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胡文海自殺了!
這個竊取了國家絕密情報,企圖向敵對勢力賣國求榮的恨不得早一天扔進曆史垃圾堆的特等孽種,在麵對白斯文、陳觀水等代表的專案組的正義力量的審訊策略和政策攻心下,一度表現得貪生怕死、垂尾乞憐,像是一條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向審訊人員乞求黨和人民的寬恕,堅稱自己對事關國家未來巨大前途的“九號機”所缺失的那兩頁信紙及裏麵的信息到哪去了毫不知情。
胡文海在大量的證據和說服教育麵前又百般抵賴,甚至裝瘋賣傻,然後像是一條尾巴著火的流浪貓,趁押送他的解放軍戰士一時大意,一頭就撞在了牆上,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企圖以自絕於人民的手段來瘋狂抵抗審訊,以自己的生命和知道的機密來威脅專案組,他的這種自我傷害性的初期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妄動,所作所為無不違背時代潮流,貫穿著以不識好歹、負隅頑抗、愚頑不寧、心圖僥幸為特征的滔天大罪。
當然其實胡文海是不想死,在沒有把整個事情最後查清楚之前,白斯文他們也不會讓他去死的。這場偽裝自殺的鬧劇,最後他隻是除了在頭上撞了一個破洞,流了一攤血,還有輕微的腦震蕩外,並沒有什麽大的事情。出於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白斯文他們還是給他進行了必要的治療,並把關押他的房間包上了海綿軟墊,再派人進行24小時的看護。
後麵發生的事情就開始變得有些離奇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胡文海居然從專案組裏不見了!不見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胡文海是被專案組關押在羊城軍區警衛團的一棟軍區政治保衛部專門用來開展業務工作的小樓裏。樓裏住的還有專案組的成員,負責一般保密性不高工作的是從羊城軍區和粵省公安廳裏借調過來的工作人員,擔任外圍保密和警衛工作的是羊城軍區警衛團的官兵,核心的看守人員都是在羊城的密衛係統的同誌,這也是專案組一般辦案的加強級安排,可以說是固若金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胡文海當他在那個鐵道派出所的小黑牢裏聽到外麵響起直升飛機降落的聲音時,就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被那封神秘的充滿誘惑的信件的真正收信人追上了,這下是要完蛋了。
當從鐵柵欄裏看到一群人穿著警服進來簇擁著一個中年漢子,那個罵自己像是罵一條狗一樣的囂張跋扈,號稱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的派出所所長,跟在後麵一邊擦汗一邊低三下四地諂媚地笑著,他心裏已經涼到了穀底,當那個中年人一口標準的京城普通話地看著自己問道:你就是胡文海?不等他回答是與不是,就手一揮說:帶走的時候。胡文海知道自己是徹底完蛋了。
果然,他們就是10086單位,他們就是國家的幕後黑手,他們就是要從自己身上找回他們丟失的那封信,看他們的意思好像已經和這個預言未來的人已經聯係上很久,聯係得很密切了,而這一切都是在瞞著全國人民在進行的。
胡文海在被審訊之餘暇有時候也想過,要是自己不是好奇心那麽強,不去拆開那封信就好了;更讓他後悔的是自己不該喝了幾兩黃湯就在潘蔥麵前逞強鬥勝,說出這該死的秘密;或者是自己逃亡沒有經驗,不應該把自己的安全就一寶全押在在列車上,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好吃,好在他在心裏也多少做了一些建設,有了一點心理預案。
果不其然,到了審訊室裏,三拳兩腳下來,什麽頑抗的企圖、學習先烈什麽的都摧枯拉朽地倒了,三下兩下就把信的下落和來曆什麽的,他們想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但是他還是為自己留了一手,關鍵性的那兩頁信紙,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萬一被國家抓住,就是九死無生,而那兩頁信就是自己最後的唯一的一線生機,何況那兩頁裏麵的秘密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自己為之可以放棄一切。
所以,在他覺得自己實在頂不住的時候,選擇了自殺,當然他沒有死成,但是多少令人有點意外的是,傷口發炎了。
於是,暴風驟雨般的審訊緩了下來,胡文海是度日如年,其實時間並沒有多過幾天。他受傷後,是這裏的一個青年軍官負責看護他的工作,每天都是同一個人板著鐵青的臉,嚴肅地盯著部隊裏的男護士給自己換藥,或者是軍醫給自己做檢查。
這個人不苟言笑,胡文海幾次嚐試著和他搭話,沒有任何效果,總是被他理都不理,冰冷且機械,跟胡文海想象中國家的特務一樣。但是胡文海也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個軍官戴著一塊很好的手表,叫做浪琴。胡文海正好在同學家裏一本很精美的外國雜誌上見過,知道這個東西很貴,他覺得也許這是一種試探,但也可能是個機會,即使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但他還是想努力試試,因為他已經無可失去。
但是事情的發展也是出乎胡文海的預料。這一天的下午針來得要晚一些,已經是聽見外麵部隊的大喇叭吹吃飯號的時間了。
那個青年軍官跟著一個男護士進了屋子,一直站在那個男護士的身後監視著,就在胡文海老老實實趴在床上脫下褲子準備在屁股上挨一針的時候,突然聽到“砰”地一聲悶響,然後一個人猛然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背上。
然後一隻大手抓著他的頭發把他的頭一把壓在枕頭裏幾乎窒息,胡文海嚇得就要尖叫起來,然後他清晰地感覺到一個冰冷、堅硬、圓圈形的東西抵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把自己頂得生疼,一個繃緊了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別叫!叫就打死你,聽到了沒有?”
胡文海緊緊地咬住嘴唇,嚇得渾身發抖,拚命地抑製著自己的身體,不敢吭一點聲音。感覺到胡文海的配合,那隻大手開始慢慢鬆開,讓胡文海可以恢複呼吸的順暢,但是槍口依然是盯著他的腦袋。那個聲音又輕輕地說道:
“聽著,我是來救你的,不然你就要被槍斃了,你必須要跟我走,聽我的,你聽明白了沒有,想清楚了就輕輕點點頭告訴我。”
胡文海連忙上下動了動頭,即使自己的傷口在疼也毫不顧忌,生怕一個反應部隊會失去這個機會似的。
“你慢慢地翻過身來,不要做聲,要輕一點,知道嗎?”
那人說完之後把槍拿開了,又喘著氣把壓在胡文海身上那個被打暈了的男護士搬開,胡文海慢慢地翻過身來,看見那個青年軍官拿著槍,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他。目光是如此地劇烈,都有點灼人了。
“別做聲,聽我的,逃出去,否則,打死你!”
那個青年軍官再跟胡文海強調了一遍,然後就開始拔那個男護士身上的衣服,剝下來以後再叫胡文海換上那身軍裝,穿上白色的護理服,然後戴上白色的帽子和口罩,居然都還挺合適的。
胡文海幫著把那個護士搬到床上,擺好姿勢再用被子蓋好,一切都偽裝得和平安無事一樣。不過胡文海居然憤憤地打了那個護士一拳,雖然沒把護士打醒,但還是把那個軍官嚇了一跳,連忙用槍指著他,低聲喝問道:
“怎麽回事?你想找死啊?”
胡文海心虛地笑笑說道:
“沒啥,就是這個家夥真的不是個好東西,打個針就跟殺豬似的,真的是疼死我了。”
“跟著我,低著頭,不要做聲,不要怕,等一下。”
那個軍官說完,把胡文海頭上一截露出來的紗布又塞進了帽子裏,左右端詳了一下,拿起那個護士帶來的盤子,讓胡文海端好,然後仔細地把盤子裏的東西擺好,甚至把那支沒來得及打的針筒在痰盂上把藥水排幹淨,等到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了,才衝胡文海點點頭,讓他跟在自己身後,走到門邊敲了敲門,守在外麵的持槍的解放軍把門打開,又向屋裏看了看,就沒有做聲,肅立著,等他們走了出來再去把門關上。
胡文海屏息斂氣、戰戰兢兢地跟著那個青年軍官經過了一個又一個關卡,走過一道又一道的崗哨,他悚然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很大的軍營裏麵,戒備森嚴,雖然是吃晚飯的時間,大家都在吃飯,路上沒遇到什麽人,但到處都有荷槍實彈的哨兵,詢問著口令,上下打量著他們兩個,好像十分警惕的樣子。
但那個軍官似乎權力很大,並沒有人敢於質疑他和他身後這位衛生兵。不過這和胡文海在軍工廠長大,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軍人很了解,會模仿也有關係,畢竟他出逃的時候也是裝軍人裝了一路,是一位老班長聽到他的談吐才把他揭穿的。
出了小樓,又出了院子,貌似已經出了整個的警戒線,但那個軍官似乎並沒有鬆懈,依然帶著胡文海向前走。
這時候,迎麵來了兩個士兵並排走著,撿到那個軍官停下來敬禮,胡文海突然不知怎麽地抬起了頭來,與那兩個士兵來了一個對臉。
其中一個士兵指著胡文海目瞪口呆,他認出胡文海出來了,就要大喊,另一個士兵還驚訝地看著同行的戰友,大概是為了他的表現在奇怪。
“乓”地一聲輕輕地悶響,那個要大喊的士兵捂著胸口帶著滿麵不可思議、無法置信的表情倒下了,又是一聲響,另一個轉身要跑的士兵也倒下了。
胡文海看著那個軍官一見情況不對就抽出了裝著消聲器的手槍連開兩槍,把發現自己暴露的兩個士兵當場打死的時候頓時也懵了。
這時候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地開到了他們身邊停了下來,留下一溜刹車痕跡,開車的一個穿著軍服的女人喊道:
“快上車,我們衝出去!”
那個軍官粗暴地拉著胡文海的手,半推半趕地把胡文海推上了車,然後自己也衝了進去。甚至不等關上車門,車子就迅速地開動起來了,然後就是衝關,一路狂奔,胡文海一直都被那個軍官壓在座位下,感受著衝關的撞擊,聆聽著身後歡送的槍聲。
胡文海喜悅欲狂,他竟然終於逃出來了。
當他滿臉鼻涕和淚水興奮地被拉起來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甩掉了追兵,那個軍官拉起胡文海上來就衝他臉上甩了兩個耳光,打得胡文海眼冒金花,鼻子開始流下一縷紅紅的鼻血。
“你這個王八蛋剛才差點害死我,你這個蠢貨是成心的吧!”
那個軍官怒斥道。但胡文海並不生氣,畢竟是這個人救了自己,將來還要利用他來為自己做事,自己大人有大量,就馬馬虎虎讓他做自己的第一個小弟好了。
“林參謀,請不要對我們的客人這麽粗暴!”
開車的那個女人也回過頭來了。我的那個乖乖,胡文海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猜猜他居然看到了什麽。
金發、碧眼、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
開車的居然是一個漂亮極了的外國女人,穿著解放軍的軍裝,還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