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夔鼓子的故事
“離城六十裏,有小村名青雲村,村邊有小山叫青雲山,山上有個小道觀叫青雲觀,觀裏有個道士叫……,小呂,這個字怎麽念?”
我坐在吉普車的後座,有點尷尬地起身把一張紙遞在他麵前,正在開車的呂丘建飛快地暼了一眼,說道:
“kui夔,夔是我們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上古荒獸,長得像牛,隻有一條腿。”
“哦,謝謝了,這個字實在是有點生僻。”我接著小聲地念這張紙上的內容,和小呂一起在車上交流溝通一下,好安排今天的工作。
“觀裏隻有一個道士,叫做夔鼓子,他就是我們要問話的目標。這什麽人嘛,怎麽會起個這麽奇怪的道號,不是一般就叫純陽啊、淩霄啊、白雲、陽明什麽的嗎?”
我好不容易當個小組長,帶著小呂出來辦事,結果卻被一個怪字給難住了,還是小呂給認出來了,讓我多少有點憋屈,所以忍不住要抱怨一下了。
“《山海經·大荒經》裏記載: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裏。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裏,以威天下。估計他的這個什麽道號就是從《山海經》裏麵來的吧,會不會是這個人希望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大。”
我恨讀書好的家夥,渾不在意地說些我不大聽得懂的話裝作這好像是常識一樣。
我把另一張紙遞給他,“這是去的簡易地圖,拿著。”
呂丘建一邊開車一邊瞥了一眼然後說:
“不用,我已經記住了,林哥你留著吧,萬一走錯了,您給我指出來。”
我再忍。說實話,小丘人還不錯,勤快又有親和力,他來了以後,把我原來的雜務分擔了很多,比如開車啦、當保鏢啦、拿文件啦,他不是故意的,我不要生氣。
一路坐車也是無聊,所以還是聊聊天什麽的可以解悶,反正這條國道上車也不多,不過工作上的事情因為不好談。
“小丘,我出來喊你的時候看到你和肖雨城兩個人在那裏寫寫畫畫、神神秘秘的,在幹什麽呢?”
“哦!”呂丘建很輕鬆帶著笑意地說道:
“我和肖教授都喜歡數學,閑著沒事,我們就一起做點數學大題來打發下時間。”
“什麽數學大題啊?”
我滿懷好奇地追問道。
“也沒啥,我們就是從章主任那裏借到了一份目前國外先進戰機的內部資料,帶照片的那種,然後隨便選一架飛機,再根據照片裏的飛機造型啥的用數學公式來推算飛機的性能數據,看誰計算出來的結果和資料裏我們掌握到的參數最接近,輸了的人鑽桌子,就是鬧著玩的,你來的時候我們正在算F-15呢,都算了好幾天了。”
我就知道會這樣,為什麽我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被人從智商上碾壓的感覺真的是一點都不愉快啊。
我對他們倆獨特並高端的遊戲方式表示了稱讚,並在呂丘建準備向我介紹其中的數學原理的時候,及時地終止了聊天,我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照片來仔細地端詳了起來,照片裏的人就是我們今天要詢問的家夥,那個代號墨字蝌蚪,然後棄暗投明,隱姓埋名當了個道士,現在叫夔鼓子的日本特務。
小呂的記性真的不錯,隻是看了一眼地圖,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就已經看到青牛村了,在土路上帶著一路煙塵和村民們好奇的目光,我們的吉普車直接停在了村尾,前麵沒路了,我們要找的青牛觀就在小山上,有一條小路通向那裏。
山上長滿了雜樹,估計這裏也是村子裏的柴薪林,路邊林子裏的地上幹幹淨淨,估計樹葉、青苔什麽的都被村子裏的村民給收集回去了,引火的引火,做肥的做肥,隻有一些遲開的山花,樹枝上還殘留著幾許可堪觀賞的花瓣。
不過這會兒我們可無心觀賞,因為有個漂亮的女人站在前麵的山路上,因為山路狹窄,我們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那個女人彎著腰,好像正在地上撿什麽東西。她身著一身藍布的衣服,手裏拿著一把布傘,穿著雙解放鞋,20出頭,披肩發,身材窈窕。
“請問,”我出聲問道。女子好像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身來,迅速地挺直腰杆。
“啊!對不起。”她說,“我的東西掉了,沒注意到你們過來,請過吧”她將手裏的東西亮出來拿給我看,是一條白色的手絹。
這是一個長相有著清純甜美胚子的女孩子,個子不算高,五官也很精致,兩隻明亮的小眼睛,神態自然地看著我們,即使是粗衣舊裳,也掩不住她的風華和氣質。
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就敢在山上亂竄,就不怕遇見色狼?我心裏犯著嘀咕。
“你一個人怎麽就敢在山上亂走啊,要是遇見壞人怎麽辦?”
“哦,我就是這附近小學校裏新來的老師,聽說這裏風景很美,所以就過來看看。因為這裏的人都很好,民風淳樸,不會有什麽問題的,要是遇見壞人,我就喊救命,我的聲音很大的。”
“唔,請問這山上有什麽好的景致嗎?我們也是慕名而來散心的。”
“山上那家道觀不錯,聽說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了,算是一個古跡吧,不過那個道士什麽都不會,一點都不像是得道高人的樣子。”
她點了點頭,好像知道我們也是來玩的一樣。
“不好意思打擾了!”她點了點頭,與我們擦身而過,往山下走去,帶著一縷芳香的女兒氣息。
沿著樹林中彎彎繞繞的小路向上走了好一會,我們終於來到石塊、青磚和木頭砌起的小道觀前,門上還掛著個青牛觀的牌子,很新,看樣子是這兩年才掛上去的。
道觀就是一個小院子,也許當年青瓦白牆還有一點出塵的味道,如今已經殘破得看不得了,一截牆倒了也沒有修繕,可以看到院內的擺設,如果硬要說有什麽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的話,那就是在大門口的兩顆鬆樹之間拉著的橫幅上寫著的東西了。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三清道尊。”
我和呂丘建對視一眼,有點啞然失笑,這個夔鼓子真的是有意思。
青牛觀的門是敞著的,進了門來,就看到迎麵的三清殿和兩邊的廂房,一個矮胖的道士正在殿裏的地上打坐,聽到有人進來便站起身來,放下手上的功課出門朝我們迎了過來。
這個人較照片上的樣子要老了一些,看來已經50歲上下,穿著一身破舊但洗得還算幹淨的道袍,頭上沒有戴冠,胡亂地盤著個道髻,滿麵風霜,沒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就像村裏的一個普通的小老頭,他向我倆稽了一首,我們也低頭回禮。
“無量天尊,兩位同誌來小觀有什麽事啊?”
這話鋒不對啊,不像是道士們講話的口吻,好歹也要有點半文半白的寒暄之類的,哪有這麽直白的啊。
我看看小呂,再看看自己,我們倆穿著便裝,我還提著個公文包,倒是像是幹部下鄉的樣子。
“請問是夔鼓子道長嗎?”
“小道正是,兩位是?”
“我們是從京城來的,有點事情要麻煩一下道長。”
“哦。”夔鼓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們倆,“請到房裏說話。”
進到房裏,夔鼓子給大家都倒了杯自己采的不知道是什麽植物做的茶水,相互客套了一番,我稍作示意,小呂便已了解,起身出門在門外監視四周的動靜。夔鼓子哈哈一笑說:
“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兩位同誌也太謹慎了。”
“夔鼓子道長,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我們倆來是為了請教道長幾句俳句。”
夔鼓子不動聲色淡淡地答道:
“什麽俳句、對句的,我隻是個普通的道士,這些東西我都聽不懂啊。”
我裝沒聽到他的話,隻要他就是夔鼓子就好了,還是照紙上講的接頭信號來念吧,對完暗號他就知道我們是什麽人了,等接上頭再說。
“這一句俳句是春雨霏霏芳草徑。”
夔鼓子回答說:
“一江春水向東遊。”
我再接著說:
“風打芭蕉雨滿盆。”
夔鼓子接下一句說:
“今日浪打我翻身。”
夔鼓子輕歎一口氣,坐直身子盯著我問道:
“你們那個編接頭暗號的人真的是腦袋有問題,我都差不多要忘記了,結果你們就找來了,說吧,你們的上級要你們來找我幹什麽?”
“我們是來問關於菊花的刺的事。”
“Soga!”
他的這句日文在結尾的時候把調子拖得很長,吟得有點感懷的韻味在裏麵。
夔鼓子眼睛一亮,目光奪人,但眼神中的光芒很快就熄滅了,變成平常的一樣無神,他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向庭院眺望。
“我知道的東西當年我都說了啊,絲毫沒有隱瞞,是你們自己把事情弄砸了,現在又跑來找我是為什麽?”他說。
“現在你提供的那個呼號又開始活躍了,我們懷疑東瀛又在喚醒這個打入我們內部的鼴鼠了,菊花的刺到底是什麽人?也許過了這麽多年你又會想起什麽細節。“
“不知道啊。不過即使那個人還在,應該也是垂垂老矣了吧,還能發揮什麽作用呢,找不找到對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啊。”他喝著茶水說道。
“說到這個,我們剛剛在路上碰到一個漂亮的女人,她也是來觀裏的嗎?”我看到話題有點僵,就不能直接來問,最好是迂回一下,就找別的話來說,何況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一縷,還是決定問問他來得比較好。
“漂亮的女人?”夔鼓子眉毛皺到了一起。
我就把剛剛遇見那個女人的情景說給他聽,結果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訝異轉為了然於胸的神態。
“你說的那個女的是附近小學校裏新來的老師吧。”
“是啊,她就是這樣自我介紹的,我還奇怪她怎麽敢一個人就在山上亂跑。”我笑著說出來。
“她不知道看過什麽野史或者通俗小說之類的,以為道觀裏住著的都是隱士,通古博今,仙風道骨的那種,跑過來問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什麽五雷正法、羽化升仙、築基金丹,問我會不會,我不過是個假道士,理都不想理她。”
“你這裏也不算偏僻,平時來往的人多嗎?”
“不提這些了,反正都過去了,再說什麽也沒意思了。”夔鼓子站起來走過去把木窗子推開,支起木條,山裏的涼風徐徐地吹了進來,風裏混雜著樹木的味道。
“菊花的刺,到底是什麽人,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被派過來給他做聯係人,”他繼續說道,“可是還沒有和他接上頭,就被你們給抓住了,線索也斷了。”
“菊花是你們王室的標誌,取這樣的代號,應該是非常重要的間諜,會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涵義啊?“
“哈哈哈哈!”
夔鼓子大笑了起來,幾乎要笑彎了腰,這是我無法想象的,這樣的問題有什麽好笑的嗎?夔鼓子笑了一會才停了下來。
“這.……這和皇室,和皇室會有什麽關係,簡直就是胡扯嘛!那些八嘎根本就是亂搞,真的是太好笑了,還把你們給誤導了,哈哈。”
“怎麽?”
“現在可以說了,不過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菊花的刺,菊花的刺,不是和我們的皇室有關係,也不是什麽有多重要,根本就是痔瘡嘛!痔瘡啊,就是十男九痔的那種啊。”
夔鼓子邊笑邊接著說。
“隻有你們中華的幾千年曆史,那種論資排輩的文化已經深入骨髓了,在代號上也要講這一套,重要的間諜無意識地就要起個響亮的名字,什麽克公啦、什麽特使一號啦,一般的間諜就隨隨便便找個東西來取個代號,石頭、瓶子、絨花什麽的都不講究了,所以我們隻要掌握到了代號就差不多能估計到這個間諜的身份重要性了,你們還蒙在鼓裏不知道呢。”
我感覺自己無言以對,但是我突然發現原來李晨風和夔鼓子在起代號這個話題上應該很有共同的興趣,比如四張機、比如馬達加斯加行動之類的。
“你這樣說又有什麽理由呢?“
我看到夔鼓子說話的興致頗高,接著問道。
“一個支娜人,對不起。”夔鼓子停下來低了下頭,表示歉意,我搖了搖手表示沒關係。
夔鼓子的臉龐不知道什麽原因居然有點紅了起來,他接著說道:
“一個在那些情報界前輩的眼裏,你知道的,他們是發自心底看不起中華人的,他們自視甚高,也看多了當時你們的那些漢奸的醜態,不像我們東瀛有武士道精神,更何況還是一個叛徒,所以就算要給他起代號,也會是一個賤名,也許是為了哄一哄這個家夥,所以才給他起了這樣一個代號,表麵上對他很重視,其實內心裏應該是非常鄙夷、看不起他的。”
“哦,這裏麵有什麽根據嗎?”我感覺自己這次好像是真的來對了。
夔鼓子陷入了回憶,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記得幾位局裏的高級長官在宿屋喝酒的時候,叫我在開車來接他們回去,好像聽到一位長官喝醉了的時候說過一件事情,迷迷糊糊的,簡直是令人無法置信,就是我們都已經投降了的時候,居然還從你們那邊發展到了一個你們那邊的幹部,你相信嗎?就是我們戰敗的時候,日暮西山、走投無路、任人宰割的時候,還會有戰勝者,而且是我們最難發展的八路軍裏的人願意跑到我們這邊來,這簡直是多麽地令人意外啊。當時有另一位長官在仕途上不順,他是在勸慰這位長官,說山窮水盡疑無路,人生穀底總有轉機,就舉了這個例子,那個長官也喝醉了,聽到了以後還很猥瑣地彎下身子翹起屁股,然後用手在屁股上用力拍了幾下,接著兩個人放肆地笑了起來。”
夔鼓子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看著我,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也隻好盯著他,他突然抓抓腦袋不好意思地對我說:
“你帶煙了嗎?”
我連忙掏出煙和打火機遞給他,他有點生疏地抽出一支,我幫他點著了火,但他謝絕了我把煙和火機送給他的好意,說自己已經戒了很久了,然後我給自己也來了一支,小房裏彌漫著香煙的味道。
“我後來才想到,也許就是我已經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所以局裏幹脆就把我派到這邊來了,要我擔任聯絡員,沒想到我還沒和那個菊花的刺聯係上,就被你們抓起來了。”
“這說不通啊,不是應該讓你待在東瀛保住這個秘密,這麽拍你過來不是讓那個間諜更加危險了嗎?”
“這裏麵是有原因的,那時候中日關係已經回暖,民間往來很多,局裏判斷派人過來的危險性不大,本來局裏是準備提拔我的,但是我沒有海外工作的資曆,派我過來是叫我鍍下金,和菊花的刺牽上線以後,回去好提拔的,結果剛過來沒多久就被你們亂逮了起來,哎,這也是命啊。樹木縱不語,春花開放,秋來紅葉落,本是無常果。”
夔鼓子感歎了起來,開始吟一些像是四十九年一睡夢,一期榮華一杯酒之類的聽不大明白的句子。看他感懷身世,傷春悲秋,一副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樣子,配上他的道裝倒是和他的道士身份有了某種契合。
“怎麽可能你們都打敗了,而且兩國之間是血海深仇,我們八路軍裏還會有幹部願意為你們做事呢?”
我見夔鼓子精神有點不對,希望能掌握更多的線索,便出言反駁道。
“怎麽不可能?”夔鼓子手一揚,就像趕蒼蠅一樣,“你們解放了以後,不是有很多換老婆的換老婆,花天酒地的花天酒地,打敗了我們的那時候,來接收的人,隻要他的立場不堅定,就有可能被我們腐蝕啊,或者抓住什麽把柄,不就隻好當了漢奸給我們辦事了。說實話,我對你們的大部分幹部還是敬佩的,但是裏麵也有一些家夥根本就比我們還壞。我就隻記得這些了,當初的那個時候你知道的,就是說出來你們也不信,隻好撿一些你們愛聽的話來說了,比如長官多腐敗,局裏多黑暗,我多恨他們,多愛中華文化,向往你們的光明,諸如此類的,也是說了很多的謊話啊。”
他剛才說的都是和我們以前掌握的情況不一樣的,這次真的是來得太好了,不過我還是想多和他說說話,希望能從他這裏多了解一些東西。
“你是在怎麽被我們抓住的啊?”
“你來之前沒有看我的資料嗎?連這個都不知道。”
“抱歉,我來得比較急,還沒有來得及。”
“哦!這個說起來也是醜事,現在也沒什麽號諱言的,你等一下。”
夔鼓子起身站了起來,夔鼓子在一邊一張爛桌子的抽屜裏找了找,拿出了一張舊報紙。
“就是這個,”夔鼓子打開報紙放到我的麵前,指著裏麵的一篇報道說:“你讀讀這個。”
那是一則約半頁篇幅的通訊報道,題目為《東瀛特務落網記》,文章上方還有一張是十幾位民兵胸戴紅花、意氣風發的照片。內容主要是中日建交前夕的一個晚上,中日青年萬年長青友好協會的日籍翻譯,代號“墨字蝌蚪”的酉卒木倉等人,在意圖與東瀛派遣特務在京城朝陽區太陽宮附近的西壩河橋秘密接頭時,一發紅色信號彈突然劃過上空,近百民兵及數十個公安幹警從四麵八方直撲橋下,酉卒木倉等幾人被當場抓獲。特務們原以為如此嚴寒寂靜而又偏僻的郊區,秘密交接可以做到“瞞天過海”。其實,早在酉卒木倉剛進入中國境內時,他詭秘的行蹤就引起了朝陽民兵組織的注意。機智的民兵並未打草驚蛇,而是與當地公安機關聯係。他們要與派遣特務接頭的當天,西壩河一帶被秘密封鎖,周圍零星的幾家住戶被告知隻能進不能出,養狗看家的住戶事先給狗喂了酒饅頭,狗醉倒後被塞到床底下。酉卒木倉等人一出現時,便被公安和民兵鐵桶合圍,逮個正著。……內容大概就是這樣。
“隻不過是在問路後道謝的時候,頭勾得低了那麽一點點,就被你們的那個朝陽民兵給盯上了。”
夔鼓子憤憤不平地說道,還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示意那個角度是多麽地小。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前麵的鬱悶一洗而空,而且章天橋一定會喜歡這個笑話的。
我試圖安慰他,還請他抽煙,他婉拒了,起身又給我倒了茶,我們就沒有談工作上的事情了,我關切地詢問他在這觀裏當道士的這些年的生活,他也講了一些這山中的趣事,逗得我們哈哈大笑,直到茶水都喝完了,嘴巴也說幹了,我才起身告辭,天色不早,我和小呂還要趕回京城裏去向組長匯報我們這次行動的意外收獲。
我們倆在夔鼓子的陪伴下,走出了青牛觀。
“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夔鼓子稽首抱歉地說道。
“我會去向領導報告,看是不是弄一點錢,幫你把這個道觀修繕一下。”
“不用這麽客氣,山野之人,已經習慣了。”
“謝謝你的幫助,認識你我很高興,再見。”
“再見。”
他說道,一直看著我們倆下山,轉入小路的拐角。
我們下了山,上了吉普車,一路疾駛,這趟來得很好,收獲很大,所以我和小呂都很高興。
就在我們的車快要開上國道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這一趟發生的事情應該哪裏不對,對小呂大喊一聲:
“小呂,快掉頭,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