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月色如水下的槍與橄欖枝
我不想多說自己在那座舊時代所建設的外表美麗充滿異域風情,但就像裏麵也會有地牢這樣的設施的別墅裏的所見所聞。因為很簡單,旁觀那個卑賤而孱弱的靈魂墜入地獄並不算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反正需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隻是沒想到的是“蝴蝶”會把那麽重要的一條信息隨意地寫在了信紙上的一角,似乎是在做備注,或者是提醒著自己什麽,這是一個新情況,以往在他的信件中卷麵十分地整潔,這和他表現出的從容和自信有很大不同。
“蝴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現在我們已經把“九號機”的最後一塊拚圖也已經拚湊齊了,整個信件又回到了我們的手上,總算是圓滿完成了工作任務。
從那封署名為馬雲雲的信,從皖省廬州寄出到張織霞的手上,並請張織霞代為寄出九號機,“蝴蝶”看準了張織霞的政治素質和值得信賴的人品,但他恰恰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張織霞的身體狀況是基本上不可能自己去郵局寄信的,於是這封按照預期本該在齊省郵政局被發現的信件,引發了一連串大大小小的事件,首先是張織霞家的小保姆殷素素,然後是本案的主犯胡文海,要退婚的未婚妻潘蔥、地下情人季沫、歆縣的麻小青、山諾、還有“零點行動”抓捕的一堆犯罪分子,克格勃精英尤裏和科羅廖夫……
一封原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信,不知道會改變多少人原本的命運,又將如何在未來改變整個世界?
“蝴蝶”來到這世界,讓時間去驗證未來的深邃。
我叫林千軍,林是林黛玉的林,千是張大千的千,軍是破軍星的軍。我隻是一個小小參謀,卻被國家委以重任。
在警衛團的駐地有一條小河蜿蜒而過,回來之後,我的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反正這會也閑著沒事,於是便來到河邊的小路上散步。
昏黃的路燈燈光,河水潺潺,夜色寧靜。在通往團司令部去的小橋上站著一個人,正倚著欄杆看著河水。我本想轉身,沒想到走動的腳步已經驚動了她,她向我這邊看了過來,卻是艾達。她既然已經看到我了,我也不好意思就此走開,於是走了過去。
兩人沒有拘謹地相互敬禮,隻是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主動搭話道:
“這麽晚了你也在外麵散步啊?”
艾達笑了笑說:
“你不是也還沒有睡嗎?”
我走到她邊上也學她剛才那樣倚在欄杆上看著河水,小河在這裏匯成了一個小池塘,月光倒映在水麵上搖曳著。
“你在看什麽?”
“我剛才是想到了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這句詩,感覺這種意境很美。我的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我漢語,還教我唐詩宋詞,要我背《嶽陽樓記》、《出師表》,我要是不聽話,就拿竹板打我的手心,我媽媽心疼我,還和他老人家吵架。”
艾達悠悠地說道,如果不是她的異域外表,你隻會把她當做一個在月光下徜徉低吟的文學女青年。
“月亮從地平線上升起來,灑下清輝靜柔如水。我總是仰望高空,對光明心馳神往;我從不顧影自憐,也有孤芳自賞。我覺得這些詩句也很優美。”
“嗬嗬!紀伯倫可是黎巴嫩人,你這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艾達笑著嗔罵我道,我也不好意思地笑著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隻是關於月光一下子可選的詩歌太多,誰知道最後選的還是錯的了。換這首,換這首,我漫步走過溪橋,腳步傳出了回音;月兒從雲端透露,用殷勤的眼光致敬。”
“我知道你常探出窗外,向著下麵窺視,看我立在月光之下,宛如一根柱子。海涅啊!林參謀,你這麽晚還不睡,不是為了來這裏和我用詩歌調情的吧。”
“咳咳,咳咳”,我被艾達的話給嗆住了,等回過氣來才掙紮地反駁道:
“艾達同誌,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要泡你的意思。”
“嗯!怎麽,我不漂亮嗎?還是不夠聰明能幹?難道是你害怕我,因為今天我的表現。”
她向小河四周環顧一下,眼中露出微笑,輕聲問道。
“不是的,對待敵人就是要像冬天一樣殘酷,那個混蛋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我絲毫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我的想法是說,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姑娘,特別到無法用言語表達,所以我的措辭上也許不是那麽恰當,但是我的願望是希望你能開心,因為你是我們的戰友。”
我堅決徹底地對她的話進行了義正辭嚴地申辯。
“那麽請你原諒我的直率,謝謝你的安慰,我已經感覺好多了。”
“那麽我冒昧地問一句,剛才你是在想家了嗎?”
艾達靜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著河水,過了許久才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的。我是想家了!”
問到這裏就夠了,再問下去就真的要得罪人了。我走到她身邊,並排倚著欄杆看著河水。
“那我也來陪你一起想好了。”
“你又沒有去過,怎麽知道我會在想什麽啊?”
“沒去過也聽說過啊,死海的波濤,約旦河的河水,到處流淌著奶和蜂蜜,古老的耶路撒冷令人神往。”
“不,你看到的隻是美好的一麵,還有可能時刻會響起的警報,上學都要背著自動步槍和手榴彈,呼嘯飛來的火箭彈,丟石頭的小孩子那仇視的目光諸如此類的東西,也是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艾達側過頭來看著我,美麗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分外地迷人。
“千年征戰,萬裏沙漠,美麗但也孤獨,聖潔但也絕望,這才是以色列啊!同樣是古老文明的民族,我真羨慕我們的中國,有這樣和平安寧的夜晚,小朋友可以開心地玩耍,情侶們可以安心地散步,老人們可以安詳地睡入夢鄉,這一切是多麽地美好。特別令人嫉妒的是,現在盡然還有一個你想也想不到的……”
我大概猜到她要說到什麽,馬上插話打斷她道:
“所以這一切也正是我們所要堅決捍衛的啊!相信以後,和平會有的,橄欖枝會戰勝步槍,一切也都會變好的啊!”
艾達聽完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抬手揉了揉臉,緊咬牙關,心中暗罵自己。
“你這個笨蛋!笨蛋!大笨蛋!叫你嘴賤,叫你嘴快!”
問題是這個信息我隻是脫口而出說的是安慰艾達的話,它也不屬實啊,至少在“蝴蝶”提供的所有信息裏麵,那裏在將來雖然是亂戰暗黑之地,甚至有的地方比現在更亂了,以致成為各大勢力博弈角逐的狩獵場,甚至阿拉伯火藥桶,三次大戰策源地之稱啊!
但是我無法再多說一句,因為多說一句就是一錯再錯了,就是真正的泄密了。
艾達看著我緊張的樣子不由地笑了,“林參謀,你真可愛。”她說。“我回國以後還沒有過像今晚上這樣開心過,謝謝你,走吧,已經太晚了,該回去了,不然領導們要擔心了。”
我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議,和她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小院裏。聽到我們回來的聲音,白斯文從樓上探頭出來說道:
“小林,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正有點事要找你。”
我連忙應了,在樓梯上和艾達分了手,就來到了白斯文的房間,結果發現陳觀水也在。
“小林,你以後要出去散步還是要和值班警衛說一聲,還有跟一個保衛人員,不要擅自行動,知道了嗎?”
首長的指示不要問為什麽,隻要接受命令就好了,我連忙敬禮應是。
白斯文擺擺手讓我放鬆,示意我也坐下,又給我和陳觀水發了煙,大家都吞雲吐霧起來才開始談工作。
組裏安排陳觀水和我帶著九號機A (也就是那兩張信紙的代號)明天飛回京城,必須要親手麵交到組長的手上,這是最重要和緊迫的任務,必須保證不出任何差錯。白斯文這年的事情還有很多,工作組也不能撤,所以還要由陳觀水代表羊城這邊的工作組向上級做一個工作開展情況的匯報,比如說庖丁行動的下一步計劃,關於胡文海的處置問題,以及KGB間諜的最新動態。
胡文海這個王八蛋,踢掉了未婚妻,瞞著自己懷孕的情人,攜帶著價值連城的情報機密潛逃,這一路給我們增添了多少麻煩,現在即將要走向他罪惡的終點了。他將會被再次打暈後關進粵省第一模範監獄的獨立監舍裏,當他清醒過來發現CIA也會騙人的時候內心一定是崩潰的,表情一定會非常地扭曲。
早在尤裏他們在打聽胡文海的消息之後,作為備用方案,據說胡文海的這個身份的犯人就關押在第一監獄了,有各種各樣的記錄和手續,甚至還有犯人會認為自己曾經在監獄放風還是什麽時候與這位大名鼎鼎的要犯依稀有過一麵之緣,可以留作以後在江湖後背麵前的談資。胡文海留著狗命暫時還有用,還可以壓榨他的最後一點剩餘價值,等到沒用的時候,應該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但是尤裏和科羅廖夫那邊,消息有好有壞,好消息是在強大的官僚體製互相踢皮球的現實麵前,兩位KGB的精英已經被磨得沒了脾氣,跑章子才跑了幾個就偃旗息鼓,沒有再要求要見胡文海了。壞消息是那兩個KGB混蛋之所以撤退,,是因為他們前一陣有違常理的行為加上抓捕到胡文海的宣傳聲勢,竟然又可能衍生出了新麻煩。兩個KGB特工在紅色國度亂竄就是這麽招蜂引蝶,他們還沒完全試出我們的應手,卻發現已經有第三方在窺探他們到底在找些什麽了。
這是中蘇雙方情報部門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麵,所以才各退一步,擇期再戰。
而這個窺探的第三方,很可能就是從東方之珠過來的情報力量,那裏是不列顛軍情六的地盤。
那個我姓詹,詹姆斯·邦德的詹,詹姆斯·邦德,代號叫007的那個男人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