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土星行動之始
當一個人不肯承認他害怕的時候,也就是害怕得要命的時候。譬如說“蝴蝶”,他在寫給首長的信裏麵仿若在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但是從字裏行間,你都可以讀出他內心中深深的畏懼或者說是怯意。顯然和後來寄到軍情局和10086的幾封信中的內容相比,這封“零號機”更像是倉促起意、信馬由韁的隨筆。
信裏特別是後半部分的內容,就像是蹩腳的作家寫出來的一個偽意識流故事,條理不清,劇情紊亂,言語含糊,充滿了隱喻和黑話,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作為讀者看到的是一個個真真假假、虛實交錯的句子,看上去每個字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就讀不太懂了。
“蝴蝶”好像試圖在變現實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用構思和想象把將要發生的未來用幻想的文字來掩飾和包裝起來,但在效果上差不多是失敗的,並不能激起人們看到信後尋根溯源去追索信的背後真諦的願望。就好像一辦的那位辦事人員周春蘭,我不能確定她為什麽會把具有如此重要核心機密價值的一封信束之高閣、置之不理,但我想“蝴蝶”在他寫出第一封信的敘述手法還是有很大問題。
“零號機”看上去更像是異想天開和風言囈語的綜合體,其實我在軍情局工作的時候就讀到過很多類似於這樣的莫名其妙的來信。
如何取信於人,這是一個很重要也很困難的事情。
話說回來,因為這是“零號機”,沾滿了鮮血,背負著人命,影響著世界,一封關於未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個人變遷和國家命運的信,我讀起來心理壓力格外地大。終於盡忠職守讀完了信,我小心地把信放回到桌子上。
“啊!”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放肆地伸了一個懶腰,毫無心理準備就突然接受了這麽一個重大的任務,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不過有一個非常關鍵的細節上的問題,我是必須要問清楚的。我在組裏的工作任務是負責拆閱“蝴蝶”的來信,但是我剛剛看過的這一封,和以往的信有很大不同。
“怎麽沒看到信封啊?”我邊看著章天橋戴著手套熟練地把信紙收進檔案袋裏,邊小聲地看著李晨風問道。
原來一直站在我身後一起讀信的李晨風已經走到了旁邊的椅子前坐下,聽到我的問題他猶豫了片刻,然後有點困擾地抓了抓頭說:
“信封啊……哎!”李晨風歎了口氣,“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前方的同誌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整個行動的結果還是出了一點點小問題,雖然信封上的內容我們已經都掌握到了,但是這封信的信封原件並沒有能搶回到我們的手上,而是應該落在東瀛人的手裏。”
我和章天橋都被這個消息給驚住了,“土星行動”不是號稱取得了圓滿成功嗎?為什麽還會留有一個這麽具有危險和威脅的尾巴沒收呢?於是李晨風就簡單地給我們講了一下“土星行動”中發生的事情。
東瀛女人夜瞳霜殺害了一辦工作人員周春蘭搶走了絕密文件,然後與其同夥井田小五郎潛逃回了東瀛,隨後又挾著情報打電話到我國駐東瀛大使館進行威脅勒索,意圖是利用我們對情報的重視從而來取信別的發達國家的買家。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這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土星行動”就是我們針對這一情況而由軍方情報部門為主而采取的一次報複性行動。
行動共有三個目的,或者是兩個,最重要的就是奪信,把被他們搶走的“蝴蝶”的第一封來信給完好無損地搶回來,其次就是滅口,吃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欠了我的都給我還回來,隻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所以為了保守住國家機密,凡是看過信裏內容的敵人必須想盡辦法請他們去死吧。
還有一個目的也是非常重要和迫切的,那就是懲凶了。一辦的正式工作人員在京城首善之地居然被外國特務接近、暗殺(怎麽死的是高度機密),還掠走國家機密文件,這個案子的影響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地惡劣,在首長們中間引發了議論紛紛和不好的遐想,引起了極個別老首長對自己身邊人身安全的一定焦慮和對國家安保工作能力的高度重視。他們當年浴血奮戰、視死如歸,但現在就光我聽說過的,就有那麽幾個老頭子以及真的是怕死得很。現在聽說連一辦都不是那麽安全時,他們心中未必不是在暗爽之餘,對原本就有點吹毛求疵的保衛工作多了一點杯弓蛇影的味道出來。
前一陣我跟陳觀水放假的時候,就聽說一位首長在到下麵調研工作的時候,住在當地精心準備好的內部招待所的別墅裏,結果首長夫人居然在浴室裏聞到了若有若無的一點異味,以往的話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夫人隻要交待身邊工作人員讓接待方做事的人檢查一下就可以了。但這次卻大為不同,那位首長得知後居然大發雷霆,立刻要求隨行的安保人員對房間逐寸進行全麵地排查,一定要調查清楚異味來源,要檢查是否有毒性、放射性等危害,當事責任人是否有無不良動機等等,硬是把事情給搞大了,嚇得當地接待部門雞飛狗跳,害得當地黨委政府顏麵無光。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是,原來浴室裏麵的防滑墊子已經舊了,一名接待工作人員為了首長居住的安全舒適起見,“擅自”給換了一塊新的防滑墊,經縝密檢驗,確實就是一個防滑墊,所以導致浴室裏出現了一點點塑膠的味道,鬧出了這麽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風波。
陳觀水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還嘖嘖嘖地發表他的“反動評論”道:這才多少年啊,當年的在死人堆裏都能睡大覺的泥腿子首長現在都容不下一點點塑膠味了,再過幾年他們的兒女不是睡在二十床床墊子和鴨絨被上,都能被一顆豌豆給硌得睡不著覺了。
領導身邊無小事,搞情報工作也要講政治!所以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都必須死,而且最好要死得慘一點才行。
我們在東瀛的情報工作那是布局了很多年,各個部門都有比較強的力量在那邊,之所以最後選定由軍情這邊牽頭負責,估計是從任務的嚴峻性和重要性考慮,抱定了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想法,所以派了執行任務最堅決、最敢打硬仗、最不怕犧牲的軍情特工出手。
“土星行動”的總負責最後落在了軍委的烽火同誌身上,他負責過國家的軍事、情報和外交等方麵的工作,工作上能力全麵且有威信又深得各位老首長的信任,是主持這項牽涉廣泛的緊急機密任務的適合人選。
為了行動的保密和順利進行,烽火同誌沒有從軍情係統內部找具體的負責人,而是專門指定並且正好在京城裏匯報工作的地方上的一位非常有能力、年富力強、忠誠可靠、前程遠大的原來在他身邊工作的領導同誌,也就是原來在軍委辦的錢秘書來負責土星行動的具體實施,形成了極機密並強有力的領導集體,展現出了強大的組織和行動能力。在命令下達後短短兩天時間內,從抽調人員到製定計劃,肖雨城包括他在內的行動組一行12人就已經以合法或者不那麽合法的身份和方式踏上了東瀛的土地。
在這次行動中,出於對王啟年的第一印象是那麽地深刻,對他的水平和能力也比較信服,所以我在工作中接觸到王啟年,而王啟年以他強悍的推理能力隱約猜到了我們將要開展的報複行動並向我推薦了肖雨城後,我就在駐地裏通過電話給我們軍情局的局長介紹了肖雨城的情況。
我打了電話這件事情又理所當然地被李晨風知道了,而李晨風明確地知道其實我們局長在這次行動中做不了這個主,出於對工作的負責和可能還有他本人對錢秘書的私誼等方麵的原因,在核實了肖雨城的能力和情況後,李晨風也通過他自己的渠道也向錢秘書進行了推薦,大戰來臨之前送上一位大將,錢秘書慧眼識才大膽拍板,把肖雨城納入了行動組名單,也是行動組中唯一的一位非軍人身份的成員。這才是肖雨城被抽調到“土星行動”中的真相,大家都出了力,始作俑者是王啟年,推波助瀾是李晨風,一錘定音是錢秘書。考慮到肖雨城這廝自己作死,煮熟的一等功飛掉了,我還是把其中的環節理清楚比較好,等他從禁閉室裏出來以後好見麵,免得老是以為自己欠他的,弄得自己不開心。
疑似白羽蟲漫天飛舞,卻原來是綿綿春雨。當肖雨城趕到東瀛的神奈川的時候,正趕上是下雨的時節,山茶花遍野怒放,呈現出一派即將凋謝零落的情景。
井田小五郎的那棟小小的溫泉別墅就藏在箱根地區的山裏麵,但是很顯然那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空地上插著出售的木牌子。
“相思在心情癡癡,情意綿綿無休止。”在“不小心”闖進別墅翻看裏麵的物品時,肖雨城讀著掛在書房牆上的書法作品,感歎道:
“這個井田倒是人老心不老,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