代雲鶴在魔都居住的房東的女傭、魔都文化界知名人士的夫人等等,都作為了嫌疑對象,專案組在秘密提取眾多嫌疑人的筆跡,其中發現了有一位嫌疑人有作案的條件和思想基礎,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鑒定筆跡相似,專案組一度以為距離勝利破獲案件隻有一步之遙了,但好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並不是像後來那些年那樣,專案組經過嚴謹細致的大量秘密調查,並沒有掌握到可靠的直接證據,僅憑相似筆跡,還不能定案,偵破工作陷入僵局。案子一時破不了,但專案組對此案一直沒有放棄偵破。僅公安部門就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這個案子上繼續進行偵查。


  第一封匿名信還沒有偵破,就在雲鶴多次過問案件偵破進展情況,懷疑專案組裏有人搗鬼,對專案組非常地不滿的時候,時隔5年,第二封、第三封匿名信又出現了,還是披露雲鶴的曆史問題,還是寄給她本人。


  59年春,雲鶴赴魔都為主席出席即將召開的黨的一個重要會議打前站,檢查會議接待工作準備情況。在魔都的第三天,她下榻的飯店負責人給她送來了一封請她“親啟”的信。她當時還感到疑惑: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裏,怎麽這麽快就有人給她寄信呢?她打開信封拿出信紙讀了起來,一張白皙的臉漸漸變得緋紅,接著轉為青白色,繼而又變得煞白,隨後就氣得暈倒在沙發上,把隨行人員嚇得要死,卻被她以低血糖的名義遮掩過去了。


  當晚,她的密友、情報界大佬張榕抵達魔都並來看望了雲鶴,雲鶴將匿名信交給張榕閱讀。張榕讀後說:“不得了啊,這是一起特大政治案件”。但當時他們兩人還沒有後來那麽蠻橫無理的權勢地位,即使先要有什麽動作也必須要等中央給事情定調才行。


  幾天後,總理抵達魔都,雲鶴和張榕一起向他匯報匿名信事件。總理馬上把公安部長叫到自己房間,指示要迅速偵查匿名信案件,限他10天內破案。


  總理對這個決定作了解釋:“為什麽要迅速調查呢?這並不是因為收信人是雲鶴同誌,而是要考慮這樣一個問題:中央在魔都舉行這次會議,是高度保密的;同樣,會議代表的行蹤、住處等也是必須保密的。雲鶴同誌雖然不是會議代表,但她的特殊身份和目前所擔任的工作,具有與會議代表同等的保密性質。她在魔都的住處對外是嚴格保密的,可是怎麽會有那樣一封信件準確無誤地送到她的手裏呢?這是一個疑點。這個疑點關係到我們的保密工作,甚至關係到這次會議的安全。所以,我們有必要對這封信件的來龍去脈進行調查。”


  公安部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刑偵專家火速飛往魔都,和魔都市公安局20多名資深刑偵專家組成專案組一起破案,倒黴的李晨風又因為張榕已經介入了此事,被所在情報單位以情報支援的名義打發到專案組裏幫忙。


  我叫林千軍,林是林衝的林,千是千萬的千,軍是軍人的軍!我在會上走神,是因為想到了李晨風曾經跟我和章天橋講過的那些故事,李晨風之所以跟我們講這些故事,是因為那是他的經驗之談,和我們正在和將要開展的工作有著直接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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